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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要想彻底洗去这不良记录,并且获得他想要的权势,仅有这个还不够,还必须将俞国振这个拦路虎除去,在用俞国振的心血,浇灌自己的功勋之花。
“公侯万代不敢,只求着这辈子能安稳了。”祖宽苦笑道。
在他的心里,却是暗暗骂吴昌时。
江北四镇中,各有各的苦衷,象祖宽,他原是出身最正的,关宁兵出身,而且战功极多,人又悍勇。但随着祖大寿降虏的消息传到金陵,他的关宁兵出身身份,反而变得尴尬起来。
祖大寿是他旧主,关宁兵几乎全部投降了建虏,那么他还会不会忠于金陵小朝廷?
不仅仅是朝中的那些大臣们如此猜忌,就是祖宽自己也不知道。就在他惶然时,吴昌时上门说破了他的担忧,然后告诉他,要解这个死结,唯一的办法,就是击败俞国振,夺得山东的地盘。
两人正各怀鬼胎,听得前面马蹄声急响,不一会儿,五骑侦骑连袂而来。
“伯爷,前方就是胶州城了!”这五骑中为首的跪倒在祖宽面前,满脸都是喜意:“小人等依着吴先生的吩咐,混入胶州城中,发觉城中虽然有所戒备,却没有什么兵员,据说俞国振已经得到了消息,不但召集了所有将领回青岛口,便是他的修轨道的工程也停了,人员都集中起来。”
“兵力,胶州城有多少兵力,能不能劝降他们?”祖宽问道。
他见识过俞国振手中骑兵的厉害,知道虎卫的战力,同等兵力下,他根本不可能与对方野战,更莫提攻城了。而此次袭击,为了让俞国振来不及集中兵力,他甚至放弃了补给,直接闯到了胶州城下。
但到了这里,就不能再无视补给了,夺取胶州城,使之变成自己的一处补给点,同时将自己的大营也设于此,便是祖宽目前的目标。
前提是能夺下胶州城。
“劝降不了,此地守军乃是俞国振练出的民兵,但也没有多少麻烦。他们装备不行,十个人才有一枝火器,连门火炮都没有。”那斥侯道:“而且如今没有高级将领指挥,人心惶惶,都道俞国振要放弃此处,独守青岛口,正说要往那边跑呢。”
“果真如此?”这个消息实在太好了,好得让祖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正是,所以我们进城极是容易,连守门的门丁都不在。”
“哈,哈,哈,意料之中,此正天赐之机也。”吴昌时这个时候出声了。
“在吴先生意料之中?”祖宽愣了一下,他其实瞧吴昌时极不顺眼,但是现在听来,莫非这位夸夸其谈的吴先生,肚子里还真有些货?
第十卷五八四、坐断齐鲁战未休(四)
胶州城这几年因为青岛口而兴盛起来,前些年要戒备俞国振,所以知州特意重修了城墙,整个城墙高大雄伟,乃是内地少有的坚城。
这样的坚城,若是有心守的话,是很难攻破的。祖宽对此心知肚明,他之所以连夜赶来,就是为了在俞国振做出反应之前攻下此城。能做到这一点,他就处于进可攻退可守的地步,俞国振撒在外边的部队,也会因此进退两难。
若是回来救援,势必被其余几方势力追尾衔击,若不回来救援,就只能眼睁睁看到俞国振被围在青岛口,即使俞国振本人可以借船只远避海上,但不仅虎卫从未败的神话被打破,而且再想登陆作战就难了。
目光冷冷地盯着眼前的这座城,祖宽简洁有力地道:“破城,不禁三日!”
“嗷!”
