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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衍转身走在知乔前面,一束夕阳透过云层照在他浅蓝色的衬衫上,然后在他身后投射出淡淡的轮廓。
知乔忽然明白,自己并不是一下子爱上周衍的,这种爱一个人的本能,随着三年来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轻轻潜入她心底,直到再也无法清除……
啊,她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七(下)
戏剧性的一幕发生在所有人坐下来开始吃晚餐的时候。
主持人走进来宣布,由于啦啦队女郎们在绑丝带的环节没有按照节目组的要求完成任务,因此经过讨论之后,决定把她们到达终点的时间往后推迟一小时计算——于是餐厅里立刻充斥着绝望的尖叫声。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是第一名?”知乔怔怔地望向周衍。
跟她相比,周衍看上去很平静,或者是他天生性格沉稳,任何一丝兴奋的神情也没有从他脸上流露出来。
知乔凑到他耳边低声问:“是你去告密的?”
“当然不是。”他好像对她的问题感到匪夷所思,“告密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这样我们就是第一名啦。”
“……”周衍叹了口气,“我没有想过要做第一名。”
“?!”
“在进入决赛之前。”他补充。
“为什么……”
“因为——”他刚想说什么,忽然停了下来,看着知乔。
她眨了眨眼睛,过了几秒才意识到他没有看她,而是看着她身后的某个地方。
“你好。”有人在她背后。
知乔回过头,发现是下午在海事博物馆遇到的那个男人,他在微笑——对着周衍。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周衍。”他说,“但我不确定你还记不记得我?”
“……”周衍抿着嘴,一言不发。
男人好像从他的反应中明白了什么,于是苦笑了一下,拿出一张名片递到他面前:“也许你已经不记得我了,或者你记得我但是不想跟我说话,不过……如果有一天你想说了,可以打给我,当然发邮件也行。”
知乔看着那张名片,正中央有三个黑体字:蒋柏烈。职业是心理医生。
知乔以为周衍不会拿那张名片,因为十几秒过去了,他仍然毫无反应。但就在她想要为缓解这尴尬的场面而做点什么的时候,周衍却迅速地接过名片,说:
“谢谢……”
蒋柏烈点点头,看不出是高兴还是失望,转身离开了。
周衍低下头继续吃盘子里剩下的牛肉和土豆泥,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啦啦队女郎没有因为作弊被罚分,他们没有得到第一名,而那个叫蒋柏烈的心理医生也没有来过……一切的一切,仿佛是知乔在做梦一样。
但,她知道那不是梦。
吃过饭回到房间,周衍打开窗,一言不发地坐在窗台前抽烟。
“如果被烟雾警报器发现你在抽烟,我们可能会被赶出酒店。”知乔看着他。
“所以我开了窗。”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
她假装忙着其他事来消磨时光,可是她发现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无法集中精神,因为她心里装着一件很重要的事,如果什么也不问,她就不是蔡知乔:
“你……不想跟我谈谈吗?”
“不想。”他回答地坚决。
“别这样,”她对他微笑,这变成了一种说服他的手段,“很多事情,如果藏在心里可能就一辈子都说不出来。”
“……”周衍没有看她,继续沉默地抽烟。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尴尬而沉闷,知乔叹了口气,说:“我问过你,如果可以来一次时间旅行的话,你想去哪里。你说你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
“……”
“如果你问我同样的问题,我的回答是……我想去十二岁那一年。”她轻咳了一下,然后继续道,“因为我想知道,在我生病的那天晚上,我老爸到底去了哪里。”
周衍终于回过头看着她,像是很惊讶,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但其实,”她顿了顿,露出自己认为最好看的微笑,“除了这个晚上,我还想要去另一个晚上……就是他离开家的那一晚。”
“……”
“……”
“……为什么?”他开口问,嗓音沙哑。
“因为,我有点后悔……”
“……”
“他离开家之前,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为什么要走,我恨你’。”
周衍错愕地吸了一口气,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一直觉得,每一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后悔、遗憾的事,也许是自己做错了,也许没有……但是我们没办法原谅自己。”
“……”
“……”
他依旧沉默地抽着烟,窗外街道两旁那乳白色的灯光映在他脸上,让他的眼神看起来带着一些莫名的忧伤。他不是这样的人,知乔心想,也许他的眼神常常带着一点看上去有些颓废的忧郁,但骨子里,周衍从不是一个会莫名忧伤的人,他很坚强,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也知道该如何去做,他是一个……这么这么理性的人!但此时此刻,他却是脆弱的,那个叫做蒋柏烈的男人似乎把一些不愉快的记忆带回到他脑海中,他眼神里有一种很沉重的东西,但她不知道那是什么。
“你告诉我这些,”他缓缓地开口,“只是想说,每个人都会有一些不太好的经历?”
