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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侄另有方法,可以增产。而且,若种的是蕃薯、土豆、玉米等作物,亩产还会增加……啊呀,说岔了。”俞国振一提到种田,总有一种异样的兴奋,他自嘲地笑了笑:“如今小侄每月少说要再开出五万亩田来,所缺的,无非是劳力罢了。而且,在会安向南,尚有一地,面积十倍于会安,我大明境内兰津于此入海,亦是广饶之地,水土之美,不逊于苏湖。原属占城国,但如今占城国为安南阮氏侵掠,几近灭国,故此成了无主之地。若是有足够人力,开发出此处,仅此一地,便足我大明半数口粮!”
俞国振的话语里多少有些夸张,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方孔炤听了之后顿时眼睛发亮。
“南方多瘴疠,你真能解决?”
“瘴疠不过是水中小虫,人饮生水,为其所毒罢了。小侄严令水非沸过一概不得饮,故此虽也有生病者,却只是比在咱们南直隶稍多。另外注意驱避蚊蝇,多备药剂,保持勤沐浴的习惯,并不易生病。”
“给你这么一说,老夫都想去那边瞧瞧了……”方孔炤这句话里,就隐约有一种赞许之意了。
他不是迂腐之人,在他看来,若是能救大明百姓,蛮荒之地,占了就占了,就算是有主,若是为救华夏子民性命,也说不得要争上一争抢上一抢!
“前方战事正紧,此次你来金陵,总不是为了跟老夫说交趾之事。”方孔炤又道:“说吧,有何事要老夫相助。”
“要请伯父借些家丁与小侄。”俞国振笑道。
方孔炤愕然。
几乎就在俞国振踏入方家的同时,北京,紫禁城中,御书房里的崇祯皇帝哈哈大笑起来。
他才二十六岁,比起孙临也只是大上一岁,但单看外表,他却像是四五十岁的人,因为是退朝闲坐,未戴皇冠,故此可以看到他两鬓已经有了斑斑白发。他向来极重自己的仪表,很少有笑得如此畅快失仪之时,侍候的小太监听得他这般高兴,都是有些惊讶,不少人都看着在旁赔笑着的司礼监秉笔、提督东厂曹化淳,心中暗暗佩服。
也唯有厂公,才能如此,让陛下圣颜大开,这等本领,得好生学习一番。
“曹化淳啊,你说这俞国振,是不是朕的福将?”
笑了好一会儿之后,崇祯放下奏折,回头看着曹化淳问道。
曹化淳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自从去年中都祖陵被火、温体仁下台之后,天子许久未曾如此开心了。
温体仁被弄下台,实际上并不合崇祯的意思,当时是迫不得已,故此温体仁虽是去职,却并未被勒令回乡,而是留在京中闲住。偶尔,崇祯还会派人去他府中,就国家大事征询他的意见。这让曹化淳相当惶恐,把温体仁弄下台,他可是往死里得罪了对方,若是温体仁有起复之机,那么他曹化淳就死无葬身之地!
更何况,此事发生之后,崇祯便对他冷淡了许多,任他如何想方设法,主仆之间的关系,也恢复不到从前了。
“陛下圣天子降世,自有天上星宿前来辅佐,奴婢看来,这俞国振不唯是陛下的福将,更是陛下……更是陛下……”
他吃吃说了好一回儿,这番装憨卖傻,果然又将崇祯逗乐了:“行了行了,你这老货,不学无术就别学人家搬书袋子。”
“不过,朕倒觉得奇了,去年四月的时候,他不是去了钦州给朕种合浦珠了么?朕记得,当时那个南京镇抚司的……你的那个干儿子叫范闲的,还上折子说,要安庐的罪民去钦州帮着养珠,怎么这时候又跑回南直隶了?”
崇祯这个疑问早在曹化淳准备之中,他恭敬地道:“奴婢听说,这个俞国振是个孝子,当初他父母因遭了禄星而死,他才十一二岁,便独自扶棺百里回到家乡,此后守孝三年结庐而居,不出家乡一步。如今正是大过年的,他想来是回乡过年祭祖,偏偏赶上了这个。说起来,去年也是如此,他能在安庐破献贼,也是回乡祭祖呢。”
“果然,欲求忠臣,必于孝家。”听得这话,崇祯感慨地连连点头,然后又想起一事:“虽说俞国振是朕的福将,可至今,他身上还什么官职都没有吧?此前他将功劳得来的官职,都推给了他的堂叔……推功揽责,朝廷里那些食朕之禄者,当为之惭愧才是!”
