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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那战中,俞国振带领的家卫,因为有嵌甲护体,虽然有些轻伤,却无一人伤亡,而官兵只是追亡逐北打顺风仗,竟然还被贼人杀了数十,伤者更是近百。这样的折损,在俞国振看来是难以接受的。
田伯光却听得仔细,他琢磨了一下:“那么,贼人会乘夜过河?”
“对,到时你觉得该如何做?”
“小官人将我们拉到这里,自然是准备突袭贼人过河的部队了。”
“呵呵,你这厮又取巧,我为何会挑过河偷袭的贼人突袭,而不是攻击贼人的本部?”
“那是因为……本部贼人会多些,而且他们要过浮桥袭击,更好防守,而这边的贼人则不然,他们人数会少,又可以从任何一方向偷袭孙副使,所以咱们要打掉这边。”
俞国振点了点头:“然后呢?”
“然后派人回渡口,让孙副使做出遇袭假像,诱桥这边的贼人袭击……”说到这,田伯光的眼中闪亮起来。
贾甄又煮了一碗米饭咸鱼,嗷呜嗷呜地吃着,或许是因为看到刘翎吃得香甜,他也觉得今日的饭非常好吃,便是那平时他不喜欢的咸鱼块,现在也分外鲜美。扒完饭之后,他又将自己的搪瓷碗洗了洗,见刘翎一脸羡慕的模样,失笑道:“有啥好羡慕的,你若知道这搪瓷碗的另一个用处,保证就不羡慕了。”
刘翎奇道:“这碗还有什么用处?”
只见贾甄将那碗翻了过来,扣在自己的头上,再用一根带子系起,又把开始充当把手的铁片拉下,顿时,那搪瓷碗变成了一只头盔,甚至还带着面甲,除了样式丑了些外,倒像模像样。
只是想到方才是个锅、充当碗,现在就变成了头盔,刘翎感觉多少有些怪怪的。
“这玩意儿……是哪位心有九窍的想出来的啊!”他有些哭笑不得地道。
“可不是,奶奶的,据说他们还在研究,是否可以将头盔边缘磨出刃来,必要时可以当小铲子刨土。我们私底下玩笑,说终有一日,吃喝拉撒都靠着这头盔了,没准还可以用它来生个孩儿什么的。”贾甄低声忍着笑道,又指了指那边的田伯光:“这话可不是我说的,呐,是田团副说的。”
刘翎也大笑起来,不过想头这可以当头盔的碗,或者说可以当碗的头盔,他心中还是颇为羡慕:“啧啧,你帮我问一下你们官长,这玩意儿卖不卖,我倒是想买一个。”
他知道俞国振家卫的东西都是制式,每人一样,损坏了才能拿去换新的,因此倒不好意思向贾甄索要。
贾甄点了点头,正要答应,突然间身边传来了一声呼声,他顿时闭嘴抬头,向着俞国振那里望去,神态也变得严肃专注起来。
俞国振做了一个家卫们都很熟悉的手势,那是让他们在一分钟之内整理好装备,进入战备状态。
便是官兵们,如今也跟着俞国振打了一仗,算是熟悉他的风格了,也没有谁敢怠慢,一个个爬起,用不着军官的喝斥,便自觉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有些人就有这种感染力,如司马迁评李广一般,桃李无言,下自成蹊。
第五卷二七零、筑尸为堰塞柘皋(三)
之所以做出手势,是因为俞国振已经看到了流寇的身影。
有望远镜在,这让俞国振逢战便可抢得先机,在对方尚未见到自己时就做出反应。这种信息的不对称,让他占据了极大的优势。
开山虎驱着一千人绕道而来,为了避免被河对岸的官兵发现,他特意绕了远路。
“大当家的,就在前面,可以过河。”在开山虎身边,流寇的斥侯指着先前探过的地方道。
开山虎嘿嘿笑了一声:“贼他娘,混世王这厮竟然被官兵杀了,要咱老子去替他报仇!他个蠢货,一日不弄娘儿们,便一日头昏昏,给个假的红衣娘儿们便骗了。狗官倒是奸猾,兄弟们,都打起精神,咱老子可不想像混世王一般模样!”
“大当家的,兄弟觉得,咱们干脆走了算了,虽说到河边的官失只有不到两千,但是没准后续就有大队官兵到来,何必去为了横天王卖命?闯王是吩咐他殿后,你只是协理,有什么挂落,也是他吃……”
“叭!”
