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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阿娇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从箱中找出竹简和刀,两人各自背过身去,刻下心头所想人的名字。
顷刻间又同时转过身来,各自交换那一根竹条……
“阿娇姐同我想的竟一模一样!”刘彻惊喜道。
陈阿娇也有些惊讶:“你都是如何想的?”
这样的考究刘彻很是熟悉,当下便娓娓道来:“这周博文是周亚夫将军的亲子,自幼习武,且十分精变,深得周亚夫将军的真传,也是此行中武艺最好的一个,自然需要留下。而颜青,他是大母给的人。想必定有不俗之处。”
“颜青的武艺之类暂且不管,”陈阿娇道,“只有一件事,我们宿在东窑后,我看到他放飞了一只鸽子。是宫中信鸽处豢养的鸽子模样。”
“可我们这次并未带鸽子啊!”刘彻惊道。
“他是打了个唿哨,便有鸽子飞来落在肩上,”陈阿娇道,“我猜他定同宫中信鸽处有关系。”
“有他在,我们的信息便能时时刻刻传到大母和父皇那里,”刘彻道,“可阿娇姐,这却是一把双刃剑,若那鸽子被人截获又当如何?”
“只需同他谈谈,让他每次都将我们在做的事推迟两日在写。”陈阿娇道。
“是个好办法,剩余的,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刘彻道,“万物有利必有弊。我们不能因弊弃利。阿娇姐,我带了地形图,且来看看在哪儿分成两路合适。”
…………
地形图上,有两条路。
其一:从东窑往渭南,西行中牟,路过雒阳,斜插兰考,最后抵达梁国国都睢阳。此路除渭南外,别的县都不须进,只路过便可,急行的话,半月便能抵至睢阳。
其二:从东窑往渭南,经灵宝,三门峡,入洛阳,进郑州,过中牟,开封,进兰考,最后抵至睢阳。走完这些县城,至少需要一月半。
而刘启告诉他们,在十二月之前必须抵至睢阳送上迟到的贺礼。
两人互相对视,皆明白了刘启的意思,刘彻指着第二条路道:“我们走这里。”
如此,分为两路的契机便不难找到:自然便是在渭南了。
当即刘彻铺开繒绢,将第一条路拓印一份,然后收起地形图:“竟这么晚了,阿娇姐,我今日虽然很累,却并不想这般快的入睡。你有没有兴趣,同我一起去走走?”
陈阿娇也是第一次看到农家风景,新鲜感自然不比刘彻少,当即便应了,两人又加了件外裳。待那繒卷上的地形图干了方细细收起,方才一起出了这低矮的茅屋。
“我从未想过,世间竟有用草铺的房顶,这样的房子下雨时难道不会漏吗?”刘彻叹息道。
“我也想不到,曾听二哥从外游历回来说过一句‘以天为盖地为庐’。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如今仿佛却有些了解了。”陈阿娇抬起头,看着那漫天的繁星。
她看了很多史书,知道他们如今不过是在这历史长河中的短暂过客。那名为历史的长河,永远不会为任何人停驻。就像这天上的星星,你抬起头看时,总觉得它们都是你的。可事实上,它们永远在那里,从来不属于任何人。
水边,有虫鸣之声。
此时已是子时。这片村落中,只有他们还在闲逛。
“这里很是宁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仿佛也很美好。”刘彻道。
“是啊,可是彘儿,首先你得会挖地,否则那只是个美梦。”陈阿娇道,“水边有一闪一闪的?那是什么?”
刘彻也不知道:“我从未见过,十分好看,只是好像会飞舞一般。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不妥,我们还是不要近前的好。”
陈阿娇此时已然想起,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流萤。只她本着谨慎之见,也点了点头:“远远看着便好,莫近前,万一有什么不妥便是麻烦。”
今夜夜风微凉,夜色如水,月色醉人,星光耀眼,小溪边有虫鸣蛙躁之声,还有一群流萤飞舞。这是一个全新的,完全不同于皇宫的世界……
…………
翌日清晨。
陈阿娇醒时,刘彻已然不在了。
她起身收拾的时候,方想起一宗极为要紧的事来:她不会梳发。总不能就这般披头散发的出去吧?
庭院里,一片喧闹,她从门缝中看了一眼,只见刘彻正在同侍卫门一到切磋。看了会儿,见刘彻这边结束朝着卧室过来,她便立刻喊了声:“彘儿。”
刘彻一愣,也顾不得先去净手,推开了门。
此时阳光正好洒下了,陈阿娇披散着头发,站在那一道阳光里,整个人耀眼的让人移不开眼去。
“阿娇姐,”刘彻掐了自己一下,“怎么了?”
