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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醉误终身-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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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眩。

“陈姨,你还是这么……”一个略显稚嫩但又霸道的童声响起,童声为难了一会儿,才故作老成的说:“还是这么没腔没调。”

陈淑哇了一声,赶忙蹿出刘朝儒的怀抱,几步蹿到“童声”的主人面前,一个爆栗下去:“小鬼,作死啊!”

“哦,江南女子。”小鬼头摇头晃脑的说,“江南……女子。”

陈淑一副气的要厥过去的样子,这时候喇叭一响,陈淑才收回恨恨的表情,对刘朝儒抱歉的笑道:“刘夫人最近托我老板找人负责你的上下学,不知道?”

刘朝儒的表情纹丝不动。他万能的母亲终于遇到了难题,他居然有些幸灾乐祸。离就离吧,他早就厌烦了父母无休止的争吵。

刘朝儒边想边绕过陈淑,自觉地钻进了车后座,第一次,他对未来有了些隐隐的期待。

外交官夫人的婚,离得颇长,虽然家境殷实,但也扛不起女强人往死里的毁。刘父家里承下来的古董字画,该摔得摔,该撕得撕,刘朝儒浪着身形,半个身子挂在门边,对着刘父嘻嘻一笑:“不如定妈一个破坏文物罪?”

正在一旁骂着的刘父,猛然一怔,扭头瞪刘朝儒。

刘朝儒垂下眼帘,盯着脚尖站了一会儿,迈着步子走开。他走的飞快,脑子里的景象一帧帧的换着,纷繁的仿若周遭迅速退后的花草虫鱼和树木。

陈淑泰半的脸,埋在热气腾腾的面碗里,冲他外头一笑,从身后又变出一双筷子,“叮叮咚咚”的在碗边敲着,抑扬顿挫:“人生在世,吃喝二字~”

陈淑带小霸王李若愚去参加夏令营,硬是把超龄神童刘朝儒拖去,陈淑煞有其事的拍拍刘朝儒的肩膀:“同志,我们需要你保护!”刘朝儒轻嗤,领下了陈淑拐弯抹角的好意。一个夏令营能躲多久?父母于他,家庭于他,不过是一个摆的出的门面,一如他是他们的豪宅和名车。他并不在意,但却,不能不在意她的好意。

陈淑穿着浅白色的衬衫,着淡色的卡其裤,双臂轻轻一震,扬起床单。纯白色的床单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可疑的湿迹。一群夏令营的小孩,挤着脑袋:“神童哥哥尿床了?”

“神童哥哥尿床了!”相似的声音,一样脆卜卜的语调,还有几个小鬼笑的滚做一团,不可开交。只有陈淑素白的一张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红,好像能滴出血来——她仓皇的抬起头来,视线对上刘朝儒的时候,又飞快的移开。他人生中第一次感到惊慌和不确定,只能站在一群小鬼后面,不言不语,盯着她胸前淡淡的一层阴影。

他数着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数着数着,乱了,重新开始,十一十二十三……

直到她伸出手掌在他的眼前,左右的胡乱晃了晃:“小鬼,想谁呢?”眼睛里是澄澈的笑意,却让他没了力气。

她要答案,今天他就给她,那个答案。

阳光如同羽毛铺满一地,他的心裂开一个豁口,有暖融融的羽毛钻了进去,浅浅的埋在里面。接着是哔哔剥剥的声音,仿佛雨后的小竹,一节又一节的攀升——

他试探着圈起舌头,抵住上腭,轻轻弹出:

Je t'aime

我爱你。

过了那么久之后,他才知道她口中的“幸福”,就在那里。

她仰着脸,笑的仿佛温暖的小兽,席地坐在那里,只要他伸手,就可以轻揽入怀。

只怪她,耐性太不好。他回过头的时候,她已经不在。

她已经不在。

他怔怔的收回双手,再次得了失语症,再也无法圈起舌头,抵住上鄂,微笑的说:

Je t'aime

我爱你。

(31)

刘朝儒摘下电话,酒红色的听筒在他的手指间打了个圈,悠哉的停在米白色的沙发布面。弯弯绕绕的电话线勾着他的手指,一圈一圈,仿佛旋转楼梯,上升、转弯复有上升——他斜长的凤眼,看着看着,忽然呲开嘴角,呵呵的笑起来。

他伟大的父亲和母亲,最终还是没有分道扬镳。说来好笑,不过是外交官夫人的上司,稍稍做了工作,又拿前途和钱途威胁了几次,他永不妥协的母亲,就堆着满脸的笑意,几乎是拍着胸脯保证,绝不再提离婚二字——无论他父亲有多荒唐。

