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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叶秋鸿重重的啐了他一口,随手抽起砚台又往姜恒身上扔去。
这次却是手下留情,砚台擦着姜恒而过,砸到了旁边的书画缸,发出清脆的哗啦声。书画缸应声碎成几块,里面的卷轴散落了一地。
相明和子侍束手站在书房外听到里面的动静,你望望我,我望望我。
“蠢货……”相明骂道。
“骗子……”子侍骂道。
然后同时哼了一声,扭过头去,谁也不理谁。
书房里,姜恒已经走到了叶秋鸿的身边,将手里的竹夫人放回了书桌上,指了指门外,揶揄道:“你是准备让满府的人都知道你叶大公子乱发脾气,乱丢东西吗?”
叶秋鸿冷笑;目光直直地望向姜恒。姜恒则是收敛笑意回瞪着他,寸步不让。
良久后,还是叶秋鸿先败下阵来,哼了几声将头扭到一旁。
“我是来给你赔罪的。”姜恒整了整衣襟再整了整头上的文士巾,郑重地行了个礼。
叶秋鸿冷哼一声,根本就不理他。
姜恒也不以为杵,走到桌边替自己和叶秋鸿倒了两碗茶,端到了叶秋鸿那里,看着他喝了一口,才开口说话。
“我知道你怨我没有维护你,现在我来了,你想骂我只管骂吧!”
叶秋鸿听到这句话,显见得是气得更狠了,将手狠狠的拍在了书桌上,震得桌上的笔墨纸砚一阵乱响。
“你还知道?即是知道了你还来赔个什么罪?你就为了一个村妇就舍了我们十几年的交情?你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她究竟是哪里好,至于让你为了她要和我家翻脸?”越说越生气,说到后面时叶秋鸿猛地将书桌上的东西一扫而空,怒气冲冲地看着姜恒。
姜恒一言不发,默默地看着他,看着他口不择言气得不行,方幽幽地叹了口气,觉得颇为头痛。
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缓了缓情绪,道:“我与她有白头之约,必当遵守!”
叶秋鸿面上一喜,急忙道:“仅仅只是有约,所以你才维护她?你若是不喜欢,我替你推了这门亲事如何?不就是一个农家女,随便替她寻个夫婿就好,到时我家出银子给她做嫁妆,保证她嫁得风风光光的。你和她解了婚约如何?”说完了这话后,一脸期盼的看着姜恒。
怎么又提到这事?姜恒几乎要扶额。
“君子之诺,重于泰山,即是有了婚约,哪怕前方刀山火海,千万人唾弃,吾必往矣!”
刚刚的喜悦立刻消逝不见,叶秋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猛地坐回了椅子中,良久后,方问道:“你究竟,喜欢她哪点?”
姜恒想到雪梅脸上便露出温柔的笑意,低声说道:“我只是觉得在她身边很舒服,觉得她能陪我很久也不会让我厌烦。我想,这可能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缘份,逃不掉,躲不开,不经意间便来了。”
又抬首,认真看着叶秋鸿,“总有一天,属于你的缘份也会来,她会停留在你身边,陪着你笑,陪着你哭,陪着你看尽人生。她的青丝会缠绕在你手中,令你如醉如痴,如饮琼浆。你是天空,她将是大海,水天一色,永远纠结在一起。”
姜恒的声音低沉,充满了磁性,又带着一丝诱惑,忍不住撩起了叶秋鸿心中深藏的话语。
“天上地下,我只想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姜恒慢慢地走近叶秋鸿,轻轻牵起他的手,如同小时俩人互牵着手奔跑在宅院中一般。引着他走向窗边,看着院中那棵梧桐树。
“幼儿时,我们便在一起,一起读书,一起习字,一起流泪、欢笑,彼此习惯了对方。随便打开你我书架上的书,随手翻开一页,每页都有我们儿时的故事。”姜恒说到这里,将叶秋鸿的手指攫得紧紧,直到骨节捏得泛白,“这一路走来,每个人都是在修炼,每个人都在成长。多少儿时的玩伴,随着我们出了京城就再也没有联系。我们,就像两株小树,慢慢的成长,慢慢的修剪,剪去那些不必要枝桠。你在长大,我也在长大。人生就是如此,当长成参天大树时,你再回过头看看,这一路上你会剪掉多少不需要的枝桠,又有多少枝桠一直陪着你到老到死?”
