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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问题,那么就一定是郑芝龙所为,而郑家要面临的,就是华清号上的大炮——新襄的报复了。
明明是威胁,他们却还无法反驳。
“这个,海上什么意外事情……都会发生啊。”旁边的施琅觉得不对,他终究还年轻,涨红了脸好一会儿,才憋出这么一句。
“是啊,海上……什么意外事情都会发生啊。”这一次许众的话就短了。
只不过许众说话时,还是看着华清号,很显然,许众的意思是,华清号也能制造些意外事情。
比起有大块基地的俞国振来说,特别是拥有从会安与欧洲人直接通商能力的俞国振来说,这条北上航线并不伤根本,相反,只拥有通往倭国航线的郑家,若是在这航线上出现什么意外,那可就太麻烦了。
施福与郑彩实在无言相对,因为直到现在,他们还弄不清楚,此次华清号编队突然出现护航,究竟是巧合还是新襄的有意安排。若是巧合则只能说新襄运气,若是有意安排,那就意味着郑家势力的高层中出现了内奸,将他们此次行动泄露给了俞国振!
他二人心中还在揣测另一件事,若俞国振得到了消息,为何不乘机与郑家开战?
虽然论及战船数量、水军兵员人数,郑家仍然远远超过新襄,可郑家的优势并不是太大,双方打起来,俞国振完全可以通过截断郑家往倭国的航线,将郑家的优势一点点拖垮。
想来想去,唯一的理由便是,俞国振出于某种原因,不愿意打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
他们不知道,俞国振还有另两个理由,其一如今他能自由自在地发展海上势力,很大原因就是郑家这个靴子在前,而且朝廷中某些人或许还以为,郑家可以制衡俞国振,故此,郑家暂时不宜动;其二则是俞国振也腾不出手来,他在耽罗岛上还有十余万人未曾运送,而且按照他对明史的了解,在崇祯后期建虏频繁南下,山东以北百姓流离无数,以后他还需要大量从北方运送人口。
就算是郑家暂时帮他在养着一群水手吧。
施、郑二人只能将许众又礼送离开,在蓬莱号上的诸人,也看到了两边船上使者往来的事情,只不过谁都不知道,方才使者的唠叨里,隐藏着多少刀光剑影。
接下来几日航行,都极正常,船在温州府停泊补给,紧接着便继续南下。是否顺风,对于这支船队来说影响不是很大,这让跟着“护卫”的郑家船大感头痛,因为双方帆具和船型上的差别,使得他们拼尽全力才能跟上,故此在温州之外,他们不得不派个使者来见罗九河,只推说尚有他事,只能暂时离开。
到了七月三十日,也就是离开金陵十四天后,他们抵达了福州府。
第八卷四二四、万里惊涛闲庭渡(四)
“天如没有下船?”
田常到了巳时带着淫笑来见张溥,把张溥的舱门敲得震天响,张溥实在无法装睡,只能打开舱门请他进来。
“你昨夜下船了?”
“都说福清女别有风味,自然要下船去品尝一番。”
田常哈哈大笑起来,他的国丈家人身份,除了在蓬莱号上不大好使外,在别处还是相当好用的。至少那位红牌,听闻他的身份之后,便腻缠得他筋酥骨软,也算是将今日的疲惫扫空了。
“船就要走了吧,田兄何不与我一起出去看看?”
“看来天如是不愿意见我啊。”田常一边说一边瞄了张溥的那张桌子上的纸一眼,那上面写着“新襄学术”四字,一篇文中全是勾抹涂写。
这是万时华寄给张溥的一张《新襄学术》,因为文章来源有限,俞国振暂时将之办成了学术报刊而不是杂志。
正是载有那篇《从屁股到脑袋》的那期,随报纸寄来的还有一封热情洋溢的信,说是“华夏四千年兴亡之根源,尽在此文中矣”,万时华甚至说“先师道统,今圣再传”——在他信中,简直将俞国振摆到了儒家正统道统继承人的位置上。收到之后,张溥回信里严厉批评了万时华,可万时华接下来的信中,虽然没有再如此无限拔高俞国振,却再三邀请张溥来新襄看一看。
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但是张溥不能不为自己此行可能遇到的事情做准备。他想得到俞国振在财力上的支持,同时又不想看到俞国振的文章继续“谬种流传”,正是这种复杂的心思。让他没有在路上立刻去求见俞国振。
他还是想把一切事情放到新襄来说。
两人打着哈哈,说些不着边际的风花雪月。然后缓缓踱到了船下。
景色没有什么好看的,至少在张溥眼中,一切都很枯乏。但就在他想要回到船上时,码头外却乱了起来,紧接着听到有人喝斥、惊呼的声音。
没过多久,却见一头大狗熊缓步行来,那狗熊浑身油光发亮,而且熊身上还坐着一个道士打扮的人。此人虽是出家人装饰,却油头粉面,须发衣裳都拾掇得极为顺溜。
江湖上耍把戏卖戏的。有牵猴儿的。自然也有牵熊的,不过像这道士模样,怎么也不像是那种人。
“兀那道士,休要过来,你那熊……休得惊扰了贵人!”
