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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在九江宰了人家的儿子,杀了这么多王府的护卫,现在就寻上门来,人家不宰了你,那才怪了。
因此郝风楼明白,眼下这宁王府,必定会布置下天罗地网,盖因为这位宁王殿下看上去是风雅,实则却是素来睚眦必报,对什么事都怀恨在心,这杀子之仇,有这样轻易放过么。
不多时,便抵达了王府门前。
宁王没有出现,出现的是朱盘烑。
在这外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宁王护卫,那幽森的宁王府中门已是大开,向里看去,里头冷冷清清,人鸟皆无,可是却让人感觉有一股森然的气息,仿佛在这王府之内,已潜藏了数百刀斧手。
更重要的是,郝风楼要进王府,绝不可能带着侍卫,他孑身一人,至多和杨士奇一道,稍有个不慎,只要那朱权脑子微微一热,就可以让郝风楼躺着出去。
郝风楼的脸色,依旧平静,可是许多人,却不免露出忧色。
这个王府,能不能进,进了之后,会遇到什么?
丧子之痛,怎么可能让人保持理智呢,一个失去了理智的人,偏偏还有让你粉身碎骨的能力,那么,会发生什么?
朱盘烑的脸色很苍白,几乎是狠狠的瞪了郝风楼一眼,却还是勉强露出了笑容,干巴巴的笑道:“杨公,郝大人,父王已久候多时,一直盼二位大人再叙,就请二位入府,府中已备了酒水,为二位大人接风洗尘。”
他说话的时候,不自觉的流出挑衅的意味,怎么样,你们敢进去么?不敢进去,堂堂钦差使臣,代天巡守,居然连一个藩王的府邸也不敢入,不免贻笑大方,回到京师,见了天子,如何交代。
可一旦进去……嘿嘿……
朱盘烑露出几分残忍之色,他本是个较为稳重的人,可是前几日的事,让他至今心有余悸,这使他的心,早已发生了变化。
郝风楼气定神闲,背着手,含笑道:“客气,客气。”他抬了腿,正待入府,于是许多人忧心重重,也有如朱盘烑这样的人,面带讥诮。
突然,郝风楼的脚步却是停了。
郝风楼淡淡的道:“本官倒是忘了一件事。”
朱盘烑心里冷笑,想着,看你能拖延到几时,口里却是诚挚地道:“不知郝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郝风楼笑道:“我竟忘了,这儿还有一封陛下的旨意,怎么,难道要本官,入府宣读?”
朱盘烑一听,有些失望,这郝风楼带着圣旨,既然来了圣旨,父王就必定要亲自到中门来,还要摆上香案,焚了香,跪地接旨。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规矩,不是郝风楼进去,而是父王出来。
朱盘烑惊诧的道:“大人为何不早说,小王这便去安排。”
他阴沉着脸,飞快的进入王府去了。
宁王在殿堂里等候多时,左右等不来那郝风楼,他已渐渐恢复了理智,可是心里的痛恨却是疯狂滋生,让他透不过气来。
那朱盘烑去而复返,将郝风楼的话相告。
朱权的老脸抽了抽,只要一听到郝风楼的名字,他的眼睛便是赤红一片,他握紧拳头,不由狞笑:“好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既然有圣旨,本王少不了要去迎接,去,准备香案。”
朱权说罢,整了整头上的通天冠,理了理身上的蟒袍,最后起身,径直往中门去。
到了中门,他看到了郝风楼。
郝风楼的目光与他对视,分明能看到,朱权的眼眸中,所潜藏的杀机。
郝风楼旋即笑了,上前拱手:“卑下郝风楼,见过王爷。”
朱权整个人,站着像一挺标枪一样,他仔细打量郝风楼,目光咄咄逼人,最后,也勉强笑了:“郝大人免礼,来了江西,就不必客气。”
正说着,香案已是摆了上来。
郝风楼脸色一肃,正色道:“宁王接旨意!”