“……大致是这个意思,但其实,事实上,我想说的是,”她有点语无伦次,“你没必要觉得只有自己经历了不好的事,也没必要把那些不好的事完全埋在心里。”
周衍看着她,平静的脸上慢慢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然后,他用不带有任何感□彩的口吻对她说:
“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
“让我安静地待一会儿。谢谢。”
十二月正值南半球的夏天,跟大洋路比起来,悉尼的夜晚就显得炎热许多,但因为是港口城市,海风吹在身上,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凉爽。
知乔在酒店楼下的花坛旁坐了一会儿,她脑子里一直在想周衍的事。他认识那个叫蒋柏烈的男人吗?他们是什么关系?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想了一会儿,站起身,快步走到酒店前台,询问蒋柏烈的房间号码。工作人员很礼貌地拒绝了他,但是建议可以帮她把电话接到他房间去,她感谢地点了点头。
电话铃响了大约五次,蒋才接起电话。
“Hello!”他听上去有点喘,像是洗澡洗到一半被从浴缸里挖起来的。
“你好,请问是蒋柏烈吗?我是……蔡知乔,”她犹豫了一下,因为她不确定她的名字是否会对他记起自己是谁有任何帮助,但出于礼貌,她还是报了,并且补充了一句,“就是跟周衍一起参加比赛的人。”
“哦,”蒋柏烈的声音听上去很温柔,“你好。”
“你现在有时间吗?”
“要看你有什么事了。”
“?”
“如果你说酒店失火了,请我逃命的话,没问题,我立刻赤着脚就奔出来。但如果你是想找我聊聊的话,很抱歉我现在满头都是肥皂泡,恐怕你得等十五分钟。”
知乔笑起来:“好吧,蒋医生,十五分钟后楼下见。”
在等待的这十五分钟里,知乔开始马不停蹄地猜想蒋柏烈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但当他穿着T恤、牛仔裤和夹脚拖鞋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又觉得自己的猜想都只是一些毫无用处的记忆碎片而已,真正的蒋柏烈,如同一面镜子,你在看他的同时,他也在看着你。
“周衍还好吗?”这是蒋医生把手中的冰啤酒递给知乔后说的第一句话。
“嗯……”知乔在花坛边坐下,打开易拉罐,“那要看你对‘好’的定义是什么。”
“他有没有摔电视机?”
“没有。”
“扯窗帘呢?”
“也没有。”
“那他有没有把自己的头塞进抽水马桶?”
“……没有。”知乔开始觉得心理医生说不定都是些可怕的人。
“哦,”他在她身旁坐下,“那么他表现得还算正常。”
“你又不是魔鬼,他见到你不会变成疯子。”
他点点头,开始喝啤酒。
“你们真的认识?”知乔问。
蒋柏烈用手指擦了擦嘴角的水渍:“嗯,不过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有多久?”
他孩子气地噘了噘嘴,像是在思考:“大概十七……哦不,是十八年前。”
知乔错愕地瞪大眼睛:“也就是说,你们十几岁的时候就认识了。”
“是的,”他笑起来,那对充满魅力的眼睛让人很难不去注视,“我们是同学。”
知乔张了张嘴,好像眼前这个男人是从中世纪来的:“你知道吗,周衍很少谈到过去……尤其是,十几、二十岁的事情,他如果说‘小时候’,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