他周围的亲兵顿时嚎叫起来,将他的命令传给所有人,整个祖军顿时沸腾起来。
所谓不禁三日,就是说,三天内不封刀,他们可以自由杀戮奸淫抢掠,对于此时的部队来说,无论是官兵是流寇还是建虏,这都是激励士气的最佳手段。至于这个命令之后,有多少人死,有多少人哭,那就不是下达这样命令的人考虑的了。
就象是俞国振在势力小时还能杀伐果决,但在势力越来越大后,反而下绝杀命令时多留有余地。因为只要俞国振不留余地,那么虎卫就会加倍执行。这其中必然会发生大规模的滥杀甚至严重违背军纪事件。
这不是虚伪,而是责任感,能力越大,就越需要自控。
嗷嗷叫着的祖部不待列阵完毕,便开始向胶州城猛冲过去。他们得到的消息,胶州城中并无多少正规虎卫,甚至连武器都不多。因此免不了有些怠慢。而他们冲到了离胶州城不足一里处,城门也没有合上,城头上甚至连个人影都没有。看起来虎卫已经彻底放弃了这座城。
按照新襄的度量衡标准,一里就是五百米,已经是火炮的有效射程之内。在这种情形下仍然不开炮。祖宽心中最后的一丝担忧也放下了。
“我说过,俞国振此人行事总爱冒险太过自大,故此在被杀个猝不及防之后,他最想做的肯定是一举逆转。他必然要召集诸部,集中起来以图一举翻身。”吴昌时自得地道:“若给他充分的时间,他倒是会来胶州,但如今他反应不及,将军只要快些将此城攻下,便可以等着俞国振来撞个头破血流了。”
“吴先生果然了不起,诸葛孔明也不过如此。料事如神啊。”祖宽在马上施了一礼,倒是非常诚挚地道:“今后还要请吴先生多多相助。”
“好说,好说。”
两人貌合神离,到现在才算是真正合作。吴昌时心中甚是快意,只觉得人生乐趣。莫过于此,指点江山激昂文字……
然后就听到整齐的火枪声响起。
胶州城的城头上,一排排的枪手立起,对着进入到射程之内的祖军射击,他们不追求准度,只追求射击的速度。极短的时间内,并织成了铺天盖地的弹幕,也在胶州城下,制造了一道金属与火焰的死亡线。
冲出去的祖军数量不下万人,全部进入到射程,在这暴风骤雨一般的袭击下,有十分之一应声倒地,而其余的瞬间就崩溃了。
祖宽部虽然有六万,但实际上要么是来自于北方的败兵,要么是强征来的新兵,前面这一万更是各路杂牌,因此几乎没有什么纪律性,就更没有什么战斗意志和韧性。墙头猝然而发的攻击,让他们完全无法坚持。
但是逃跑意味着拿背对着墙头,死亡得就更快。墙头三轮射击结束,一片硝烟笼罩着城墙,站在墙头的虎卫暂时无法看清战场的情形,但从声音来判断,对方都在奔逃。
吴昌时倒是能看清楚战场情形,他的嘴巴还保持着方才得意自矜的微笑形态,甚至合都合不拢来。这个时候就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然后是酸楚。
“这不可能!”他心中尖叫,然后感觉到祖宽狐疑的目光。
“祖将军,你的斥侯不是说,城中无兵么?”吴昌时厉声道:“这便是他们侦出来的城中无兵?”
“我的斥侯都是积年老兵,他们说的,绝对没错,这些兵,定然是俞国振又派来的!”祖宽同样厉声:“你不是说俞国振必然会来不及反应么?”
“他原本就来不及反应,胶州至青岛口,便是他修的轨路,也有一百三十里,他便是有足够的大车拉兵,按着周介生所言,便是轨车再快,一个时辰也不过是三十里,俞国振哪里来得及!”
“现在他来得及了!”
“分明就是斥侯侦察不细,故此误事!”
“狗奴,再敢跟老子叫嚣,老子先杀你祭旗!”祖宽哪里有吴昌时的嘴角舌利,故此争了几句,便被吴昌时绕晕了,他破口大骂,推着吴昌时的几名士兵得他示意,直接将那四轮车掀翻,吴昌时从中跌了出来,顿时在地上翻滚,啃了好几口泥。
他爬起来时,祖宽已经不顾他,带着亲兵上前督战了。
祖宽明白,他走到这一步,是在胶州城下还是在青岛口与俞国振决战都是一样,最多就是他没有那么容易压取胶州罢了。而靠着自己的乌合之众,不下死令是不成的,因此他上前之后,立刻令亲兵动手,接连斩杀了上百名退回的溃兵,军阵这才又稳定下来。
紧接着,祖宽一挥手:“推上来!”
有人推了十口大箱子在军阵之前,祖宽挥刀砍开箱子一角,露出里面满满当当的金银宝光来。
带有讽刺意义的是,其中不少,都是产自新襄的银元。这玩意儿按照兑率,一枚大致相当一两银子的购买力,实际上其含银量却还不到半两。
“攻下之后,除了三天不禁,每人再赏银一两,先入城者,赏银千两,斩杀一敌者,赏银十两!”
若这个承诺全部兑现,十口大箱子明显不够,但是被战场的血腥味刺激,又眼见着宝光闪闪的一大片,祖军中诸人哪能仔细分辨他是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杀,杀,杀!”祖宽的亲兵当先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