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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磊笑着蹲下来整理儿子的衣领,拍拍他的小肩膀,叹了口气说:“等再过二十年你就会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女人是不需要你对她绅士的,她就像另一个你自己,悲欢与共,生死相同。妈妈对爸爸来说,是唯一一个这样的女人。容易,感情有很多种,这种叫做 爱情。”
容易半懂不懂,觉得很新奇。
这是他幼小人生里的第一次,有一个男人把小小的他,当做平等的男人来对话。他懵懂的心灵第一次有了作为一个男人的高大感。
很多年之后的后来,当容易终于长成了一个成熟男人时,每每回想起这个月光充盈的夜晚,父亲高大的身影和循循的话语,都仍旧让他觉得,浑身的血液里充满了仰望榜样的力量。
“爸爸,我以后一定不和妈妈闹别扭了!”容易沉思过后,很慎重的说。
容磊的谈话目的达到,捏捏儿子的脸蛋,把他抱起来慢慢往回走。容易趴在爸爸肩头,搂着爸爸的脖子,数着爸爸的头发玩,歪着头软软的问:“爸爸,能不能说说我妈妈今天遇到什么烦恼了?”
“妈妈的外婆去世了。”容磊觉得生离死别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事情,不必瞒着孩子,“还有,妈妈的爸爸生了很严重的病,你顾烟小姨也有些状况需要你妈妈处理。”
“你为什么不帮助她呢爸爸?”
“爸爸能帮她的都帮了,但是每个人都有很多事情,是必须自己去做的。”(Zei8。COm电子书。整*理*提*供)
“比如说上厕所!”
“……对。”
我们
据说离开人世的第一天晚上,人的魂魄其实还没有能找到去往阴间的路。所以灵前要点长明灯,门要开着,亲属要守着,这样驻留阳间的魂魄才能去的安心从容。
于是整晚,顾明珠带着两个妹妹为外婆守夜。她里外的打点,忙的坐下之后连话都不想多说。而顾烟是淡薄迟钝的性子,只低头默默的流眼泪,看不出来怎么的伤心欲绝。
阮夏与他们两个不一样,她失去的,是她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一位血亲。从昨天的凌晨到今天的凌晨,她几乎哭干了眼泪。
只是顾明珠发现,傍晚之后,小姑娘眼里的悲伤参杂了几许不知所措的凄惶,在看向她时更为纠结苦痛。她以为阮夏是想到以后的孤苦无依,自怜自伤,也就没有多问她什么。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寒气最重,程光来给她们三个送了些热汤和点心。五点多,昨晚回去市里处理重要事务的梁飞凡赶回,看到顾烟仄仄红眼眶的模样,心疼的直皱眉。
顾明珠看天也蒙蒙亮了,便命令两个小的都去休息。顾烟和阮夏自然都不肯,一个被梁飞凡不由分说横抱起带走,另一个被程光架着上楼去了。
八点多,容磊带着容易来了。
看到儿子忽然出现,顾明珠愣了一愣,趁旁边人教孩子对外婆磕头的当儿,她把容磊拉到一边,“小夏在楼上呢,你……”
容磊用不悦的目光制止她往下说。看她神色憔悴,他又复杂难明的忍回了到了嘴边的话,只安抚性的拉拉她身上的大衣,“我一会儿就带他走的。怎么说他是外婆的第一个重孙子,总要来磕个头吧?”
顾明珠无力,顺着眼帘点点头。
“昨晚到现在是不是没有休息过?你看上去脸色不太好。”容磊皱眉,捏捏她的脸。
“等会儿她们两个下来了我就去睡会儿。”顾明珠按按太阳穴,很疲劳的样子,“你今天回去吗?要不要再去跟人家谈谈?这么大的单子丢了,太可惜了。”
“生意是做不完的,何况你这边有事,我在外面也不安心。”容磊说着,接过扑过来的儿子抱起,容易从爸爸手里倾身,在妈妈脸上亲了一口。顾明珠摸摸儿子的头发和小脸,心里暖了好多。
“这两天我会多往你爸那里跑两趟,‘韦博’那里我也和杰西卡他们打过招呼了,我帮你盯着。你心里放宽些,多注意休息。”容磊还是低低沉沉的声音,一字一句都温暖。容易听着爸爸跟妈妈说话,安静的眨巴着眼睛,看看他看看她。
他们一大一小脸并脸,给顾明珠一种说不出来的安定之感。她此时特别想拥抱容磊一下,可人多眼杂,她只好悄悄把手伸进他大衣里,在他腰上含情脉脉的推了一把,“……知道了。”
出殡那天,天气晴朗。
从墓地回来,为数不多的几位远亲都告辞回家去了,丧事期间来帮忙的人手也散了。
顾烟被梁飞凡手下直接接回市里。去时一行人浩浩荡荡,回来只剩下顾明珠和阮夏、程光、容磊、延以及海棠。
小院外临时搭建的彩条布棚已经拆除,更显得小院孤孤单单空空荡荡。
一路沉默的阮夏走在最前面,一推开门,看着满院子的空落落,她愣了几秒,下意识的寻找,然后情绪大失控,痛哭失声。
顾明珠心疼不已,抱住她连连安慰。
“小夏……小夏,”顾明珠搀着抱着,勉强支撑着她。程光上来扶,阮夏却谁都不要,只紧紧搂着她的楚楚姐姐,哭声悲伤欲绝。
顾明珠耳边全是嗡嗡重听,心里越加难受,“小夏,坚强些!你这样子外婆走都走的不安心,小夏、小夏!”
