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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燧说罢,站了起来,道:“好了,诸卿下去吧,太后近来身子有些不爽,朕理当去问个安。”
黄淮等人连忙退下。
朱高燧也随之动了身,往万寿宫去了。
事实上,朱高燧说的一点都不假,近来徐太后病了,似乎病得还算严重,每日都是病榻上,近来母子之间的关系已是越来越亲密,也不知是不是丈夫死了,三个儿子只余下了朱高燧的缘故,这位母亲对朱高燧显现出了很大的不同,这是对朱高燧极大的利好,母后对他越是体贴周到,越是能使宫外的流言不攻自破,既然如此,朱高燧的孝心也就自然而然的表露出来,隔三差五的嘘寒问暖,问安也比平日勤了许多,此番太后病重,太医那儿语焉不详,也查不出是什么病症,朱高燧急切之下,差点要下旨大赦天下,为这位生母祈福。
他轻车熟路地抵达了万寿宫,到了寝殿外,先是恭恭敬敬的请人传报,随即才走进去,便看到徐太后躺在病榻上。
朱高燧快步上前,目中微微泛着红光,道:“母后,儿臣看你来了。”
徐太后似是有些激动,竟是强撑病体起来,看着朱高燧道:“皇帝日理万机,如此辛劳,听说这几日每夜只睡两三个时辰,既然是忙里偷闲,就该好好歇一歇,为何来看哀家?哀家的病,太医说只是染了风寒,不值一提,你这孩子真是不知爱惜自己。”
朱高燧连忙牵住徐太后的手,却是摇头道:“儿臣若是不来看看,反而心里不安。”
徐太后深深看他一眼,道:“哀家听说,谅山那边的郝家如今不但反了,还打了胜仗,咱们朝廷功亏于溃。哎……这是一个烂摊子啊,怪只怪先帝在的时候没有及时将这尾大难掉的郝家一并剪除,现如今却惹来如此大的祸端。”
朱高燧的脸色阴沉下来,道:“那郝风楼父子迟早要成为阶下囚。”
徐太后却是摇头道:“哀家和你说句不当说的话,郝家其实不足虑,可是天下的人心却是忧患,哀家也知道外头流言四起,这必定是郝家借此煽风点火,给陛下制造的难题,这些流言真是可恶,哀家的孩子,难道哀家会不知他的本性么?从前三个儿子之中,最是识大体,最是孝顺的便是你,如此妖言中伤,也可见他们的奸猾,哀家一直在想,断不能如此了,若是这样下去,真若是让人信了他们的胡言乱语,战事又再拖延下去,这可怎生了得?皇帝啊,你初登大宝,如今又面临如此险恶,可要万分小心,切记要如履薄冰,万万不可自满。”
朱高燧心念一动,道:“此番大败,终是张辅之过,儿臣已经让赖俊挂帅,务必在三月之内取郝风楼首级。”
徐太后听了,却是摇头笑笑,不语。
第八百零三章:御旨
朱高燧见母后如此,不由皱眉,道:“母后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徐太后微微一笑,道:“赖俊此人固然是忠心耿耿,可是他终究还是弹压不住众将啊,边镇的兵,你不知道,可是当年哀家的父亲镇守北平,却是再熟悉不过的,这些人最是桀骜不驯,寻常人怎么驾驭得住。”
其实这些,朱高燧也是略知一二,只是那张辅已让朱高燧放心不下,至于其他人,又有几个能让他放心?朱高燧皱眉道:“儿臣亦有这样的担心,只是……”
徐太后抿嘴一笑,道:“这有什么可担心的,陛下寻觅一个副将协助赖俊不就成了么?赖俊挂帅,这副将嘛,少不得要有一些声望,既要对陛下忠心耿耿,对赖都督唯命是从,对下呢,又能驾驭住那些丘八,岂不是好?”
朱高燧点点头道:“若是如此,倒是可行。”
徐太后道:“丘福如今赋闲在家……”
一听到丘福,朱高燧忙是摇头,此人可是汉王的岳父,虽然能征善战,而且在军中威望极高,可是当年,汉王一家满门皆诛,丘福的女儿也是由此被诛杀的,虽然此后,丘福疑惧,连忙上书请罪,朱高燧很宽容地赦免了他的罪过,可是现在让他启用丘福,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丘福这个人的威望太高了,一旦让他掌兵,谁知道最后会闹出什么事来?
