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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百里燿的父母并不在皑城居住,让她不必紧张于面见未来公婆。
*
龚姣儿在百里宅邸所居的房间,与百里燿的相仿,装点成清一色的淡金色。
满室贵雅奢华,异彩流光,瞧着也温馨精致,一应布置亦是务求最好最美。
比她所居的公主寝宫,更奢侈。
如剔骨一般,她的生命里,割舍了最重要最温暖的东西,便知剩的如此冰冷的金雕玉砌。
两个穿青灰貂皮坎肩的丫鬟,又抬了两个火炉进来,恭顺地俯首。
“少主知公主畏寒,又命奴婢们抬来两个火炉,并在小膳房里增了无烟木炭。少主说,晌午,带公主去见大少主与大少夫人,用家宴。”
龚姣儿正坐在桌旁,任由郎中从指尖上取了血查验,随口应道,“好,代我谢少主。”
“是。”
丫鬟们放下火炉告退。
坐在桌前的郎中,以白瓷勺端着鲜红如玛瑙的血珠儿,细细地检查过,又加入了药液,查验反应。
龚姣儿不禁因他怪异的查验方式狐疑。
这种验血方式,在血族里,似乎是查验女子是否忠贞才用的。
因为血液是纯净,还是掺杂有男子的气息,以此方式,一嗅便知。
郎中随即把那滴已然不纯的血,倒进了火炉里。
他若有所思地转身,佝偻着背,恭敬地说道,“公主,您这病,乃是心病。”
“心病?”是说她患了相思病么?“我正要嫁人,心情好得不得了,何来的心病?再说,手脚时常麻木冰冷,可不该是心病吧!我是不是得了绝症?”
郎中笑着摇了摇头,这便收拾好了药箱。
龚姣儿见他药方也不写,不悦地叹了口气。
她也是学过医术的,只是有病不能自医,才让他医,他怎能如此敷衍呢?!
“你至少应该告诉我,该服用什么药?!”
“公主这病不难治,只需一整晚把双腿双脚放在心爱男子的肚子上暖一暖,便可缓解了。”
龚姣儿勃然大怒,庸医!且是个态度恶劣下流的庸医。
“你真的是皑城最好的郎中?!”
“千真万确。”
“既如此,我的头也很痛,每一根血脉都在痛,浑身都不舒服,你重新给我医。”
“公主只需长久得心爱的男子相伴,便可身体康健。”
龚姣儿不禁愈加狐疑,且双眸血红,气恼瞧着他,将这郎中从头看到脚,不禁怀疑,他是御无殇派来的。
只有那厮,才会正经起来不正经!
水葱似地手指抓住帕子,勉强强忍住,没有对他破口大骂。
她上前就扯住了郎中的手臂,獠牙煞然蹿出唇角,狠狠地咬在了他的手腕上。
郎中强忍着痛,不敢反抗。“公主,您这是做什么?怀疑百里少主,收买草民,给公主验身么?”
龚姣儿确定了他不是奉命前来,方才松开他,“你刚才一番话,一定是在开玩笑!”
“草民并非第一次医治这种病,公主若不信,可以试试,不过,若是盲目用药,恐怕会损伤了身体。”
郎中说完,就行了个礼,匆匆告退。
走到门槛外,踩到了院子的雪,幽幽地唱到……
“相思苦,心若堵,断肠劫,凭谁诉,遥遥不知君何处。”
那歌声,随着寒风吹进室内来,刀刃般锋利
tang。
龚姣儿抬手,真气一扫,门板轰然关上。
窗子上挂着厚厚的窗帘,室内明亮而沉静,压抑地骇人。
她的心,又痛得无以复加,气息夹带着炭火的气息,一股一股吸入肺腔里,眼泪便莫名地冲出眼眶。
她不允许自己这样痛,不允许自己想莫黎城的流言蜚语,不允许自己想那个嫌弃她“添乱”的男子,也不准自己再如此独处煎熬。
细细地重新梳洗过,添了淡妆,换了火红的狐皮锦袄与长裙,罩了雪白的狐皮披风,拿披风的连衣帽罩在头上,迎着寒风,强迫自己以一个好心情走出门。
该出嫁的女子,该是欢欢喜喜的,总是闷在房里,没有人会喜欢。
日后,这里是她的家,她该让大家尽快地接纳她才是。
两个丫鬟见她出来,不禁诧异。
“公主,外面风大雪大,还是在屋子里呆着吧,您若是想见少主,奴婢这就去请。”
