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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万余斤盐再加二十多个人,回程的时候船吃水满当当的。
深夜时分,他们回到了襄安,将货卸下之后,俞国振又将人召集齐,看着一脸兴奋的诸少年,他严声道:“今日之事,关系重大,你们都是知道轻重的,记住,只说我们外出拉练,除此之外,不可多言一字,否则立刻逐出俞家,绝不宽赦!”
“是!”
对于这些少年来说,保密意识是从到俞国振这儿第一天开始就反复强调的,他们当初本是二十人,其中有四人就是因为违背了俞国振的命令被先后斥退。现在这四人看到他们,都是灰溜溜地抬不起头来,有这榜样在,自然众人都是凛然应命。
次日大早,俞国振刚刚起来,俞宜勤便出现在他面前:“国振,昨日之事如何了?”
他是知道俞国振昨天带队出去的,那伙水贼是俞家心腹之患,必须尽快除掉。
“二伯随我来。”俞国振领着他到了新建起的侧厢,这就在少年们的宿舍一端,原本是准备储存训练器械的,昨夜被临时腾出来充当库房。
“这是……盐?”俞宜勤一见着那一个个袋子便愣住了,他是族长,对这东西绝不陌生。
“嗯,昨日缴获了两万四千斤盐。”
“两万四千斤!”俞宜勤惊得目瞪口呆,他看着俞国振,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国振,这……这可了不得!”
“一共是两万四千斤盐,还有大约值一千余两的金银细软。”俞国振又将旁边的一个布包打开。
“太好了,太好了,了不得,了不得!”
俞宜勤是见过世面的,他们俞家的铺子能开到留都南京去,俞宜勤也没少跑过这繁华之地。但是,一次进账近万两的财富,还是让他心里喜滋滋的。
他打开一个袋子,看到粗大的白色盐粒,又捻了一点到嘴中尝了尝:“是淮盐,上好的淮盐!”
“应该是淮盐。”
“太好了……不对,不对,国振,有祸事了!”高兴了片刻,俞宜勤猛然想到一个问题:“水贼那里怎么会有淮盐?他们劫了盐商?”
“是盐枭与水贼勾连,大概是想借着水贼对水路的熟悉来贩卖私盐。”
“盐枭……那些家伙可是无法无天的货色!”俞宜勤脸上兴奋的红潮还没有退去,立刻又变成了苍白:“这可是大祸事!”
“水贼就不是无法无天的货色么,现在那伙水贼已经全部沉在巢湖底下,过个十天半月,就全喂了鱼鳖。”俞国振淡定地道:“二伯休要担心,未走一个活口,只要我们自己不说,盐枭哪里会知道!”
“丢了价值八千多两的私盐,盐枭如何会善罢甘休,他们定然会查的,不如还给他们……”
“二伯,我审问了俘虏,这伙盐枭与水贼是初次合作,故此这一批盐并不算太多,他们也信不过水贼。现在水贼被我灭了口,所有的痕迹都被我掩盖了,盐枭第一个怀疑的,还是这伙水贼黑吃黑。”
听到这样的解释,俞宜勤还是有些不放心:“这样……真的可好?”
“这伙盐枭的身份也有些特殊,是卫所的官兵,就算我们将盐还给他们,他们也会杀我俞家满门好灭活口除后患。”俞国振见他这模样,便给他下了一剂猛药:“二伯不会以为能和他们讲什么情面吧?”
这个消息果然让俞宜勤先是发愣,紧接着咬牙切齿起来:“这帮子狗贼,竟然做这样的勾当……既是如此,便依着国振的意思……”
“这些器物细软,二伯拿到大伯那儿去,借着当铺死当之名出手换起银钱,至于盐如何出手,等五叔回来之后咱们再商议商议。”俞国振道。
俞宜勤依言行事,将那些器物细软卷起用骡子载走,俞国振又照常操练少年们,不过到了己时一刻左右,俞宜勤又脸带不愉地来找他。
“国振,老六回来了,他嚷嚷着……四房的事情要报官!”
