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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秀莲和璧容去河边洗衣服的时候,村里的几家妇人总会在旁艳羡地说道:“郑家嫂子真是命好,瞅你家收上来那花生个个饱满不说,男人又勤快,巴巴地把活干完了才家去,不用你费一点心,不像俺们家的懒鬼,扔下一院子的花生还要等着我来摘哩!”
当然也有人见不得别人家好,冒出几句酸味,只说这赵荣生家的就道:“哎,想起俺家那十几石的粮食我就头疼,看来这家里地多也有不好的地儿!不过好在我家没有那旁的穷亲戚过来捣乱,要不然种多少粮食也不够吃哦!”
沙地的红薯、大豆虽然不如良田里的产量高,但好在老天爷赏脸,倒也各收了两石有余。粮食都收回来以后,该搓粒、磨米分的就拿去磨上磨米分,大豆、花生自家留了少许,其余的全部拿去镇上油坊换了油。
待这些事情全部忙完,转眼间已是金秋十月。
十月轻寒生晚暮,霜华暗卷楼南树。夜里一场秋雨淅淅而落,转日清晨推开院门,一阵寒风钻进衣服里,浑身寒凉,妇人们不自觉地又缩进了屋里,给男人、孩子都套上了夹衣,方才开始一天的忙碌。
秋收之后紧接着就是一年最重要的冬小麦的栽种。种过了玉米红薯的地不宜急着播种,而是要在播种前做好整地工作。
据郑天洪所言,麦地翻整大致要做到五个字:深、细、透、实、平。
所谓“深”,就是要深耕土壤,不过一般的麦地只需三年深耕一次,郑家去年刚深耕完,所以今年倒省了这力,只需浅耕六七寸深便可。所谓“细”,则是要把土壤耙碎、耙细,除了明暗坷垃,庄稼地里的老人常说:“小麦不怕草,就怕坷垃咬”。而所谓“透”,是指耕透、耙透,做到不漏耕、不漏耙。所谓“实”,便是说表土细碎,下无架空暗垡,达到上虚下实,防止冬天受冻。最后的“平”,则是地面平坦,耕前粗平,耕后复平,做畦后细平,保证播种深浅一致,出苗整齐。
如今世道太平,朝廷大力注重农业,对于北方地区的这一年一季的麦子可谓是上了心,麦种是朝廷选的上好种子派发到各地方府衙,再到乡镇各处,由里正按田产数派发给各家各户,银钱自是要便宜的多。
待麦地播了种子,郑母才把全家人集在一起,数数家里余下的粮食,说了自己打算让天业读书的想法。家里如今现钱零零碎碎加一块只五两有余,来年四月刘氏生产也不能不留些银钱傍身,故而,思来想去,只有卖些粮食凑钱。
夏收的麦子磨了米分缴了税,总共得了十七石的白面,两石借了钱婆子,还剩下十五石自己家过冬。今年的玉米、红薯丰收,留下过冬足以,于是思前想后郑母便打算拿出六石粮食让郑天旺拿去镇上换了三两银子。
西坪村里没有学堂,临近的村子倒是有两个。一个是葛家庄几家大宗族捐钱财建的村塾,特别从惠安镇上请了两名秀才作塾师,葛家庄肯花钱给孩子读书的人家都在这里读,学生约么有三十几个,只是大多都是短学,只求的能识字,记账而已。另一个是顺义村一位年近四旬的周姓秀才自建的私塾,名曰明远学堂,学生只有不到十个。
因着秀莲是顺义村的人,璧容借着她回娘家时跟着去明远学堂看了一眼,此前听郑天洪说这周姓秀才自小就开始读书,十岁就考上了童生,没过两年又考上了秀才,家里本以为能光耀门楣的,可谁料之后一连考了数次都次次落地,如今年近四旬,才绝了继续考的念头,办了学堂教授学生。
璧容听了郑天洪的话,原本担心这周秀才是个死读书的迂腐之人以至于乡试次次落地,谁想却是一个落拓不羁、浑身傲骨的人,虽不至学富五车,却也称得上学识渊博。
璧容一回来就和郑母建议让天业去明远学堂读书。
不仅郑母,郑天洪、郑天旺两兄弟听了也是一怔,大伙本来选的是葛家庄的村塾,先生是镇上请来的不说,村里的几家大族子孙都是在那读书的,规模绝非那小私塾可比的。何况,葛家庄的村塾每年只收五两银子的学费,束脩也只是十条腊肉即可,周秀才办的私塾却是要六两银子的学费,束修六礼样样缺一不可。
