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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蓝斯则亲自去城外驿站,取轩辕苍托人送来的东西,仿佛那东西是无价之宝,不肯假手他人。
锦璃半梦半醒,听着他一阵悉悉索索地忙碌。
他下车之前,还是过来,在她脸颊上轻吻。
锦璃躺在暖融融的软垫上慵懒嘤咛一声,等他下车离开,她才翻身看向他的桌案。
桌案一侧的金箱子不见了。
她怔怔看着那个位置,待到头脑完全清醒,方才起身。
整理了衣袍,梳妆完毕,漱了漱口,不禁轻声一叹。她已然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口中有残留的腥甜味道。
然后,她默默从袖中翻找出一方刺绣了红色小字的方帕,细细读了一遍,将上面每一句话铭记于心,方才罩上披风下车来。
*
绯暗的天空低低压下来,似一伸手,便能触到清凉柔软的云层。
稀稀落落的星斗灿亮,炊烟袅袅,屋宅错落。
路上,依旧是狼人居多,却有了亲切的味道。
锦璃正站在车旁打量陌生的小镇,一
tang群孩子突然笑嚷着从巷子里奔出来。
黑压压的小不点,仿佛一群小猴子,铺天盖地,上蹿下跳,她慌忙让到一旁躲避。
原来,是学堂正放学的时辰,年迈的狼族老先生,从巷子里的学堂内奔出来,低沉地叮嘱呵斥,“跑慢点,别摔倒了!”
锦璃好奇地看着一群孩子,粉颊上母爱莹辉,泛滥成灾。
其中竟不乏人类孩童,一个个小家伙强健体壮,牛犊儿似的,叫人忍不住莞尔。
若那一世的记忆还在,她定然还记得南宫谨的一举一动。那孩子从学堂里奔出来,会不会也是这般活泼欢快?
噗通!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非常不巧地跌在了地上,偏就在她不远处。
锦璃忙过去把他扶起来,正对上一双漂亮的棕眸。
这小脸儿漂亮的不可思议,一身雪白的锦缎衣衫,绣着水墨荷图,华贵异常。衬托的肌肤如玉,小身板俊秀不凡。头发梳理的更是一丝不苟,发髻上还戴着纯金腾蛇发扣。
这异常贵雅的孩子,有些微冷酷的气韵,五官艳若仙童,竟……如此熟悉!
她心底一阵仓惶,脑海霎时空白。
她突然想拿镜子来照一照,为何这孩子的眉眼,与自己相仿到极致呢?
这漂亮的下颌,精致高挺的小鼻子,又是像谁呢?
她温柔给他拍了拍膝上的尘土,不忘给他揉按膝盖。
“孩子,摔疼了吗?”
“不疼。”他笑,唇角露出两颗小獠牙,深棕的眼底有红晕闪烁,一双星眸变得宝石般美丽惊人。
这孩子,竟……真的似曾相识!锦璃正思忖之际,眼前突然被一抹银白的衣袍挡住。
她诧异抬眸,就看到南宫恪仿佛一只被踩到尾巴的恶魔,阴沉凶怒地俯视着自己,曾经温雅出尘的气韵荡然无存。
脑海中一阵惊逃海浪,她恍然大悟!
那孩子的五官除了像她,也更像他,那孩子是……画上的南宫谨!
她气恼地推开他,那孩子却不见了踪影,仿佛刚才,只是她的错觉。
“你所谓的急事,必须停下来,就是……”
他怒声打断她,“客房备好了,我扶你去休息。”
“南宫恪,你……”她正想驳斥,话音警惕地倏然顿住。
胡雅儿和海冉,偏巧从后面的马车里下来,经过。
这两位本是要给锦璃当丫鬟的女子,见镇上夜市繁华,也忘了曾经佯装的心意,便道别相携去了。
明眼人都知道,她们一路上郁闷已极,此去,不过是打着逛街的幌子狩猎开胃。
因此,也独剩了南宫恪搀扶锦璃。
锦璃不想理会他,入了客栈,见通往二楼客房的楼梯太高,又怕不慎踩到裙裾,便只能隐忍。
两人径直上去,皆是隐忍不发。
入了二楼,进入客房,关上门。
锦璃挥开他的手,怒火陡然爆发。
“南宫恪,你说谨儿消失了!刚才那孩子到底是谁?你一直把他寄养在这个镇子上?!”
南宫恪坐下来,摸了摸桌案上的茶壶,触到微温,便兀自斟了一杯茶,却喝不下。
他略和缓了口气,说道,“锦璃,一路劳顿,你太累了。那孩子不是谨儿,我对你说过,谨儿消失了。”
“你还骗我?!”