朱高燧忙道:“琪国公年纪老迈,况且他资历太高,若是让赖俊为帅。他来做这副将,这也是大大不妥。”
徐太后沉吟片刻。道:“那么福清侯呢?”
这个福清侯也是靖难功臣,乃是张家的门生故吏。现在张辅被收拾,换上一个张家的副将,他还肯尽心竭力么?
朱高燧又是摇头。
此后,徐太后连续说了几个人,朱高燧也都不满意,如今能打的,也就剩下这些靖难功臣了,可是偏偏这些人大致分属各个山头。朱高燧一直提防的,其实也是这些人。如今竟是发现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
徐太后幽幽叹口气道:“看来这还真是难,有威望的,来回就这么几个,陛下若是都不满意,哀家倒也没什么说辞了。”徐太后想了想,慢悠悠地道:“不如让徐景昌去试试吧。”
徐景昌乃是徐达幼子徐增寿之子,他的父亲徐增寿在靖难时因为私通燕王,最后被建文皇帝处死,燕王称帝之后。感念他的恩德,便封他的嫡长子徐景昌为定国公。
提到徐景昌,朱高燧倒是眼前一亮。
因为这个家伙实在是不成器,可纵是如此。那又如何,朱高燧要的就是他不成器,毕竟此人是徐达之后。那所谓的靖难功臣,哪一个当年不是徐达亲手调教出来的?无论是张玉、丘福。还是朱能,乃至于他的父皇。绝大多数是徐达的徒弟,现在这些所谓的骁将,连做徒孙的资格都未必有,有一个徐达之后,那些将军们,谁敢造次?
朱高燧要的,显然就是这么个浪荡子的声望,并不指望他能办成什么事,真正的大事,自然是赖俊去办好了。
而徐太后多半也是晓得徐景昌是实在不成器,平时在这京师,每日飞鹰逗狗,不知惹出多少事端,如今徐家的子弟凋零,就剩下这么个不太成器的家伙,这才希望徐景昌出去历练一二。
于是朱高燧道:“母后,徐景昌倒是可用,儿臣决心任他为副将,协助赖俊。”
徐太后抿嘴笑了,咳嗽几声,才道:“这自然是陛下来拿主意,若是他有功,哀家心里欢喜,可若是他犯了糊涂,也望陛下莫怪。”
朱高燧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心里舒服愉快了许多,笑道:“母后放心便是,儿臣知晓轻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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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定国公府上,一份谕旨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来了。
这定国公府一直都是人人谈虎色变的存在,这地方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显然比锦衣卫更加可怕一些。
这定国公徐景昌自幼丧父,老爹在他才十几岁的时候就被建文拉去剁了,此后就成了家中的主人,等到他被封为定国公,有个姑姑是太后娘娘,还有伯伯亦是公爷,徐家的门生故吏更是遍布天下,便是朱能、丘福这样的人见了他,都少不得要显露出几分敬重,无人管教,无人约束,犯了天大的错也有人兜着,于是自然而然也就整天胡闹了。
而如今,这位定国公却是难得的接到了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过去勋业之臣,皆奋起行伍,身功战阵,积累勤劳,致有爵位。又小心敬守法律,谨事朝廷,以致长保富贵。及其子孙,沉于安逸,骄奢淫酗,忘祖父之艰难,玩贪岁月,不习骑射。定国公徐景昌,乃中山王之后,正当壮年,理应为朝廷效命,为君父分忧,特敕为广东诸营副将,立赴广东,钦此。”
徐景昌不到三十岁,因为保养得好,又是一张娃娃脸,此时却满是惊愕,他稀里糊涂的接了旨意,便问左右:“老子做副将了?”
边上的人连忙笑嘻嘻的道:“是,这不,陛下见公爷允文允武,知晓公爷的才干,于是……”
呸……徐景昌一口吐沫啐了这厮满脸,恶狠狠的道:“狗娘养的允文允武,老子是什么人,老子的爷爷乃是大明第一开国功臣,老子的爹乃是靖难功臣,若是允文允武,他娘的怎么给老子一个副将,让老子屈居人下?他娘的,哪个是主帅,来人,给老子点齐人手,现在咱们就去剁了他。”
边上的侍者们急了,却一个个不肯和他胡闹。
徐景昌急了,他腰间时刻佩戴一柄银刀,此时抽出来,恶狠狠的道:“不剁了他,老子不姓徐,不跟老子走的,老子先杀他祭旗。”
几个侍者顿时颤栗,其中一个小心翼翼的道:“去,去,这就去,公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