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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他同卫子夫寒暄之时,却忽然失去所有兴致,信步而出,竟来了这长门宫外。挥退宫人,他静静伫立在门外,听着里面的陈阿娇同那内侍对话。心头诡异之情更重。
他轻轻伸出手,捂住胸口,皱眉,依旧不懂。
他明明是将她当做一生的耻辱……因为她的存在永远在提醒着他,他是怎样得到的太子之位,而今他终于能除去这个人生中唯一的耻辱之时,却不知为何并未有半丝松快。他以为,那是因为没有亲眼看到她死,所以不放心。
于是他推开了那门,亲眼见了她。
心头却诡异的沉重,转身,他听到杯盏落地之声,转身,却是她跌倒在地的样子。
心……空了一大块。他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却从未曾知,那空洞却一日比一日更大,大到只有鲜血的刺激,和不断的胜利方能勉强填补。
然后呢?抗击匈奴,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可是也算是胜利了吧。
然后呢?他还是不懂对于陈阿娇的心情,却在有一日因为想到她走神被卫子夫看见后,看到了她惊恐的眼神。
或许,他不明白的,卫子夫已经明白了。
那一日后,卫子夫便不断的生病,慢慢地疏远了他。他心头满是恼怒,却连自己都说不清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愤怒。
只是,很快的,后宫中传出巫蛊之事。他明明知道有诸多蹊跷,可是还是放任不去追究,终究,卫子夫自尽而死。
当年的陈阿娇因巫蛊而获罪,如今的卫子夫因巫蛊而死。
前者,是他纵容卫子夫做的手脚,后者……他也不知是谁做的,却懒得追究了。
心头的空洞越来越大,然后,他便见到了李夫人。
那个,被一个出生梨园的内侍大力吹捧,且为她唱了什么北方有佳人的李夫人。
民间多传李夫人有着惊世的美貌,方能在一眼之中捕获了帝王的心。而在这第一眼中,他看到的却不是李夫人的脸,而是她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
那样的美丽,好像,好像,曾经在哪儿看过几千次,几万次一般。
只一眼,便让他沉了下去,万劫不复。
那一刻,原本空了的心,好像充实了那么一点点。
可如同饮鸩止渴,李夫人貌美不假,可慢慢的他心头的空洞却越来越大,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不断的对他说:‘不对,不对,不是她。’
他在找谁?在等谁?这却是他永远也不找不到答案的问题。
后来,李夫人离开了,便有了赵钩弋。她最妙的地方,不是眼睛,而是声音,那声音,像极了一个人,一个,他在寻找,却怎样都找不到了的人……
“你这孩子,又在发什么呆?”忽然,王娡拍了一下他的头,“我可警告你,无论你有多么讨厌陈阿娇,都不能表现出来,懂吗?”
刘彻抬起头:“陈阿娇……”
心头,却仿佛有什么融化了。好像,有什么失去了,又有什么回来了……
二
她还是那般傻!
看着那个跌跌撞撞捧着一串南海珍珠朝他而来的女娃,刘彻心头竟有些酸疼。
然后,果然同记忆中的那样,她只看着他,不看路,又重重的摔倒在地。
他想冷笑一声挖苦她的愚蠢和笨拙,身子却上前了几步,拉了她起来:“真笨,不知道看路吗?摔坏了谁敢娶你?”
她吸了吸鼻子,看着手中的珍珠却掉了颗眼泪:“坏了一颗……”
“坏就坏了,就为了这东西,值得你摔一跤?”他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这样说,心里却更加生气了。
“可是这是我要送给你的呢,好不容易才从阿母那里要到的。”陈阿娇慢慢地说。
“我才不稀罕这个!”他立刻道。
陈阿娇的头低了下去:“哦。”
不明白为什么,他心头却想起了后来她那跋扈、同他对吵的样子,一时间,竟再也说不出任何挖苦她的话来……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跋扈姿态,却是那么的空洞,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一样。
讨厌的陈阿娇,明明就不是什么好人,却偏偏做的那么可怜,那么的……让他心疼。
低下头,却看到了她明显擦破了皮的手。一时间,愤怒又一次涌了上来:“还愣着干什么?董封,去请太医令来……就说,我有点不舒服。”
讨厌的陈阿娇,他现在在宫里明明没有什么地位,明明请太医令的行为会让更多有心人士瞩目,可她却擦破了自己的手,不知道那很容易感染吗?不知道那很容易生病吗?不知道万一处理不好落了疤就不好看了吗?