……………………
额,抱歉,昨天已经更了,结果忘了发上来,这是第一更,今天三更。
第六百四十七章:说翻脸就翻脸
香炉袅袅。
宁王朱权拜在香案之下,口称微臣接旨。
郝风楼只是看他一眼,取出圣旨,便开始念起来。
这份圣旨,对宁王并没有任何指责之处,论起来,算是恩旨,无非是想念宁王这个兄弟,大家许久不见,不知近况如何,又有某某国贡上了贡品若干,转赐宁王,望他保重身体,又闻他近日热衷茶道,撰写了茶经,于是命宁王呈上茶经,届时在修书时,将其收录。
无论是郝风楼还是朱权,心里都明白圣旨大致就是什么内容,这圣旨既是给宁王的,某种意义来说,又何尝不是给天下人看的,既是给天下人看的,自然而然,不会有什么指责。
朱棣是做样子,朱权自然而然,也得乖乖的做样子,他诚惶诚恐的行了礼,感激涕零的道:“陛下鸿恩浩荡……”
旋即,接了圣旨,命身边的人好生收藏,才勉强挤出笑容,朝郝风楼拱拱手:“郝大人,咱们入内说话吧。”
这个时候,该来的还是会来,朱权一个请的姿势,而那宁王府里,更不知隐藏了多少个刀斧手,戏也演完了,郝大人,请吧。
郝风楼岂会不明白,自己拖延的了一时,可是该进去还是要进去,只是一旦进去,事情可就不是这么好说的了,郝风楼绝不是胆大的人,事实上,他越是身居高位,就越珍惜自己,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道理便是如此。没有把握,进去之后,性命就在别人手里。他郝风楼岂能上这个当。
可朱权是宁王,你作为钦差,没有不进去的道理,而且也不免弱了朝廷的威风。
进……还是不进……
问题又摆在了面前。
朱权脸色冷漠,也在等待着郝风楼的答案。
而其他人等,有人期盼,有人担忧。
杨士奇捋着须。阖目不语,他也有点担心,这件事一个不慎。就可能引发极为严重的后果,宁王现在是杀气腾腾,羊入虎口,老会还会将它吐出来么?
“噢。”郝风楼微笑。他背着手。似乎将要踏入府中的意思,突然,他又驻足了。
这家伙磨蹭起来,真教人难受。
可是他腿势一收,却又笑了:“且慢,还有一件事,忘了请教宁王殿下。”
朱权这个时候,不愿意和郝风楼发生什么冲突。他心里想着的,一切都等进了这王府再说。所以这时候,脸上依旧带着笑容:“郝大人有什么见教?”
郝风楼叹口气:“我们抵达九江时,却遇到一群乱贼,袭击钦差行辕,而且这些人,却都是身穿王府护卫的衣甲,其中一个酋首更是可笑,哈………他竟是自称,是宁王世子,是上高王,本官听了,差点饭都要喷出来,此人谁不好冒充,偏偏冒充天潢贵胄,可见这贼人奸邪,狡诈无比。这样的人,本官自是见都不见,直接叫人将他绑了,直接沉入江水之中,宁王殿下,我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上高王殿下是凤子龙孙,可是却要小心,切莫让一些贼人打着他的招牌坏了名声,这件事,我已修书一封,上奏天子……”
朱权眼眸里闪烁着痛苦,他的手在颤抖。
这个沉江的,就是自己的嫡长子,是自己栽培了二十年的儿子啊。
这个被郝风楼拿来取笑的,就是上高王,郝风楼知道这个人的身份,可是他在装糊涂,自己也知道这人就是自己的儿子,可是这话被郝风楼说出来取笑,自己还能装糊涂么?
他嘴唇哆嗦,身躯在颤抖。
他的变化,所有人都看到了。
大家都假装糊涂,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有人脸上依旧挂着笑,只是这笑,实在有些生硬,有些滑稽。
郝风楼又淡淡的道:“陛下若是知道此事,怕是要将那恶贼千刀万剐,陛下是素来喜爱上高王的,他经常对我说,上高王少聪颖,及到年长时,知书达理,实在宗室子弟们的楷模,现在有人恶他的名声,岂会不震怒?可惜啊可惜,可惜本官当时一怒之下,直接命人让这厮喂鱼去了,这等欺世盗名的恶贼,最是可恨,宁王殿下,你说是不是。”
郝风楼笑吟吟的看宁王。
朱权的脑子里,一下子浮出无数画面,他想到了朱盘烒,想到了许多许多。
这是羞辱,是羞辱!
即便是朱权再如何虚伪,这时候,也已难以忍受了,他完全忘了,若非是自己儿子非要找人的麻烦,哪里会有今日,他想到的只是,有人杀了他的儿子,沉入了江中,而这个人,就在这里,和自己谈笑风生。
他有许多的谋划,这些谋划,都会在郝风楼进入了王府之后进行,所以一开始,他告诉自己,自己必须忍耐,忍耐啊忍耐,只要忍耐过去,杀之之仇就可偿还,可是………他忍耐不下去了!
忍无可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