控制不了他的父亲,外交官夫人略略的有点寂寞。她的人生,是“前进,前进,向前进!”可惜,这几年,除了老公,她还在儿子身上,碰了不少钉子。

一个个的,都不能算小,外交官夫人心上,这才卷起了挫败感,一浪高过一浪。

在这通电话里,她和刘朝儒,又差点吵起来。

她说:“李若愚要到加州来读书,我让他住在你那边。”虽然是越洋电话,声音却出奇的清晰。布料沙沙的响声从听筒一头传过来,刘朝儒仿佛看见自己的母亲,将垫在左腿下的右腿,抬起来,搁在左腿上,腰背挺直,胜券在握。

他干干脆脆的说:“好。”

电话那头的外交官夫人,有些讶异。这几年他何时这么好相与过?便不由自主的轻哼了一声,表示不信。

刘朝儒轻笑了一声:“我只是有点担心,呃,他的名声。”

果然,外交官夫人立刻暴跳如雷:“我早就告诉你不要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乱搞!”

显然她会错了意。

刘朝儒也不生气,手指一圈一圈的绕起电话线,慢条斯理的说:“我听你的——现在和不三不四的男人一起。”

电话那头立即响起了抽气声,丝丝的像吐着信子的蛇。

他嘴角牵起笑,这又该算得上母亲的大挫败吧?

这么想着,他觉得心满意足,摘下电话,把缠绕的线粗粗一捋,拔掉手机的电板,什么也不去想,只是这么坐着,坐着。

别墅里英式的大吊钟,“当当”的响着,声音撞到墙面上,又被硬邦邦的反弹——铺满红木的房间,显得空旷而冷。

刘朝儒双手交叉在脑后,头一寸一寸,慢慢的搁在臂膀上,他努力睁大眼睛,内双的眼皮,可以看见细细薄薄长长的一层。黑色深潭中,透明的液体慢慢的渗出来,积在眼眶,越积越重,却怎么掉也掉不出来。

12月24日,平安夜,隔壁邻居家呼啦啦的来了许多人。其中有几个带着火红色的圣诞帽,白色的绒球,重重的垂在下面,时上时下的振动,又有个女孩儿,苹果脸大眼睛,见他同样黄皮肤黑头发,敲了敲窗,哈了口气,歪歪扭扭的写上字:“一起玩儿吧?”

他笑着摇了摇头,笑声闷在胸腔里,轰隆隆的响。压迫着肺部,快要透不过气。

她和昨天身下的女子,长得颇有些相似。丰满的胸,握在手里,满满的仿佛圆润的葡萄酒杯。

他像母亲所诅咒的那样,成了越来越不像话的浪荡子,流连于不同的身体,柔软的腻滑的,男人的女人的,激情过后是更大的空虚,他全心投入,冷然起身,望着黑色的窗,等着天明,等着堕入阿鼻地狱。

只是,今天不行——今天是他的禁欲日。

在这个泰半人都摇曳如花的日子,他唯一的亮光,一曳,被风扑灭,“哗”的一声火星子被扑得满地都是,烫在他的心上,要命的疼。

某个平安夜的傍晚,鹅毛般的雪卷着北京。风撞在破旧的窗棱上,啪啪的响。落了漆的天花板,悬着光秃秃的灯泡,光和影,交错重合——昏黄的灯光,一会儿照在他脸上,一会儿打在她身上,而他们却始终不能,同时浸在光明之中。

——仿若他们之间的一次次错过。她风华正茂的时候,他还不及学会爱;而当他终于长大,她却再也等不起——一些人和一些人,命中注定是要缠绵致死;而另一些人和另一些人,却始终只能,错过而已。

却始终只能,错过而已。

十四岁后的好多年,刘朝儒都没有再见过陈淑。

他不能,他也不想。

那天,他浑身冰凉的从李宅回来,尖刻的话语仿佛一根根尖且细的刺,根根扎进他的心,仿若童年时扎进指尖的细针,渗不出血,流不出泪,却疼,疼得让人想大叫,想发狂,却始终只能浑身发冷,发不出任何声音。

厌恶感恶心感,一阵阵的向他盖来,几欲淹死。

碎玻璃片碎制片夹杂着红的绿的,漫漫的铺着台阶,平时颇有教养的贵妇,披散着头发,瞪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瘫坐在地上。

暗红色的高跟鞋,一只吊在脚上,一只还勉强的穿着。

她叫道:“你去找那个狐狸精啊你去找啊!”

她嘿嘿一笑:“我早知道她是个骚货!来路不清,高中文凭?怪不得这种人都能当秘书……我平时打电话找你,你就工作工作的敷衍。研究文件?讨论问题?”她仰头呵呵笑了一声,随手抄起烟灰缸砸过去:“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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