且说读书人的一身脾气秉性,尤其是规矩繁多,总是常人非可理解的,瞧不起他们的边说是满嘴之乎者也,装模作样,当然,这样的人实际也不乏多数。
故而,郑母便实言道:“咱们家攒出这五两银子已是困难,若是到这周夫子的学堂去,这银钱方面怕是花不起啊,且说这不过是刚开始学,若是学堂不好,以后考了童生再换也不迟。”
郑母话音刚落,郑天旺便也跟着说道:“那周秀才家里学生连十个都不到,能好到哪里去?而且我前个儿特地打听了,葛家庄村塾的那位陈先生以前在镇上给大户人家坐过馆的。”
璧容没有出言反驳,只细细听他们说完,才道:“老人常道‘三岁定一生’,念书也是如此,蒙学教育在于养性,起初对儒学的认识皆在童生以前,这一切都要仰赖于蒙师的指引。葛家庄的陈先生虽好,却为人过于迂腐,而且葛家庄的学生多为短学之辈,先生教起来自是也不比长学的用心。我那日与大嫂去了顺义村瞧了这周秀才,他言谈举止颇有一副刚正不阿的姿态,若细论他落地的原因,我估摸和他傲气不肯低头离不开关系。”
璧容这一说,郑天旺也想起了当年周秀才落地之时,反倒是县里一个学问不如他的翁家公子中了举,听说这翁家公子当年连童生都没考过,家里替他捐了一个监生才得以考秋闱。这么一想,便觉得这周秀才怕是在县里得罪了什么人。
“可这束脩也太多了些……”郑母虽认同璧容说的,但想到家里的状况,实在不能面面俱到。
“娘,读书人根深蒂固的思想就是恪守礼教,这束修六礼原本就是尊师重道的寓意,虽然学费多了一两,不过先生声明了银钱不够可以日后再补,又每日管一餐饭,倒也能看出这有教无类的思想。”璧容见郑母有所心动,便又婉声劝道:“娘上次留给我的一两银子,我一直存着没花,本就是打算给业哥儿上学用,如此一来,娘便依了我叫业哥儿去拜周秀才为师吧。”
郑母听了眉头一皱,不悦地道:“那是姐儿自己赚的钱,哪里能够和这事混作一谈!”
璧容没想到郑母到为这么句话较了真,当下连声哄着,玩笑道:“倒是我说错话了。哎,我不过是觉得自己充了业哥儿一个月的启蒙先生,盼着他日后考了功名,念着他姐姐曾给他掏过一两银子,好翻着倍地报答我一番呢!谁知道娘是打算自个儿做了诰命,不让咱们沾一丁点便宜哟!”
郑母一听又气又笑,直念叨着:“以前咋没瞧出咱姐儿张了这么一张利嘴儿,可是理儿都叫她占尽了,倒是弄得老婆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众人听了也都连声大笑,秀莲道:“咱们可是说不过姐儿,索性结果也定要如了她的意,不如就让小叔去拜了周秀才吧,顺义村离咱们家也近,何况,也躲了钱婆子一家不是?”
郑母一听也是才想起这茬事,想到业哥儿若是去了葛家庄念书,指不定钱家再借了什么幺蛾子生事端,如此一琢磨,倒是觉得顺义村的周先生与自家小子有缘,因此一狠心,便道:“老二明个儿去村东陈屠户家问问价钱,把家里那头大点儿的猪卖了吧,你媳妇儿明年生了娃,咱家可不能不留些银钱傍身。”
郑天旺闻言点点头,翌日一早就去陈屠户家的问了价钱,陈屠户乐呵呵地扯了半天闲话,道着大家都是邻居,给3两银子,气得郑天旺差点没举起杀猪刀骂他两句。
心想着自家这头猪养了将近一年,足有三百斤,除去下水、大骨一类,干是肉也能落下两百五十多斤,按照市面上十八文一斤的价钱,怎么也不会低下4两银子。
郑天旺跟宋金武一念叨这事,宋金武拍着胸脯把这事揽下了,只道是自己带着一道卖给镇上的福轩酒楼,绝不会低于他说的价钱,郑天旺方连声谢过。
本来一家子人之所以如此爽快地叫天业去顺义村读书,就是因为秀莲提起的钱婆子一事,恨不得这一辈子都老死不相往来,连着上趟来借走的粮食也一并当做施善积德。
谁想,天不遂人愿。
且说这日,宋金武以四两二钱卖了郑家的一头猪,又让宋母事先晾了两条腊肉,拿着银钱一并去了郑家。
临近郑家大门,宋金武碰上了一个穿着荔枝色滚边短袄,下系银红色长褶裙的少女,远远瞧见自己,一路小跑着过来,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