“陛下所言甚是。”这个问题,曹化淳就不敢乱说了。
在他心目中觉得,俞国振是他这边的人,每年孝敬他一万五千两银子的河珠钱,虽然据说俞家已经彻底退出了河珠这项产业,转而去做海珠,但今年的一万五千两还是在年前送到了他手中。正因为如此,他反倒不好为俞国振正面说项了。
“不过朕又不能明着赏他,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若是朕明诏发赏,那些嫉贤妒能结党营私的小人,必然要在朕面前大肆攻讦。他们奈何不了朕,为难俞国振却是绰绰有余……”
曹化淳更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唯唯。
崇祯闭上眼思考了一会儿,就在这时,外头传来细碎的脚步之声,还有宫女有些惶急的呼唤:“殿下,殿下,陛下正在那边,殿下莫去惊扰……”
“咯咯,咯咯!”
银铃一般的笑声传入耳中,然后,一个粉玉般的小姑娘跑了进来,她笑着向崇祯张开双臂:“就是知道父皇在,媺娖才要过来,好久不见父皇了,媺娖想见父皇!”
崇祯将她抱了起来,见几个宫女在书房外张望却不敢进来,向她们摆了摆手:“你们先出去!”
那些宫女退了出去,崇祯抱着自己这个才六岁的女儿在书房里转了半圈:“想见父皇了?”
“媺娖有好些时日未见父皇了!”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
这段时间,因为流寇再度进入南直隶的事情,崇祯确实又有些时日没陪自己这个女儿了。朱媺娖如今才只是六岁,正是娇憨之时,她又是周皇后所养,宫中无人敢因为年幼而轻慢她,就是崇祯皇帝自己,对这个女儿也甚是娇惯。
“倒是小媺娖提醒了朕,朕虽不能给俞国振封官赏爵,却也不能冷了功臣之心。这样吧,曹化淳,你安排一下,让俞国振进京,朕要见他。”
曹化淳心里突的一跳,这可与他先前所想的完全不一样。他侍候崇祯的时间极久,自然知道自己这位主子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说直白些,很有点刻薄寡恩。却没有想到,他会对俞国振如此另眼相看!
“奴婢定然将此事办好……请皇爷放心!”心里虽然惴惴,他却没有迟疑,口中如此回答道。
“想来卢像升的奏折就要到了,这些人还以为能欺瞒住朕,竟然将俞国振的功劳尽数私分掉……哼哼,那个祖宽,奴仆出身,不识礼数!”崇祯又喃喃说了一声,这话传到曹化淳耳中,自然心中有数。
祖宽这一次就算功劳再大,也别想有什么升迁了。
第五卷二七六、贼势如火迫衷肠(一)
环滁皆山也。
虽然欧阳修很醉熏熏地写下了这样一句精妙之语,概括了滁州周围的地势。但实际上,滁州周围的山势并不高,至少在如今滁州官民心中,那些山对自己居住的城池并未起到丝毫保护作用。
相反,围着滁州城连绵不绝的火光,让城头站着的人都是惊叹恐惧。
其中就包括知州刘大巩。
他是崇祯七年的进士,自从数日前接到消息,贼人离开庐州向东而来,他便心知不妙。紧接着驻地在滁州的南京太仆寺卿李觉斯,这位老先生分管马政,但他至滁州之后,除了指手画脚之外,便是收受贿赂,刘大巩有时觉得,他还是没来滁州更好。
而当得知闯贼抄掠全椒,离滁州只有一步之遥时,这位李老爷便慌了,嚷嚷着要刘大巩遣兵送他去南京“告急”。刘大巩手中就那么点兵力,另是依他之言再分个两千送他回南京,滁州还要不要守!
好在李觉斯只吵了一日,便不再吵了,让他住嘴的却不是刘大巩,而是刘大巩身边的另一人。
刘大巩看着身边这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眼中尽是钦佩。
方孔炤!
方孔炤身为南京尚宝卿,原是悠闲清贵的官员,身在城坚墙厚的南京城里,可他却自请过江察看军情,带着区区五百兵,来到了滁州城中!
“方公,贼势极大,如何守城,还请方兄指点。”他恭敬地对方孔炤道。
方孔炤笑道:“本官此次来滁,可不是给知州添乱的,当如何战守,但凭知州吩咐,便是本官,也会听从号令!”
旁边的李觉斯不满地哼了一声:“潜夫,你来得好没道理!”
他是真心不满,若方孔炤未至,他还可以以告急为名,跑回南京去,可现在,南京不但知道消息,甚至派人来前线观察军情,他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