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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溥微微一笑:“此乃会安眼镜所特制,吾友万时华所赠。”
“那位文章憎命达的万时华?倒是有些时日未曾听说过他了,他不是在江西么?”
田常对万时华的名字不陌生,田府交游广阔,有不少读书人投靠于其下。张溥笑着摇了摇头:“早就不在了,崇祯九年时,他为方密之所荐。去了南海伯处。”
“哦……”田常目光闪动了一下:“天如与南海伯相熟?”
“还算熟悉……咦?”
张溥还没有答完,就惊咦了一声。因为他远远地看到一个人影比较熟悉,看起来,似乎就是俞国振!
在张溥想来。俞国振既封为伯爵,就不该离开他的封地会安,最多也只能到钦州。唯有如此,才符合朝廷仪制,但现在俞国振却出现在茫茫的大海之上,莫非他又到哪儿搅事了?
那边俞国振放下望远镜,也有些惊讶:“张天如怎么会在蓬莱号上?”
跟着俞国振的是茅元仪,另外还有俞大海,这二人都不熟悉张溥,特别是俞大海。根本对这个人没有印像,倒是茅元仪问了一句:“复社的那个张天如?”
“正是他。”
“想来是去钦州看热闹的,这一年来,到钦州看的人可不少。”茅元仪笑道:“南海伯自己或许不觉得,可是在旁人眼里,咱们新襄……”
与大半年前初投新襄时不同,现在的茅元仪已经打磨出来,不再想着一步登天,在新襄主导军务,而是老老实实给俞国振提供参谋。在他摆正心态之后。他对于新襄的接受程度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加快,到现在,才是十个月时间,他已经能够很习惯地称呼出“咱们新襄”来了。
俞国振哑然一笑,然后缓缓道:“安民先生是不了解这位张天如先生……安民先生记得我在《新襄学术》上的文章《从屁股到脑袋》么?”
提到这篇文章。茅元仪忍不住大笑起来:“伯爷此文,说实话。属下觉得太过刻薄,非宽仁之道。”
“非刻薄不足以动人啊……在某种程度上,我也是哗众取宠。”
《新襄学术》乃是一部只在新襄、会安、羿城和新杭发行的杂志,其面向对向,乃是新襄越来越多的文人——知识者。这些人的来源主要有二,一是新襄自己培养出来的,比如说,像蒋佑中这样完全是俞国振一手教出来的;二是投入新襄体系的旧文人,像宋应星、茅元仪、章篪等。其中旧文人多一些,新文人数量与之相比较少,因此如何改造旧文人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俞国振希望招纳部分开明的旧文人参与新襄的建设,这样能节约大量的时间,但在这同时,他也对这些旧文人保持着巨大的警惕,他是要来改造旧文人,而不是让自己的学生被旧文人改造。
因此,便有了《新襄学术》和文人去生产战斗第一线的号召。
崇祯十一年元月,《新襄学术》创刊号发行,这完全由白话文写出的文字,第一篇就是《文人的职责是什么》,这篇文章中,俞国振从先秦时论起,指出华夏文人对华夏文明的意义,其中免不了褒扬孔子“有教无类”的教育观念与兴办私学的教学实践,将文化从贵族世裔的专利解放出来,使得普通人也可以学习文化。但俞国振紧接着就认为,孔子对于文化的解放还不够彻底,而后世文人则不敢在他的基础上更进一步,这就使得后世文人被困在他的圈子里,对于文人的天职无法进行根本的认识。
最接近于突破的人是张载,他说的文人的职责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但他的认识还是有所偏差,仍然将文人从“生民”中独立出来甚至凌驾于生民之上。
俞国振在这文中很明确地指定:文人乃出自百姓,是百姓一员,文人所为天地、为生民、为往世、为太平。说来说去都是一个。为百姓!
文人的职责就是为百姓服务为百姓公仆,若非如此,便是偏离了正道,便是将文化变成只供少数人狎玩的妓女。
此文一出,顿时在新襄旧文人中掀起轩然大波,长期以来“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可到了俞国振文中,读书人却是要为万般下品服务的公仆,这岂不是乾坤倒置?
