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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睛死死的望着地上,半晌,才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另一个空间飘过来:“他,死了!”
是的!他死了!在我心里,已经死了!
濮阳终于放开对我的桎梏:“你,让我想起一个人,他的妻子死了,可他每天和她说话,同她一起吃饭,还要喝她亲手酿的酒。死谷都留不住你,你难道不是存着期待?”
满目伤心往事如潮水般激流涌进,最终自红唇中冷冷溢出:“先生想多了,情爱磨人,白芷没那份闲心。死谷能留住我,可我有留下来的理由吗?”
他怔怔住目,如险峰般冷峻的脸又阴沉起来:“没有理由?真的没有理由?还是要躲我?大可不必!过几日,等谷中的事忙完,我就要出去,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
“出谷?有葳湛的消息了?”我登时紧张地望着他的唇,生怕漏了一点知夏的消息。
“这是其一,我派出去的人回来说,现在许多地方都贴了葳湛的通辑令!”
“通辑令?!罪名是什么?”
“官府在他家搜出宫中宝物,已经证实为先皇后早年丢失的一枝金步摇。”
我的嘴唇颤动着,脸色越来越白,直至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十指紧紧掐住了他的胳膊仍未自觉。金步摇!我给他的医资!冬雪尽融的初春,青衣儒雅的医者,竟被我连累!
“官府无缘无故为何去搜他的家?小荷呢?”
濮阳很快察觉到我的异样,浅浅一笑:“你不用担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
我半信半疑的看他,直到确定他眼中的坚毅并非为我假扮时,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他这么说,定是有了打算。
“你方才说这是其一,那其二是什么?”
“你这是在关心我?”他眼神紧随着我,带着希冀。
我慌忙松开了手,不去回答,也不去思考。内心深处似乎不加思索便已有答案,但我不愿意去面对。
不再执着于我的答案,一声轻轻的笑音自他鼻腔溢出:“其二,与伏昊期有关!”
我猛地抬眼,眼前这人眉峰暗压,深遂的瞳孔中闪过只属于猎人的神彩,仿佛苍鹰一般锐利。
“伏昊期?!”
“此事说来话长,你若留下,以后我都会告诉你。”他顿了一下,又问:“你天天喊我先生,可知道我的名字?”
濮阳是他的姓,他的名我倒是不知道,脑子里想着,嘴上也不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低低一笑,脸上微显赧笑:“黑曜,濮阳黑曜,是我的名字!”
黑曜……黑曜!
我曾经听过这个名字!在……惜时的梦里!
我怔怔地看他,他亦无声地看我,神情无比轻松,似是完成了人生中某一极为重要的任务。
突然,一声苍鹰唳鸣撕破了山谷不同寻常的宁静,也如火种引燃了他眼中的火花。
“来了!”
*
死谷的客人来了!
濮阳一离开,屋内顿时空旷许多,连呼吸都畅快了。
而火花也在惜时的眼中被点亮,有令人窒息的热度。
她的晶眸死死盯着我的唇,我下意识的抚手拭过,似有点点血丝已经干涸。
脸上一阵火烧火燎:“你家主人喝醉了!”
她摇头,鼓着腮帮否认,神情茫然而又可爱:“我家主人从来没有醉过!”
叹息着,遥想当年:“在你眼中,他一定如天人般完美!只是,想想自己,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这样的苦等有何意义?”
她的脸上因激动升起冉冉红云:“你说什么?”
“惜时,我要你帮我离开死谷!”
她的头摇得比拨浪鼓还快:“帮你离开?没有主人的首肯,我们不能够出谷!”
我学着她的样子撇了撇嘴:“主人主人,可我认为,喊黑曜比喊主人好听多了!”
她眼中雾气升腾,弥盖了先前的异样:“你怎么知道?他连名字都告诉你了?”
我还来不及置疑,她又接着说:“那我更不能助你出去了,主人连名字都告诉你,可见他有多重视你!”
我淡定一笑,带着笃定的气势居高临下:“在夜榕那晚,我听你在睡梦中嚷的就是这个名字!我知道你会帮我,你不是已经这么做了吗?”
她若无心,怎么会将死谷出口那般隐密之地“无意”地指给我看?
果然,她的脸色因为不安而泛着苍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终是没有说出口。
“你们的客人一到,你家主人必定无暇顾及到我。你只需要告诉我出口的机关在哪里就可以!”