第一卷二一、引来祸水入萧墙
俞宜勤说的老六,就是他这一辈排行第六的俞宜今。
在俞国振父亲去世后,便是俞宜今打理族中在留都的南杂铺子,他今年三十出头,在俞氏兄弟中算是小的,或许是因为在留都南京呆了三年,见识不再拘于襄安这小地方,因此他的器量要远远胜过其兄俞宜古。
四房出事后,他并未赶回来,那时他恰好去了苏州,当他得到消息时,丧事已经办完了。他也一直没有多说什么,因此俞宜勤原本以为他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却没有想到,事隔两个月后,他突然回到了襄安。
“周兄,今日之事,要靠你了。”在俞家宅院的大堂之中,俞宜今向着一人道。
“宜今贤弟只管放心,有阁老为你撑腰,就是官司打到南京去,也是你有理。”
说话的这人鼻孔朝天,脸上满是傲意,年纪已经是三十许的人了,却仍然打扮得如同轻佻少年一样。俞宜今陪着笑,待他倒是很恭敬:“那是,那是,其实用不着阁老出面,有周兄在,就足够了。”
“这幢宅院不错,等你当了俞家族长,这幢宅院可以献与阁老。”
他们所在的宅院,正是俞国振父亲遗留下的,原本俞国振将之送给了俞宜勤,但后来俞宜勤又还给了俞国振。
俞宜今陪着笑道:“阁老在苏州那繁华之地,哪里看得上这个,倒是周兄,今后要经常来这儿,没有个落足的地方不方便——我成了俞氏族长,这幢宅院自然是归周兄了。”
那周兄哈哈大笑起来,大约是觉得非常畅快,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少年变声的嗓音不紧不慢地响了起来:“这幢宅院,是我的,谁想把它送人,先得问我同意不同意。”
随着话声,俞国振出现在门前。
俞宜今瞥了他一眼:“小畜牲,大人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来插嘴,滚一边去,过会儿再与你算账!”
他神情是凶态毕露,看着俞国振的目光里完全没有一丝亲情,俞国振回看了他一眼,让他心中突的一跳。
现在俞国振可是手中沾了数人之血的,目光中自然有一种杀意。而跟在俞国振身后的俞宜勤,则露出轻蔑的冷笑。
他虽然见识限于襄安一隅不算很广,可是他明白一点,自己这个堂侄是个狠人,俞宜今这番谩骂,只会让俞国振下定决心。
“小畜牲?我姓俞,你也姓俞,我祖父与你的父亲是亲兄弟,我曾祖父便是你的祖父,你骂我是小畜牲,岂不是骂他们都是畜牲!他们是畜牲,那你又是什么东西?”
俞国振一步步走了过去,俞宜今对他的最大印像还是三年多前他扶丧回来时的情景,那时这小子不但木讷,而且神情恍惚,虽然这两个月来他也遣人回来打听过,得知俞国振在带着一群少年操演,甚至还击杀了一伙水贼,可俞宜今却一直认为,这只是自己二哥俞宜勤和五哥俞宜轩推出来的傀儡。
因此,俞国振那一瞥而来的眼神先是让他心中凛然,紧接着锋利的言辞,又让他面红耳赤。
“你,你!”他气得手足发颤,起身上前来抡起巴掌就要向俞国振抽去,却被俞国振一把抓住手腕。
这个时候他才惊觉,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俞国振,并不是三年前的少年。这三年来俞国振的个头明显拔高了,甚至比他还要略高一些,而力气不在他之下,反应的敏捷更是远胜过他。
“哼!”
俞国振一把将他推开,俞宜今踉跄了几步,险些撞在了墙壁上。
“反了,反了,好大的胆子,竟然对长辈动手!”俞宜今顿足大叫:“来人,来人!”
随着他的喝声,四个健仆从屋外抢了进来,这都是他从南京城中带来的人,俞宜勤一眼看去,冷笑了声:“好哇,老六,你可真是出息了,带着外人欺到自家头上!”
“把这小畜牲抓起来,给我打,狠狠地打!”俞宜今此次来就是撕破脸的,如果俞宜轩在,他有功名在身,俞宜今还有几分忌惮,可是现在俞宜轩不在,他自然是无所顾忌。
至于族长俞宜勤,他根本不放在眼中。
“嗯?”四个健仆向俞国振扑了过来,俞国振哼了一声:“大柱二柱!”
“砰!”
两个少年从屋外抢了进来,手中都拎着棍棒,他们早就得了俞国振示意,进来后毫不犹豫抡起棍子就砸了下去。
目标当然是那四个健仆,虽然对方人数多些,可是他二人手中有棍棒,而且跟着高不胖习武这么久,身手都极为灵活,转眼之间,就打得那四个健仆鬼哭狼嚎满屋子逃窜。
“这……这……”俞宜今气得手中足冰冷,他大叫道:“来人,来人!”
但却没有人理睬他,他从南京城带来的也只有这四人,其余人手,可都是跟着那位周兄来的!
“周兄,周兄!”他向着那位周兄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