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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上下打量了一番轻纱蒙面的赵安然,点点头进去了,半晌出来道:“老爷让你进去,请随我来吧。”
小厮将赵安然主仆带到了正厅,赵安然落座后,仔细打量着这里的摆设,略显奢华却不失庄重温馨,比之赵家柯家的装饰更上了一层,整个大厅里每一个物件都是不凡之物,就冲着这摆设、这眼光,赵安然料想这位尚老爷不是俗人。
只是这样的人为何甘愿为母亲效命?赵安然心里越发地犹疑了。
“果然不愧是她的女儿,看着就不俗。”
闻其声见其人,他不似赵安然想的那样腰肥挺肚,相反,他整个人略显消瘦,甚至连骨架血管都看得清晰,薄唇尖颚看似薄情,然微翘的眼梢令他整个人看起来热情了许多。
他一出声便是‘她的女儿’,他与母亲应该很熟。
她努力回想,却始终想不起这样一个人,她清楚地意识到,这个人她从未见过,也从来没听母亲说起过,他究竟是谁?
“尚老爷与我娘亲很熟?”只是,这话她不能问,她不能在母亲死后给人留下诟病。
纵然她相信母亲的清白,别人却未必相信。
“冒昧造访还请尚老爷见谅,只是,若非情不得已。。。”
“二姑娘不必客气,我与二姑娘虽素昧平生,但。。。二姑娘但有所求,尚某自当尽力。”
赵安然见他神色庄重不似作假,缓缓道:“不知尚老爷对京城的情况了解多少?”
尚老爷脸色骤然凝重道:“姑娘是想问赫连家的情况吧。”尚老爷摇头叹息道,“赫连家几年颇为不顺,仕途断了不说,生意也不大如人意,俗话说的好朝中有人好办事,赫连家虽摸准了商场上的门道,但朝廷里有专门为难赫连家的官员,赫连家的生意并不好做。”
赵安然听此一言,心中烦乱不知所措。
尚老爷叹息道:“好在赫连大少爷入了仕途,只是他年少势单,在官场中沉浮前途难料,虽有柴家帮衬,到底没个后盾支撑根基浅薄。”
表哥赫连希到底还是入了仕途,他会是怎样的结局,赵安然想不到,只能期盼着他能好好的。
“我听人传言赫连家的茶被贼子盗了不少,可是真的?”
赵安然紧张地看着尚老爷。
“确实是失窃了,不过倒没丢失多少,但这样一来赫连家的存货数量之大却是教人眼红,朝堂上对此颇有争议,一部分官员奏请天听,要特别加重茶税,若当今准奏,层层盘剥下来,老太爷却未必能有多少收益,不赔上老本就算是好的了。”
怎么会这样?
赵安然惶恐不安地陷入了慌乱,上一世明明许多商户借此发家,为什么外公就不行,偏偏外公参与了就要加重赋税,这是针对赫连家。
是谁?
尚老爷看在已故的赫连瑾面上对赵安然礼遇,但丝毫没有阿谀逢迎,他只是以故人之女的礼节款待了赵安然,对她的问题亦是知无不言,但在赵安然提出要他帮忙时,他却断然拒绝了。
“请恕尚某办不到。”
赵安然凝眉看着坚决的尚老爷,说道:“尚老爷手里的产业本是我母亲留给我姐弟二人的,如今我就在尚老爷面前,这点主都做不得吗,还是尚老爷认为我差遣不了你?”
“二姑娘误会了,尚某并无此意,实乃是夫人生前有交待,若遇大事须得姑娘少爷二人信物共同出示方可行事,若只姑娘一人,请恕尚某无法遵从。”尚老爷郑重道,“现下若动了‘瑾’字号的力量帮助赫连家,势必要与朝堂的官员对峙,‘瑾’字仅是商贾,无法同官爷较量,强行行事只会将‘瑾’字号也折进去,得不偿失。”
母亲的交待竟是要两个信物,她一时也没了法子。
就是帮忙而已,居然这么危险,赵安然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力,她一直以来的优势是她先知了一切,可当这世与往世大相径庭后,她越走心里越没底,前方就像蒙上了迷雾,看不清楚。
半晌,赵安然看着尚老爷道:“尚老爷可有法子将茶砖运出京城?”
“姑娘想运往哪里?”