开山虎一鞭抽了过去,将身边另一个喋喋不休的人满嘴的胡言乱语抽了回去。
“你这厮,便是那读书人说的,什么鼠目寸光!”他翻着凶目咆哮:“方才与横天王一起劫掠村落,见着娘儿们便上的,就有你一个,好嘛,刚爽完了就不讲义气了?”
他口中这般说,心里却在大骂这厮蠢蛋,他们若就这样回去,肯定是要吃闯王挂落的,但横天王王子顺实力强,闯王便是挂落,也会找他这个软柿子捏。便是王子顺,回去之后,第一大责任自然是推到死鬼混世王身上,而他开山虎也少不得第二责任。
而且,他知道官兵数量不会很多,在他看来,来的可能还是关宁军的一支,除此之外别无他人,他们的数量不会很多,就是一两千罢了,既是如此,还有一半以上的胜机。
关宁军的军纪,比起他们这些流寇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们战斗力确实强,但自己这边人数战优!
“过河,过河,都利落些,别磨磨蹭蹭的!”
开山虎抛开自己心里的杂念,厉声对着属下喝令。
他属下可不都是骑兵,只有四百余骑,其余是步卒,这傍晚过河,朔风劲吹,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怨声载道。开山虎听得后驱马入水,拿鞭子连抽数人:“过了河准你们生火烤一下就是,叫什么苦,咱老子从西打到东,何时怕过苦来?”
他却不知,当他驱马入水之后,俞国振暗叹了声口惜。
他原本以为这个贼渠会等得一大半人过河后再过河的,没想到他却提前趟入河中。
略一沉吟,他放弃了现在就狙杀这个贼渠的想法,这贼渠已经离开了他们的狙击距离之中,而且击毙混世王后,混世王的手下仍然能够组织防御,这让他印像极是深刻。这些惯寇,失去首领对他们影响虽大,却还不如伤亡惨重来得多。
很快,约是有三分之一贼人都进入了水中,俞国振抿了抿嘴,向田伯光点了点头。
“准备好了——开火!”田伯光向着周围的家卫低声道。
一排青烟顿时升了起来,然后是砰砰的声音。
俞国振布局,向来不是只设一个陷阱,当发觉贼首已经离开最佳射程之后,那些原本瞄着开山虎的火枪,都转向了另一个目标,河崖边上一层干枯的树叶。
这层干枯的树叶,离最佳趟水之处有个丈余远,一排弹丸击在那上面后,顿时引发了明火,但明火只闪了一瞬,紧接着,便是一声巨响。
提前埋在地下的火药,顿时被引爆,不像上回,因为无法判断贼人过河的速度,所以俞国振没有选择引信引发,而是选择了火枪击发。但是,在那滩头地下,俞国振埋下的可不仅仅是五十斤黑火药,而是一百斤,并且不只埋了一处,而是混杂着碎石片埋了整整八处!
第一处爆炸顿时就引发了别处埋头的爆炸,当爆炸发生之后,整个趟水的滩头,都成了一片火海!
两斤黑火药,其威力就足以炸掉一间屋子,这是一百斤,其中又掺杂着各种碎石,那些飞溅起来的碎石的破坏力,比起爆炸本身也毫不逊色。
开山虎此时已经到了河中间,他是愕然回头,然后身下的马被这巨响惊了,嘶叫着人立起来,将他颠了下来,落入水中。
河水不深,但也到了人大腿根,开山虎在空中甩开马蹬,入水后想要站起,但身上着甲颇重,一口水又灌了进来。他是陕人,不通水性,心中大慌,拼命挣扎,却是越挣越站不起。
只能说俞国振的运气实在好,像开山虎这般从马上惊落水中的少说也有十余个,而其余流寇也都瞠目结舌回头观望,竟然无人注意到自家大当家的落了水。
接下来他们就更没有时间关注这个了,因此凄厉的锁呐声已经吹响,一队服饰奇怪的官兵从身后的山林之中冲了出来。
此地为柘皋河畔峏山,山势并不高,只是林木颇密。家卫们弃了马,排着队从林中出来,迅速冲到了河滩之上。经过那一番大爆炸之后,河滩已经面目全非,原本聚在岸边准备渡河的近千人,炸死炸伤了近三分之一,其余侥幸保全的,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听到凄厉的锁呐声响起,一片绿潮迎面而来。
家卫跑得并不快,他们极注意队形保持,因此如一层浪般冲到了离河滩约是三十步时,开始举枪排射。侥幸躲过爆炸的流寇,原本已经哭嚎迷乱,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到来,等排枪响起,他们成片地倒下之时,这才反应过来。
排队枪毙!
尚未死伤的流寇,哪里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