“姐!”阮夏再也控制不住的大哭大喊,“……对不起!对不起!”
顾明珠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也是头晕无力,眼看就要抱不住嚎啕大哭的阮夏。
就在这时,她身边伸过来一双有力的手,托着她的手肘把她和阮夏都扶好。
容磊不是很擅长安慰人,只沉默着。阮夏一依偎进他怀里,哭的更是声嘶力竭。他无奈,挺直了站着,一只手轻轻拍她的背,眼睛却看着顾明珠。
顾明珠疲惫不已,叹了口气,低头频频按压着太阳穴。
人生八苦八难,大概很多人都最痛那个“离”字。
阮夏痛哭到神智模糊,被搀上车。倒在后座上,她闭着眼,像只受了伤的小动物,颤着身体不断啜泣。
延和海棠一辆车。容磊的车上,由他做司机,顾明珠的程光一左一右夹着阮夏坐在车的后排。
去C市的一路,漫长而沉默。阮夏停止哭泣之后,恍恍惚惚的靠在座位上。
顾明珠和程光都很体恤的各自别开脸,给她一个安静空间。
容磊很沉默的开车,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后座的人一眼。顾明珠小睡片刻醒来,无意间看到他深深的目光投来,她展颜对他一笑,容磊的眼里顿时柔情四溢。
反光镜里,顾明珠忽然看到了阮夏正愣愣的看着前方。她一惊,转身过来向着她,给她擦擦眼泪,“先在我那里住,顾烟搬到她未婚夫家去住了,你来跟我作伴,陪陪我,好不好?”她柔声的问阮夏。
阮夏没有转头,目光还是盯着后视镜,从那里,她看着顾明珠,轻摇头,“不去了……路路姐给我分配了一间宿舍,之前我有时也在那里过夜,我还是住到那里去。”
“没有人照顾你,我不放心。哪怕先在我那里住一段时间,等心情好些了你再搬出去。”
阮夏还是摇头,纤弱的姑娘在六年之后,身上有了些顾明珠式坚强的痕迹,“姐姐……我能照顾自己。我没事。”
顾明珠格外心疼的摸摸她的头发,把她揽在怀里。
一接触到她柔软的身体,阮夏又开始默默流眼泪。
到了阮夏的宿舍。顾明珠四处检查了一圈,住宿条件和安全情况都很好,而且同屋的同事是个很热心的漂亮小姑娘,看互动和阮夏的关系也要好,她顿时放心了一大半。
坐了一会儿,他们要走,一直没怎么出声的阮夏忽然抬起头,双眼亮亮的看着容磊,“Kevin,我能和你单独聊聊么?”
容磊询问式的看向顾明珠,顾明珠却偏过头闪躲他的眼神。他皱了皱眉,转头答应了阮夏,“好。”
“那我们先回去,六六,走了。”顾明珠在听到容磊答应之后,心里泛起说不出的酸涩滋味,拽着程光飞快的走了。
回去放了行李,洗了把脸,顾明珠开车去了容宅。
容易一见妈妈便眼泪汪汪的扑上来,小狗似的撒娇。顾明珠也特别想这小家伙,虽然很累还是把他抱了起来。
容磊妈妈也担心她累,好说歹说把孙子抱了过来,“这孩子越来越压手,我都快抱不动了!”
容易立刻笑眯眯的拍马屁,“奶奶给我吃好多好吃的,把容易吃成的壮壮!”
“哎哟喂我的乖孙!”容磊妈妈把孙子亲了又亲。顾明珠看着这一幕,想起外婆,心里不由得酸的厉害。
三个人坐下在沙发上聊天,容磊妈妈拉着明珠的手心疼不已,“怎么才三天没看见你,尖下巴都瘦出来了!”
顾明珠笑,“大概是都长容易身上去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