叶秋鸿的身体猛烈颤抖了起来,想要抬起头看看身侧的人,却不知为何无法抬起,只是用力捏着手下的窗棂。
“你对我,就如同我对你!我们是喜欢,而与爱无关。我喜欢你,我愿守护着你,护你一世安稳。我爱你如兄弟,爱你如生命……”
姜恒认真的看着叶秋鸿,总会有那么一天,你会遇到自己爱的,也相信的人。你会愿意和她许下三生三世,不负相思与韶华。
她会倾泻三千青丝,只为挽你之手,陪伴到天涯。
“阿恒……”叶秋鸿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眸,透过一层雾气看着面前的人。
“这世上,总有一个人在等你。为你倾国倾城,娴静如花……”
姜恒轻轻地将叶秋鸿揽在怀里,用力的拥紧。
而后,大踏步的离去……
……
……
正文、第115章 敬民有话
“今天阿恒来过了?”叶明府下了堂之后步入了后衙,接过董宜人递来的手巾擦了擦脸,随口问道。
董宜人颌首,端庄富态的脸上满是愁容,轻轻叹了口气,“来了没一会就走了,陪我说了几句话。我又去看了阿鸿,他看起来满腹心思,我这心里真是难受。可还不敢问他……”
叶明府笑着拍了拍董宜人的手,低声道:“他慢慢地就想明白了,等他想明白了,替他寻门好亲事,不比你在这里哀叹要强得多?再说了,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哪个少年不怀春?哪个少年不放荡?不过是一时想不开罢了,随他去……”神色间颇为豁达,显见得就没当成个事来看。
哪个文人雅士没有放荡的时候?既不是狎妓又不是蓄男妾,不过是喜欢上了自己的好友。就是让别人知道,也只是会传为美谈。叶明府进士出身,这样的事情看得多了,不仅是他身边的同年有好友,连他自己也有一两个可以托付生死的友人。
这样的感情跨越了男女性别,跨越了爱情和友情。无关风月,只有真情一片。
董宜人抬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丈夫的神色,见他没有生气更没有愤怒,长吐一口气,暗示道:“也亏得阿恒是个懂事的孩子,不枉我们白疼他。”
叶明府将手一摆,示意身边服侍的退下,才说道,“我知道这次刘家的事情我有些没给阿恒面子,只是你也得替我想想,若是这事被别人知道,那可是砍头的罪过。你总不好为了旁人,让自家几口人丢了性命吧?”
“再说了,那刘家能是好相与的?阿鸿还什么都没说呢,就先把霜儿扣下,这能是良善人家?要照我说,这样的刁民就该充军发配三千里。好好杀杀他们的戾气。”
“好歹那刘家也曾救了个人……”董宜不敢反驳丈夫的话,晦涩的提醒道,想为刘家说些好话,怎么说刘家也是救了她姨丈的孙子。一想到姨母居然能做出断别人子孙的事情。董宜人便觉得面红耳赤,坐立难安。
“噤声!今上是个杀伐果断的圣人天子,岂敢在家里随意提这些?”叶明府嘘了一声,满脸紧张地看了看院子,又仔细的关上窗户,小声道,“指不定家里的仆妇中便有锦衣卫,若是让他们知道,你我焉有命在?”
“我们死倒不怕,可是连累了鸿儿和霜儿。你就忍心?”叶明府说着便看向了妻子,眼里全是埋怨,“为了你的娘家人,就得让亲儿去死吗?难道你忍心让我们满门抄斩,霜儿落入教坊司。做那下贱人的勾当?”
董宜人眼中全是骇然,用力的捂住嘴。
叶明府叹了口气,揽过妻子低声劝慰:“即是已经过去了,以后就别再提这事。只当没发生,只要阿恒保证安抚好刘家,我定不会找刘家的麻烦。以后你无事不许让阿鸿去祭拜赵夫人,免得惹了锦衣卫的注意。”
叶明府说到这里语气里已全是埋怨。当初若不是董宜人想一出是一出,让儿子去南河村打听事情,怎么会牵扯出这样麻烦的事情。刘家收养了李尚书的孙子那是铁一般的事实,如果这事被锦衣卫知道了,莫说自己这个小小的知府,就是老师怕也逃不脱干系。
布衣之怒。尚且流血五步,天下缟素。谁又能承受得住天子之怒?莫非真的要浮尸百万,流血千里。
真以为过了十几年今上会忘了建文朝的事情?如果真的忘了,也不会派郑和一次一次下西洋,更不会让胡濙那厮在各省府州里暗访。
别人躲都躲不及的事情。自家的娘子可倒好,非要往上凑,还拿了凤冠回京询问,果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若不是事后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