陈阿娇手上还拿着象牙梳子,看着他:“你问问董封会不会梳头。我这样出不去。”
什么叫做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她什么都想到了,就是忘了梳头这件大事!
刘彻一愣:“我的发也是董封梳的,或许他会?我去问问他。”
他转身,有些懊悔:是了,如果不带上董封,他们连头都不会梳,看来这个也该自己学一学!
可等他问了董封之后,才算是傻了眼:董封不会梳女子的发型。
无奈之下,只能请了民家妇来帮忙,可是民妇会梳的发型大多十分简单,为了不用太多的发饰还挽的十分紧。陈阿娇两辈子一来从没觉得自己整个头皮被拎起来过。如今尝到了这滋味,只痛的恨不得立刻痛呼出声。
待用上了朝食,又是一惊:民间一日只食两次。他们却在宫中是食惯了三次的。且,民家的菜蔬做的并不考究,只是用水一煮,连盐都舍不得放。
好在他们都不是任性妄为之人,强忍着吞下这朝食,又与了民家结算钱财。方匆匆离去,只两人心头都有了危机感:或许,他们把这一路会遇到的困难都想的太过简单了。
别的不说,便是这梳发,便是一道难事。
离了东窑下一站便是翠华山,一进市集,两人便忙活开了。在车上时,刘彻便试过自己梳发,没想到却十分艰难。而一上马车便迫不及待的松散了发的陈阿娇便做了他的试验品,刘彻试过一番便觉得帮别人梳发比自己给自己梳发简单。于是这学习梳男子发型的便是陈阿娇。习了一路,终于小有成就。待到了市集,刘彻便先找地保寻了个稍微好些的倡家,找了个女子来教他梳女子发型。
而陈阿娇则去找人学最简单烹制食物的方法。
纵是如此艰难,两人也从未想过要多带个人伺候,于是少不得这不会的一切,都要自己学着做了。
幸好两人都是极为聪慧的。掌握了简单的方法,又使人置办了平民所穿衣物,收拾一番后,迅速离开了翠华山。
…………
因了离开之时天色已晚,这一夜,他们并未找到投宿之地,只能捡了个看上去已然年久失修的道观钻了进去。
这一行人,莫说太子和太子妃了,就连内侍董封都从没吃过这种苦。
陈阿娇带的被褥有限,且这破道观中四面透风,怎么住也不能暖和。好在周博文听过周亚夫早年从军故事,知道可以烧火取暖。当下便四处寻了干柴,燃成一堆,众人围坐。
或许是吃饱喝足除了寒冷外并无其他不适,这种宿在破道观中的体验又太过新奇,众人皆是精神奕奕。刘彻便在此刻拿出地形图来,吩咐了一番,也不说他们准备如何,只言在两月后在兰考相见。
侍卫这边,由一个叫刘方的统领,护送给梁王的贺礼在渭南时先走一步。而刘彻这方,除了陈阿娇外,竟只带了颜青和周博文。
这决定一出,众人自然不能答应,又是一番谏言。
怎奈刘彻决心已定,怎样都不肯再改。
还是陈阿娇看不下去道了一句:“其实这般来讲,最危险的却是你们。太子离京并不是绝密之事,有心人自然会想到,如今你们人多带着马车贺礼先行,若有心怀不轨之人必会盯上你们。如此一来,我们这边人虽少,却足够安全,你们那头若不小心却恐难了。”
这话一出,侍卫们恍然大悟,满口称赞刘彻好计,一时间斗志昂扬。
…………
火苗舔舐着柴火,发出刺啦,刺啦的欢快声音。
道观之中,众人因无被褥只能缩在一处取暖。陈阿娇同刘彻盖着被褥紧紧缩在一角。同刘彻的好眠不同,陈阿娇却是睡不着:白龙鱼服,自古以来都要闹出许多事来。有事她不怕,可最怕的却是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这天下……
她轻轻地叹了一声:必须时刻小心谨慎,比如此时,便该有人值夜才对。而他们却觉得这里杳无人烟,一定不会有事。
她不能说太多,只能勉强打起精神,一夜不眠守着这道观,若有个人来,虽不能迎敌。好歹也能唤醒他们……
远处,有一两声犬吠。更衬的这里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