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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已经到了韦府的正门。
“这些以后再说,今夜不谈正事,只谈家事、趣事,呵呵。”韦白叮嘱了两句,推我进去。
韦夫人已经等了很久,桌上的菜像是已经热过几遍了。见我进来,铁青着脸不理我。我叫了嫂嫂行了礼,她才正色道:“我道谁呢,当了官架子那么大,到了京师居然不来看看嫂嫂。”韦夫人是温善的典型,冷着脸训人实非其所长,丝毫没有生气的味道。
我略施小计就把她逗笑了,说要给我两件宝贝,还要我猜。我故意道:“若是一件宝贝,那是嫂夫人喜添麒儿,两件嘛……莫非添了一对麒麟?”韦夫人红了脸,啐道:“怎么尽往那上猜?”
“嫂子忘记小弟的老本行了?看相啊,依我看啊,一定是对龙凤胎。”我笑道。
“定是他告诉你的!”韦夫人叫奶妈抱出了两个孩子,“给叔叔看看,看看娘亲的宝贝。”奶妈把两个孩子都放在我怀里,一手一个。两个初生婴孩红彤彤的脸蛋着实可爱,唆着小嘴乖乖睡着。
“起名字了吗?”我问道。
“乳名要叫得贱些,好养大,所以我叫哥哥狗儿,妹妹是猫儿。”韦白道。
“学名可想好了?妹妹的猫儿可以转个‘妙’字,哥哥的狗儿可转什么字好呢?”
“那个简单,狗转‘明’字不是正贴切吗?”韦夫人在一旁笑道。我知道韦夫人聊发少女娇态,骂我是小狗,却还是故意装得过了一会才醒悟过来,道:“也是,要避狗儿他爹的讳,只好用‘明’代替‘白’字了。”
韦白不甘心,笑道:“说得好好的,干吗把我绕进去了?雪本来就是白的嘛。”雪雪是韦夫人的花名,转了一圈还是回到她自己身上,她自己想想也笑个不停。
“点过五味了吗?”我又问道。韦夫人抢着道:“点过了,狗儿倒好,尝甜不笑,吃苦不哭,想来能有出息。只是猫儿恐怕是个醋坛子,吃着酸的倒笑了。也吃不得苦,还没碰到嘴呢,已经哭得哇哇的了。”
我笑道:“无妨,女孩子家,本来就不必吃什么苦头,不过也不能太骄横了。”说到骄横,我想到远在北疆的章仪。本来要她和我一起回来的,只是她说答应了巾帼园的姐妹一起赶批布帛,一时走不开,我也乐得路上清净。
“就是还没点玉呢,等他们百日了,还请叔叔给他们点,也好沾沾叔叔的聪明气。你这次在京师能住多久?”韦夫人问我。
“得看皇帝的旨意了,若是明天皇上要我当夜就走,我便只好当夜就走。”我把孩子还给奶妈,答道。
“夫君,能否上书皇上,让小名过完了年再走呢?”
“大嫂,我可不小了啊,呵呵。”我笑了两声,道,“先吃饭吧,我也饿了。”
韦白总算避开了娇妻的难题,上桌倒酒,开始吃饭了。
几杯酒下肚,韦白忘记了自己说的不谈正事,演义起朝中一年来的种种变化。最让我吃惊的莫若皇上对李哲存的态度了。
“他真要死了吗?”我问韦白。
“恐怕是的。”韦白点了点头,“有个把月没有起身了,听他家下人传出的消息,他还有件事没有了掉,估计就是为这事一直硬挺着。”
“我本来以为,皇上不去落井下石就不错了,不料还给了这么多虚荣,果然是明主啊。”死人的荣誉再多也不过分,我总算看到师父说的明主开始崭露峥嵘了。老实说,当日我并不怎么看好那个冲动易怒的皇上,不过现在,总要刮目相看了。
韦白又说了些,被韦夫人打断,追问起我和章仪的事来。当我红着脸告诉他们,我已经娶了章仪,只是没有拜堂时,韦白的酒盏落地,跌得粉碎。
“兄弟啊,燕云是不是真的撒尿都能冻住?”韦白的眼神发直,似乎已经傻了。我点了点头。“兄弟啊,你想不想去个暖和点的地方?比如新近收复的安南路。”韦白又问我。我摇了摇头。
“兄弟啊,那你要好好想想怎么回复圣上的赐婚,听宫里的消息,是皇太后要指隆裕公主给你。”
我也呆住了,圣上是说过要替我广选侯门女,但那还是远在高济的时候。韦白知道我是个重情意的人,断然不会舍弃章仪,所以也替我为难。这事也的确是我草率,忘记上报吏部了。但也没哪个做官的朋友告诉我成亲还要上报啊,一念及此,埋怨韦白道:“你怎么不先告诉我,官员成亲要上报吏部备案呢?”