田常的仆从没等道士靠近就呼喝起来。他们手中倒是没有兵刃,看着那大狗熊,心中多少有些发毛:这道人看来果然有几分神通,否则如何能将这狗熊收得服帖?
道人哈哈笑道:“休惧,休怒,休嗔怨,勿惊,勿恼,勿恶言……贫道只是想问一下。这可就是去往新襄的蓬莱舟?”
“正是,你想怎样?”
“自然是搭船前往了。”道人轻轻用手拍了拍座下狗熊,那熊摆了摆大屁股,便向着登船处继续行去。道士骑在熊身上,眼睛却四处乱瞄,只不过他眼睛见着漂亮的福清女倒毫不停留。可看到秀气的年轻男子,倒是移不开了。
码头上的混乱,也吸引了正准备回华清号的俞国振,在看到这个骑熊而来的道人后,俞国振先是一愣,然后笑着回头道:“安民先生,见过骑熊的道人否?”
“倒是未曾见过,莫非是个有道行的?”茅元仪也开了个顽笑:“就是不知是截教还是阐教。”
“道士呀,休再往玄都观前种桃花,休再将玉印换酒胡姬家,休再向邯郸店里争迟差,休羡他紫阁画堂金作马,自有个冷泉煮石野生涯,遥闻得白玉京中花已发,便高卧鹤背入云霞……”
那道士骑熊而来,眼中顾盼辗转,颇有旁若无人之态,到后来,他干脆敲着渔鼓唱起了道情。俞国振听了心中一动,原本这道人骑熊而来,形状就颇为怪异,让他有几分兴趣,听了这道情,更有与之一谈的心思。
与当初宋献策欲鼓歌打动他时惺惺作态不同,这道人举手投足泰然自然,深得自然之趣味。
故此他笑吟吟背手而立,只等那道士近到前来。
道士到他身前之后,稽首行礼:“二位相公,贫道有礼了。”
“道人欲入白玉京,为何弃鹤骑熊罘?”俞国振颔首示意,然后笑着问道。
“实是修行不足,身躯颇重,鹤不能承也。”骑熊道士一本正经地道:“而此熊灵性未开,不足以登白玉京,特来求星槎一乘。”
俞国振哑然失笑:“原来道士是来打秋风的。”
这道人看来也是要去钦州,只是蓬莱号收费高昂,除了被新襄邀请的人或者那些往来贩运想要省事和安全的商贾,一般就只有家境殷实的读书人才能乘得起。这道士虽然拾掇得整洁,却算不得富贵,自然只有乞求相助了。
上下打量着道人,俞国振心中一动:“不知道人如何称呼?”
“贫道盗泉子,俗名张应宸。”
这道人的道号倒是有趣,而且盗泉子与癸泉子,一字之差罢了,俞国振心中隐隐生出的念头就更加清楚了。
对于宗教,俞国振的态度是很坚决的,适当的宗教,既有助于人情安稳,也有助于社会的多元化,只是那种排外和宣扬末日的一神教,才受到他的严厉打压。随着新襄人口的众多,各地的宗教和迷信都出现,不过产自本土的道教始终保持着强势,这与老君观里癸泉子的作用是分不开的。
可对癸泉子,俞国振有更多的期待,比如说,在医学、化学和生物学领域,癸泉子这老道都展露出极痴迷的专研精神,并且取得了不少成果。这种情形下,单纯将老道视为一个宗教人士,未免浪费人才,既是如此,一个可靠的宗教界人士,来管理宗教,最重要的是,形成对抗一神邪教体系衍生出的各种文华的华夏文化先锋,为百年大计做好基础,这是必须的。
这个道士道号盗泉子,倒与癸泉子有些相似,也不知二人有没有关系。
“道人饭否?”
“尚未。”
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