尚老爷有些跟不上赵安然的思路,他并不认为运出京城有多好,相反我觉得在京城反而容易看守,运送过程的危险。。。虎视眈眈的人,实在太多了,那可是价值至少百万两银子。
“下川祁口。”
尚老爷惊讶地看着赵安然。
下川祁口是大乘最南端的州县,东临凌国,南靠大海,茶砖运往下川首先销路就不通,这样一来茶砖就只能烂在自己手里。
良久,尚老爷问道:“下川祁口路途遥远,且时有凌兵扰境,姑娘。。。”
“我自由我的道理,尚老爷只管帮着想法子就是。”
尚老爷搞不明白,也不打算深究,反正就算是赔也赔的赫连家,与他无干,思索半晌道:“茶砖数量较大,路途遥远分批运送耗时过多,最好是一批运送,只是安全却是难防。”尚老爷想了想道,“请镖局护送难防监守自盗,哪个镖局是没背景的,这样一来赫连家只能寻出路,这唯一不怕官府不怕得罪人又人员数众的,只有。。。山寇。”
尚老爷最后二字声音很低,赵安然听之沉默了。
山寇多霸道凶狠,外公与山寇为伍又会落人话柄,表哥在朝堂更是难以立足,而且山寇从来干得都是些烧杀抢掠的活计,送上门的肥肉岂有放飞的道理。
赵安然不敢冒险,她宁可外公在京城低价卖出,也不能同山寇有牵连。
尚老爷看出了她的犹豫道:“二姑娘不可一概而论,这山寇绝大多数为生计所迫不得不入山为寇,其中不乏良善之辈。我晓得一人可信,只要赫连老太爷舍得重利,他必定不负所托。”
狐疑地看向尚老爷,他要说的是谁?
她怎么从没听说过有这样一号人。
第092章敲打
燕三狼。
好一个“良善”之辈。
果然是。。。。“守信守义”之人。
赵安然再怎么也没想到尚老爷提议的人居然是燕三狼。
燕三狼此人赵安然并未见过,他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凶残、血腥、无情、冷漠,他这样的人竟然被尚老爷称为“良善”,赵安然真想刨根问题地问问,尚老爷哪里看出了燕三狼“良善”。
菊儿苍白着脸行如飘羽,脑中尽是少夫人决绝之色。
少夫人居然应下了,燕三狼之名这大乘之国没有不闻者,少夫人这般是与虎谋皮,燕三狼岂会是易于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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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与赫连家一管事一小厮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赶路,第五日的傍晚策马入了临州城。
管事一进了屋,将信件交与赵安然。
赵安然脸色时而肃穆,时而欣喜,快速地看过了信件才抬起头道:“外公可有话要你交待与我?”
管事福身道:“老太爷说凡是表姑娘拿主意就好,他老人家是信得过表姑娘的。”
纱窗外,星空高远,清冷空明,一轮明月悬挂在浩瀚长空之上,月光透过纱窗照进屋里,盈盈的月光挥洒满室,赵安然目不转睛地抬头盯着清冷的夜空,许久之后才背倚窗棂闭目而立。
这几日赵安然一直惶恐不安,夜夜从睡梦中惊醒,更夜时分再也睡不着了。寂夜星空也因着烦乱的心绪而惶惶不安,有对下川之行的担忧,亦有对燕三狼的忌惮。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燕三狼从不滥杀,却终是放不下心中挂牵。
一道微红的晨光浮出地面,慢慢地爬上了天空,门外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鸭公嗓扰人清梦。
“二少夫人可起了么?”暗哑地声音冲破了清晨的舒爽清凉,女声铿锵中带着关切。
赵安然唇瓣微翘,双眼微眨似笑非笑地静坐床榻边沿。
那沙哑女子听屋内没动静,略高声道:“你们都是怎么照顾二少夫人的,这点再不起怕要耽搁大夫人请安。”
“吱呀”一声,陈嬷嬷先入了门,慈祥的眉眼中带着些许的尴尬担忧,她小心地看了少夫人一眼,说道:“一切准备妥当了,少夫人该起了。”
赵安然“恩”了一声刚坐起身子,只见一中年的妇人持着铜盆进来,笑眯眯着眼睛一脸谄媚道:“少夫人既是成了柯家妇,就要侍奉柯家长辈,平夫人每日一早便去大夫人屋里伺候,您是正正经经的少夫人,岂能让她人讨了先。”
赵安然看着陈嬷嬷蹙眉道:“她是谁?”
“二夫人说少夫人身边只有奴婢一个管事嬷嬷,又是初到柯家,您身边却个指点行事的人,萧嬷嬷是二夫人赏了您,助您在柯家立足的嬷嬷。”
赵安然半晌无音,萧嬷嬷眯着的小眼闪过一道光,瞬间笑着说道:“少夫人。。。”
“既然是姑妈让你来的,那就留下吧,我晓得姑妈为我的一片心,只是这主子自由主子的考量,我许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