“备什么案?不是重臣,谁来管你成不成亲?定是你自己对圣上说的尚未成亲,现在突然出现个正妻,立马便是一个欺君之罪。”韦白道。
“那我现在怎么办?要舍弃章仪我绝对不干,而且我也不想再娶,一个章仪已经够我受的了,再添个公主……我受不了。”我饮尽了杯中的酒。
韦白还没有想出办法,外面门房报道:“圣旨到,燕云经营相公明可名接旨。”
韦白家又碎了一个酒杯,是我惊讶于圣旨居然追到了这里。更可怕的是,居然是“燕云经营相公”……
当夜,我奉命进宫。临行前,我对韦白说不必等我,韦夫人却说再晚都给我留门,而且一出宫就要来这里。我应承下来,又道,若是圣上留宿就不回来了。韦夫人笑了笑,派了个小厮跟着我,说要是留宿便让小厮回来报个信便是了。
我还是被赐宫城跑马,圣上居然设了亲王仪仗在永安门等我。我很知趣地跪地谢恩三次,然后上了自己的车,继续前往坤宁宫,那是皇太后的寝宫。
“微臣明可名,参见皇上、皇太后。”我被召进宫殿,皇上陪着皇太后坐在上面。
“母后,这位便是朕的国老,虚师的高足,明可名。”皇上说着,掺着皇太后站了起来。
我低着头,只看到两人步下台阶,朝我走来。
“抬头让哀家看看。”皇太后的声音并不很老。
我依言抬头,见到的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太太,脸目慈善。
“啧啧,才三十岁吧,就给折磨成这个样子了,看上去比我还老呢。”皇太后说着,在我对面的席上坐下。我连忙挪后几寸,算是行礼。
“子阳不必拘束,母后这么说是没把明卿当外人。”圣上说了一句,在皇太后身边坐下,“子阳在北疆还好吗?”能被皇帝以字号称呼,足以说明此人的荣宠。但我是被流放之臣,谈什么荣宠?
“臣明白圣上实边之策,在北疆娶了妻,一切都已经开始步上了正轨。”我以攻代守,果然,听说我娶妻了,皇帝脸色变了变,皇太后却没有什么反应。
“子阳娶的是谁家千金?”
“已故统领章可凡之女,章仪。”我道。
“章可凡?可是章乃成的小子?”皇太后插嘴问道。我依稀记得似乎听谁说过,但是不敢确定,不料圣上倒先说了:“章仪正是太祖皇帝钦点的‘第一勇将’章乃成的孙丫头,小丫头男装跑去高济,给子阳添了不少麻烦,现在想来是子阳虱子多了不痒,索性娶回家慢慢麻烦了。哈哈。”
“呵呵,原来是她呀,从小就顽皮捣蛋,你还记得她五岁时在御花园摘哀家的海棠吗?当时是气得我呀饭也吃不下。不过从小就能看出她是个美人胚子,长大了倒没再见了。还道她改性乖乖在家呢,原来跑去了高济。”
我一笑,道:“拙荆倒是精通女红,臣的衣裳都是她一手包办的。”
“朕还道她只会动刀动剑呢,原来也会用针线。”皇帝笑道,“母后,看来您是做不成红娘了。我们的明大夫对疯丫头可上心得紧呐。”
我佯作不知,低头不语。
“男人有个三妻四妾在家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哀家倒是觉得,既然已经娶了疯丫头,那木美人也该娶回去,她们从小就混在一块,谁也离不开谁,现在不是正好?”
我连忙道:“微臣非风流之人,不敢贪享齐人之福。”
“哟,还是个专情之人,那木美人给他,哀家还真是放心了。”皇太后笑了起来。
我整理了一下思绪,沉声道:“微臣有下情启奏。”圣上脸一板,道:“每次有大事你就有下情,什么时候能爽快些?”
“只是,只是微臣实在身患绝症,恐怕不久于人世……娶了章家女儿微臣已经是愧疚不已,时时刻刻不敢忘记呵护她,若是再娶一个公主进门……臣恐怕尚未病死已经愧疚而死了。”
圣上和皇太后对望一眼,笑道:“那你定然是先做了对不起疯丫头的事了,对吧?”我支吾不知如何答复。圣上抚掌大笑:“想来一定是的!原来子阳也不是君子呢。”皇太后伸手打了皇帝,道:“没有规矩,你是君子那驹儿是哪里来的?”
圣上微笑不语,皇太后道:“你是专情的人,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