她抿了抿樱唇,脸色复又红润,似已被我说动。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不可以!”
我们俱都吃了一惊,房门被推开,一个人弓着腰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进来。他身后,秋雨缠绵,夹着凄凉秋风呼呼地往屋里挤。
“柴叔?!”直到他走近,我才看清他的表情,满是岁月痕迹的皱纹中眷刻了坚定。
“白姑娘,若是你离开就可以让我家主人注意到别的女子,惜时丫头又怎么会等到今天?”
我一时无语,而惜时的脸色在红衣衬托之下更显苍白。她跺了一下脚:“柴叔,你不要胡说八道,谁在等了?”说完已冲入了细雨之中。
心下叹了一口气,本以为板上定钉的事,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就在此时,柴叔突然丢了拐杖,对着我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我手忙脚乱地扶住他:“柴叔,你这是做什么?”
“白姑娘,我家主人今年三十了,本来我以为他这辈子都没指望了,没想到……白姑娘,您行行好,就当是可怜我老人家,留下来!”
“柴叔,您先起来说话!”
“白姑娘,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僵持了一阵,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好吧,我答应你!但我只是留下来,并不代表别的!”
他喜不自禁,站起来拍了拍衣裳上的浮灰:“这个自然!”
我这才发现,他其实根本不需要拐杖。
*
他只是背部微驼,让人感觉步履不稳,但行走起来的速度却不慢。
濮阳的笑声才传来,他已经到了门口。
门外,阿叶突然轻轻叫了一声:“阿泽,别跑!”
然后,有重物撞击水洼的声音。
我心中一紧,连忙跑了出去。只看到阿叶小小的身子仰面躺在门外浅浅的积水之中,而阿泽已经超过柴叔向外狂奔。
那方向,正是入谷所在。
一匹骏马出现在雨雾之中,它的缰绳,正握在濮阳的手中。
阿泽的双耳竖立,然后“呜”地一声,似离弦之箭向濮阳身侧扑去!
而濮阳的身侧,赫然站立一人!
四周的惊呼声淹没在濮阳的怒吼声中,他尚不及反应,就伸出了臂膀拦在那人前面,欲要生生去承受阿泽的攻击。
然而阿泽在那人身前却停了下来,整个身子崩紧了向前,不住地“呜呜”嘶吼。
阿叶坐在地上,小拳头攥紧捶在了水里,激出点点水花四溅。他咬住嘴唇,半天才冒出一句:“笨阿泽!”
那位在雨中看不清楚面容的客人,不知是否被阿泽的气势骇住,竟也纹丝不动。
阿叶连忙爬起来跑了过去,一拳头砸在阿泽身上:“笨阿泽,快回去!谁让你咬义父的客人!”
我跟在他身后,一脸的歉意。
那人藏在宽大斗篷之下的身子猛然一震,半晌才喑哑出声:“阿泽,阿泽?是阿泽?竟是阿泽!”千滋百味都融在了声声低呼之中。
那个声音,无论经历多少风雨年轮,我都还认得。
我几乎像是凄风苦雨下的梧桐落叶,摇摇欲坠。但潜意识里,还是伸手捞了一把,将阿叶拉回来,以为这样就可以避开一切。
山谷的秋风夹着细雨带起千丝万缕银发,拂过我的面颊,撩拨着我的眼帘,一下子就撞入他的视线,退无可避。
刹那间,似乎风声雨声都悄然隐去,天地间只剩下我们。终于明白,原来万种别离都是为了期待这一刻的相聚。
黑色斗笠之下,一张历经岁月苍桑的脸,深遂墨眸突然睁大紧紧盯住我,害怕一眨眼,面前的容颜就会再度凭空消失,化为灰烬。
他的手自斗篷中伸出,仍旧白皙而修长,仿佛又回到未央宫大殿之上,黄袍天子缓步向我行来,伸出他的手,将我带入他的命运。
然而此时,他的手却是颤抖着缓缓靠近,像是要触摸一件精美的瓷器:“颜儿……颜儿……你是我的颜儿?”
那声音,带着焦灼,带着不安,带着喜悦,带着悲伤……人世间的滋味,都尽了!
他的手触到了我的脸,指尖没有一丝热度,和我的脸一样冰凉:“你还活着?不是梦?”
他眼神中又带着一丝慌乱,转而抚上银丝的手仍是不住的颤抖:“……为何……你的头发……为何……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