她冲过去掀了他的面具摔在地上。
“南宫恪,你躲在面具背后,说谎不必怕脸红。现在,你再对我说一遍,刚才那孩子是不是谨儿?!”
他亦是暴怒,反手一甩,茶盅爆碎在地上……
“既然你救了御蓝斯,认定御蓝斯,爱上御蓝斯,你就没必要也没资格再要谨儿,所以,我干脆告诉你,他消失了!”
“你……你……”锦璃按住心口,身子不稳地摇摇欲坠,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第138章 请,不准再碰她
南宫恪深冷的眸光,怨毒肆虐如蛇,死死咬住她颤抖的身子。
“我曾对你说过,有些人不该救!你偏要去救,既救了,那代价便由你自己承担!”
锦璃痛不欲生,却欲哭无泪。
他自始至终,不曾多言谨儿半句。若他说了,她必不会到今日这般两难之境。
她泫然欲泣,却又凄苦地笑出来邾。
笑声如厉鬼呜咽,如恶兽的爪,片片撕碎凌迟那银袍男子的心。
南宫恪冷视着她疯痴癫狂地样子,双拳紧握颤抖,咬牙切齿,强硬转开了头犍。
脑海中,是她于那一世在册封大典,绝然将匕首刺入心口的一幕……
他为复仇,屠戮天下,是有不对。了他对她痴情如许,体贴入微,她竟那般绝情!他苦熬两世,就是想补偿她,偿还她所有的怨念。
岂料,至今,她仍是如此绝情。
他做再多又如何,终是得不到她倾心相待!
这些年,怕看到儿子而触景伤情,他甚至不敢来此探望,为扭转她的命运,他放弃了两千年之寿,携儿子相伴她左右,可她……
在遗忘她之后,竟愚蠢地救了御蓝斯!她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做这蠢事。
锦璃难解他眼底的复杂与痛苦、怨毒,“南宫恪,第一世你我曾是夫妻,第二世你我曾是师徒,此生,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怪你世世执念难平,只顾得仇恨,你心里眼里何曾容得下我和谨儿?这一世,我本想化解你所有的恩怨,我们一家三口好得以相守,可你呢?只顾为你的家人复仇!”
他怒指着她高耸的腹部,双眸泣血般艳红,“看看你自己……你都做了些什么?这样的你,不配见谨儿!”
蠢事?她和御蓝斯的爱恋,她如今有孕,竟成了蠢事?
“为何你不肯告诉我谨儿还活着?”
“我不想你因孩子和我绑在一起!”
“所以,你就这样理所当然地伤害谨儿,伤害我?!”
“我没想过伤害你,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我隔世重生,遗忘过去,你竟还当我是从前的苏锦璃,这对我公平吗?”
他悲凉冷笑,遗忘?!他真不该为她放弃那两千年寿命,落得如此地步!
“如此,你大有理由不必对谨儿付出你的母爱,此生,你不曾孕育过他,他再不能算作你的孩子。”
他这是要断绝她和谨儿的母子关系?锦璃怒不可遏,“既然如此,你为何要我看到他的画像?”
“你忘了?那是你让孙嬷嬷偷去的!”
“若你不是刻意,孙嬷嬷怎会偷得到?”
南宫恪恼怒涨红了脸,“你甚至记得康恒的好与坏,也不曾记得我与谨儿,我自会不甘!可……缘分不过如此,何必再纠缠不清呢?!”
“你……”锦璃气怒交加,悲痛欲绝。
和南宫恪清算这一切,只是徒劳。
事已至此,她只想奔出去找那孩子。
然而,她这般模样,这等境况,又有何颜面见他?
南宫谨,他的笑那么清澈率真。
可怜的孩子,恐怕他跌那一下,是克制不住思念,只为得她一句关切,见她一面……
可她,竟然全然忘记了那孩子?!
前世腹中骨血化为一滩浊血,父母兄长惨死,此世重生之后的种种恩怨……一切一切,都化为一股怨怒冲到心口。
如果可以,她宁愿忘记所有的一切,只为得回谨儿。
可,她腹中这个又该置于何地?
锦璃痛入心骨,茫然无措,急火攻心,眼前陡然一阵暗黑。
“噗——”一口鲜红的血,喷在地上,眼前方才恢复明晰。
隆起的腹部,骤然一阵剧痛,胎里的小家伙像是感觉到了深重怨怒,挣扎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