刘彻愤怒着扯了她的袖子拖着便走,却在看她踉跄了两步后,不知觉的放慢了自己的脚步……从始至终,他都没想过,若是直接说是要给陈阿娇看病,他自己就不会受人瞩目的事来。
刘彻粗鲁地扯着她的袖子往殿中走,陈阿娇脸上却渐渐浮出一个笑容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今天的彘儿却比以往更细心,更贴心了。都不会让她在后面怎么都追不上了呢……
三
再次听到王娡的要求后,刘彻第一时间便拒绝了:“不要,我很讨厌她,绝不要说什么愿得她为妇的话。”
“你怎么那么笨?”王娡轻声细语地叮嘱道,“你讨厌她对吗?你既然讨厌她所以更要这样说啊,把讨厌的人放在自己看得到的地方欺负才爽快呢。”
又来了,同上一世一样的话。刘彻冷冷地想,他张口:“不要。”
“阿母岂会害你?你这样说,对你是百利而无一害,皇位你不想要了?”王娡冷冷道。
“我不要,谁要谁去坐。”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王娡说的最符合利益的最大化,可他却还是这样叛逆的说出了口,这样的叛逆,就连上辈子都没有过。
王娡显然被他的反应惊到,她冷了脸色:“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阿母,为你的姐姐们想一想。彘儿,阿母总不会害你的。”
她说的那般理所当然,可是刘彻知道,其实在王娡心里,世上最重要的只有她自己。
“你曾说,让我饿几顿,让大姐二姐三姐洗冷水澡吹冷风,阿父便会来看我们,可是,”他慢慢地说,“可是阿父每次来看‘生病’的我们,最多只看一刻钟,你便立刻催促说是怕让阿父染了病气,让他去你房里。每次都是。”
王娡脸上闪过一丝羞涩,却立刻敛色道:“你到底在乱说什么?”
“阿母,我有时候觉得你最在乎的只有自己。”他慢慢的说,然后看到了王娡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惊慌。
“是谁教你的话?你才多大?竟说出了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你可知道什么是孝道?”王娡连珠炮似得质问他,“我说的话,你再想想。这几日先不必出来了。”
她转身便走,脚步是那样的急切,仿佛是……仿佛是落荒而逃……
刘彻闭上眼,良久,轻轻发出一声讥笑来……
四
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妥协,毕竟那是利益最大化。
掀开她的盖头,他看到的是一张欣喜娇羞的脸……他心头喟叹一声:她啊,还是什么都不懂,那么傻。
这样的人,却要与他相伴一生,想一想……仿佛也不是那么糟糕的事情?
正诧异自己这诡异的念头之时,他却听陈阿娇小心翼翼道了一句:“彘儿?”
那般的小心翼翼,明明比他大,却还做出小女儿的姿态来。他心头一软,却冷冷道:“饿了?渴了?别叫我,自己长手自己去拿。”
“恩。”她轻轻地应了一声。
起身,却差点被太长的喜袍绊倒。
“你怎么永远不长记性?别看我,看脚下啊!”他眼疾手快的护住,却一脸嫌弃地斥责起来,“看我有什么用?”
“可是看着你,我就觉得很安心啊。”陈阿娇这样回答。
‘轰’他的脸*辣的烧起来。心头一时便涌满了许多酸楚、甜蜜……
终究,他叹息了一声:“傻瓜,好吧,你看我,我帮你看路吧。”
好像,同这样一个傻瓜过一生也还不错。
‘只是傻瓜啊,你千万不要相信我的阿母,别再闹出什么巫蛊来了。还有我的大姐平阳长公主,她也不是什么好人呢……’
五
在看到王娡捧着那肉羹来时。刘彻终于忍不住,替陈阿娇拦了下来。在王娡不解的目光中,扯着陈阿娇一边斥责着,一边回了太子宫。
上头坐着的窦太后终于皱起眉头来。
刘彻那一夜未眠,他知道,他的态度已然让窦太后起了疑心。那样身经百战的老人大概是知道了什么。又过了几日,陈阿娇被召到了长乐宫,回来之后,便开始小心翼翼防备起了椒房殿。刘彻知道,那肉羹的秘密窦太后已然是知道了。
轻轻叹息一声,他是对不起了王娡,可是,对不起也便对不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