“我只是出去走走。”
曳地的狐皮披风,拖曳在雪地上,沙沙响,渐行渐远。
两个丫鬟担心地相视,忙跟上去。
*
百里家宏大,但是,每个儿子,都在这宏大的宅邸内,又有独立的院落。
而独立的院落里,又有别致的小院,以备给客人居住,也有给妻儿预备的。
龚姣儿住在银雪院,去百里燿所居的前院楼阁,不过穿过一条九曲亭廊,便能抵达。
她走出银雪院的月洞门,穿过一片艳若春景的小花园,却正看到她未来的夫君,与一个女子在亭廊下争吵。
风雪呼啸,却不及那争吵声激烈。
百里燿身材高大,一身黑狐披风,内穿着蓝色锦袍,俊美的容颜似寒冰雕琢而成的,棱角分明,冷酷绝艳。深邃的眼眸深邃地嵌在眼窝里,此刻,似能喷出火来。
那女子则是一身妩媚的酱红色的兔毛锦衣,发髻侧绾,别着扇形头簪,那扇子与头一般大,像极孔雀开屏,随着激动的举动,宝石闪耀,别致而妖艳,也彰显了特殊的身份。
恐怕,也只有他百里燿,才能买得起那样价值连城的头饰。
龚姣儿不愿去探听,没有可以地延长听力。
两人吵得片刻,百里燿便侧转过去,不再看女子。
女子仰望着他绝美的面容,痴怨难言,眉心的酱红色水滴形花钿,似凝成的一滴血,越显得眉眼妩媚似娇。
活了五百年的男子,总是会或多或少惹下些许情债,更何况,他不只是貌美惊人,还富可敌国,文武双绝。
八哥为她找了一个能比得上御无殇,且能配得上她公主身份的男子,却也塞给她一个大麻烦。
龚姣儿无奈地停住脚步。
她身后的两个丫鬟,也紧跟着停下来。
两人尴尬相视,不知是否该提醒一主子。
龚姣儿脚步无声地走近了,才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百里燿,你是不是已经喜欢上她了?”
“是否喜欢,都与你没有任何关系。虞芷扇,我早就对你说过,我可以给你任何东西,但我不可能娶你,百里家名望在外,也容不得你这等身份的女子。”
“所以,你就娶那个与二皇子暧昧不明的义女公主,也不肯要我?说到底,她也不过是皇上皇后怜悯才封的……”
“可她是货真价实的公主,且是丞相之女,她方方面面,皆是配得上我,而你,花楼头牌,我若娶你,不知将来多少男子上门来找我百里家算账!”
虞芷扇怒不可遏,“百里燿,你……”
百里燿冷绷着俊颜,獠牙在唇角里,似珍珠雕琢而成的,闪烁着冷利的光。
他忽然听到沙沙的声响,惊疑转头,就正见龚姣儿沿着亭廊走过来。
雪白的狐皮帽,簇拥着她妆容浅淡的脸儿,浑然一股出尘脱俗的气韵,清冽逼人。
如星的黑眸,似能洞穿一切隐秘与污秽,令人无法直视。
百里燿无丝毫地不自在与愧疚,迎上龚姣儿,温和地道,“不是生病了吗?外面风大雪大,怎出来了?”
龚姣儿不动声色地浅扬唇角。
如此一个绝情残酷的男子,永远不会怜悯任何女子的心。
他清楚地划分明晰,女人不是用来疼爱的,只是一件彰显身份的物件。
“我闷得头痛,便出来走走。”
龚姣儿说着,看了眼那位名叫虞芷扇的女子。
虞芷扇挑剔地打量着龚姣儿,强忍着愤怒,屈膝跪下来。
“民女参见公主殿下。”
“芷扇姑娘免礼。”龚姣儿侧首看百里燿,“我打扰你们了?”
“没有,我们已经谈完了。”百里燿随即摆手,命候在亭廊外的护卫,把虞芷扇送走。
虞芷扇却不肯,“公
主,能否借一步说话?”
龚姣儿此来就是为图个清静,和陌生女人为一个薄情的男子,争风吃醋,她实在做不到。
若传扬出去,御无殇定要笑死她了。
“姑娘和少主之间的事,还是不要牵扯本公主的好。本公主是外人,也不好评判指责。”
虞芷扇低垂着眼眸,嘲讽微扬唇角,“公主,就一点也不在乎燿曾和我在一起过?”
龚姣儿上前,伸手把她搀扶起来,端详着她头上的扇形发簪,随手把她耳侧的碎发,整理了一下。
“芷扇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