一场大争论便在新襄展开,不过蒋佑中等新文人没有参与。倒是旧文人首先分裂。有些觉得被羞辱了的读书人甚至公开驳斥俞国振,而支持俞国振者亦不甘落后,这其中,章篪、茅元仪、宋应星等主动应战。他们都明白,这是向俞国振摆明立场的时候了,而且俞国振所说,正合孟子以来“民为贵”的思想。双方引经据典,从俞国振的话一直争到儒家道统,就在这时,出外考察回来的徐弘祖徐霞客一句话,让众人实现了共识。
“天听自我民听,天视自我民视。”来自于《尚书》中的原话,像是座山。将那些认为读书人就要比别的百姓高贵的观点击得粉碎。
紧接着,俞国振便放出了第二枚炸弹:《从屁股到脑袋》。
这部文里,俞国振提出了看待人物,无论是历史人物还是现实人物,都必须运用本质分析法,即一个人的所作所为,都离不开其本质,也就是他的屁股坐在哪一边,将决定他有什么样的思想。
此时新襄医学大昌,心为血之源脑为智之源的医学观点已经得到了普及。故此,俞国振的意思大伙都明白,就是立场与思想的关系。
俞国振毫尖锐地说,旧文人是屁股决定脑袋,他甚至公开指斥历史上所谓的清流。大多数都是沽名钓誉牺牲别人利益来维护自己利益之辈,这其中以如今的东林最为盛。比如说当今朝廷的危机。最大的不是流寇和建虏,而是财政危机。解决财政危机的办法目前来看只有收商税,可是东林对此是竭力反对,原因无它,东林的核心阶层,代表的就是东南沿海商贾化士绅的利益。因此,哪怕他们明知道不解决财政危机,朝廷就将走向不可收拾,可是他们仍然如此。
因此,他们为了维护自己的私利,今日可以支持刘泽清、左良玉这样的军阀,明日就可以支持建虏这样的蛮族。
这些人越是关心天下大事,天下大事就越是一团糟。若是有必要,他们甚至可以说出朝廷用不着保证充足的耕地、普通百姓住房里用不着有厕所、要解决华夏危机须得给建虏先统治三百年的话语来。
因此,俞国振提出新襄治下要教育新文人,斥退旧文人,要培育新国学,改造旧儒家。而要做到这一点,特别是旧文人要想成为新文人,就必须将自己置身于百姓之中,真正到基层一线去,去看那些最普通的工匠、农夫、士兵,他们在想什么,他们在做什么,他们需要什么,他们厌恶什么。
唯有如此,才能让自己的脑袋决定屁股。
此论出后,已经没有人同俞国振相争了,相反,万时华第一个提出,要到新杭去教第一线垦殖的农夫识字,紧接着,所有新襄的旧读书人,一个又一个申请进入基层第一线——他们中有许多倒不是真的想响应俞国振的号召,而是想在基层中找到反驳俞国振的依据来。
在某种程度上,俞国振通过这两篇文章,将新襄治下各地的思想空前统一起来。
“南海伯所谋甚远,这个时候张溥来,会不会……有什么不妥?”茅元仪又问道。
俞国振这两篇文章统一新襄的思想,显然是为了开始和东林等等旧儒家进行思想急夺,茅元仪甚至判断,俞国振那两篇文发在《新襄学术》上,只是为了在《风暴集》上试声。他甚至可以想到,如果俞国振在《风暴集》上发表这两篇文,对于以东林为代表的旧儒家,将会造成什么样的冲击。
这是道统之争,甚至还要强过社稷之争——因为这是要挖东林等旧儒家的根啊。
这让他很是担忧,现在还不是全面宣战的时候。
“张天如这个人,其实很有意思……咦,那是什么船?”俞国振突然皱着眉,因为就在南面,一排至少是六艘战船出现在海面上!
“顾三麻子的余党?”茅元仪问道。
“应当不会,顾三麻子就算还有余党,此时也不敢出来了吧。”俞国振淡淡地道。
顾三麻子原是横行于舟山群岛时的大海盗,曾经几次试图拦劫新襄的海船,只不过新襄新式海船速度快,他们追不上,而旧式福船又总有炮舰护航,故此未曾得手,但对于需要稳定航线的新襄来说,他仍然是个大威胁,因此,俞国振此次专门去了他老巢“拜访”了一次。
“那么唯有一个可能,郑家。”茅元仪冷静地道。
郑家与俞国振有两年关系非常良好的合作期,俞国振花了大量银子,委托他们帮助运送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