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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看安东尼展示的小粗腿,同情地点点头。
安东尼将椅子拖近,凑到我面前说:“乔依很关心你的,为什么不接他电话?其实,你──”
我猛然抬头,安东尼吓了一跳,娃娃脸上嘴巴咧得好大好大,我顺手把桌上的一个放着净化空气的新鲜柠檬塞进他嘴里。
安东尼眨巴着眼,嘴含大柠檬,模样好可爱。
“我有五个鲜柠檬,都归你了。烩饭好好吃,多谢!”我说。
*
保罗的问候是独树一帜的,他不送花,不送糖,只带着自己的吉他。他关了我的收音机,给我弹吉他听。
都是些很轻松的旋律,保罗连着演奏,一下这首,一下那首,我都没注意到他怎么过渡的,感觉又欢快又热闹。
弹完曲子,保罗问:“好听吗?”
我点点头,保罗说:“那么留我吃饭吧。”
“我什么都没有,噢,好象还有点鸡肉。”我摊摊手。
“鸡肉烩饭好啦,我帮你。” 保罗卷起了袖子。
保罗不太会家务,整个儿给我添乱,越帮越忙。我不好赶他,也不好骂他,自己忙出了一身汗,奇怪的是,我的心慌、头昏、四肢无力的症状居然一下子都没了。
大功告成,保罗叉了一口我低水平发挥的烩饭,煞有介事地说:“美味,你可来之不易啊!”
我忍俊不禁。
*
在我的明确态度下,兰斯不敢随便来了,安东尼来了也不敢随便说了,保罗又敢来又敢说还敢乱弹琴。
至于乔依,刚开始他给我来过两个电话,可那会儿我把自己紧闭在家里,根本不愿下楼去接什么无关紧要的电话。就这样,乔依一直没来过。我是个既自私任性又欺软怕硬的人,别人对我好,我却不时耍耍小性子,别人对我不好,我却想着不要搞得太僵。
我闭关自守,两耳不闻窗外事,似乎也忘记了外面的时局。
同事威里来看我,给我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当地的武装组织波利萨里奥阵线取得了越来越多阿拉伯人的支持,独立的呼声越来越高。沙漠里,要大乱了。
威里心事重重地对我说:“我年纪大了,老婆孩子都在这里,回去真是件不容易的事。你呢,有什么打算?趁着病假回去找找工作机会?”
我苦笑,我这个样子怎么回去找工作,病假能到处乱跑吗?不说旅费很贵,休假很短,而且哥哥看到我的样子肯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然后又开始为我忧心忡忡。
威里安慰我说:“你还年轻,以后肯定会有许多机会。再说,只要公司还在,我们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沙漠里,大乱。
那夜,我开始睡不着,后来恶梦连连,黑暗,鲜血,模糊的人影,我惊叫着从床上坐起来,心跳快得要震破胸腔,接着浑身颤抖不停。
*
恶梦持续不断,我的状况恶化了,夜里不敢关灯,白天迷迷糊糊,没有食欲却经常恶心,头昏心慌、四肢颤抖也愈发严重。
保罗再度看到我时,大大地吃了一惊。如何面对我这么个反反复复的神经病人,聪明开朗如保罗也束手无策,他不再弹吉他,静静地陪我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
当天晚上,乔依不请自来。
也许是军官的缘故吧,乔依的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力量,我就像不听话的小孩子看到了家长,表现得很乖。
乔依说我需要正常吃饭,我低头认罪,然后同意跟他出去。《|Zei8。Com电子书》
我换好衣服,脚刚迈出大门,人就开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双手牢牢地抓住门框,背躬着,身子也慢慢软下来。乔依抱起我,毫不犹豫地往楼下走。
“不要。”我哆哆嗦嗦地哀求道。
“不去吃饭就去警察局,你应该协助官方抓住那些人。” 乔依淡淡道,“作为一个知情者,我无法放任你如此颓废地生活,我的职责更不允许我一再坐视不理。”
我望着他平静无波的眼眸,无措地捏住了他的衣扣,轻声道:“吃饭,我不要再想那件事。”
*
守门人鲁比见多了我的大兵朋友们,表现得自然多了,他恭敬地为乔依的吉普放行,看我的眼神越发谦卑。
吉普在黄沙路面上行驶,发出独特的细微摩擦声,天早就黑了,我坐在座位上,身子却不受控制地渐渐往下缩。乔依给了我一只手,语气平和地对我说:“握住我的手,人给我坐上来。”
神经病是这么治的吗?我不想听话却还是听话了,握住他的手,慢慢坐正了身体。
面对黑夜和沙地,强烈的恐惧感与逃避欲让我全身抖得厉害,乔依紧紧地握了握我的手,直到我疼得叫了一声才放松。一声发泄使我的紧张情绪得以缓冲,我大口地喘气,突然发现身体不那么发抖了。
“弄疼了吗?” 乔依问我。
“好疼。”我回答,似乎象小姑娘在撒娇。
乔依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轻轻地握了握我的手,却没说什么。
*
餐馆很有人气,有欢声笑语,有音乐佳肴,我的心情也舒缓起来,十分配合地吃光了所有的东西,最后还回报了乔依一个饱嗝。乔依温和地看着我说:“就要这样。”而后拍了拍我的头。天,我是他女儿吗?!我不满地对着他的后背瞪了一眼。
似乎有感应一般,乔依突然转过身来,我尴尬地咧嘴笑,象个傻大姐。
吃完饭,乔依没有带我回家,而是开上了渐渐荒凉的道路。心跳莫明地加快、加快,我不由自主地向他伸出手,像个讨大人依靠的小孩子。天,我怎么会这样!我正要收回手,乔依已经握住了我的手。
闭上眼睛,我只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剧烈的喘气声,胸闷得透不过气来,犹如一个落水的人,死命地抓住手里的救命稻草,死死地,不放。
*
车子停在黑夜的沙地上,我恐惧的地方,我的病源所在。
墨蓝的苍穹下,我是如此的渺小,又是如此的幸运,躲在温暖的车厢里,被人温柔地握着手,他指点着天空,和声细语地告诉我,如何识别星辰,辨明方向。
遥远的北天星空里,小熊星座依稀可辨,大名鼎鼎的北极星就是小熊的尾巴尖,它散发着淡淡的银光,为黑夜里的人们指明方向。小熊座旁边是北方天空中最醒目的星座,大熊星座,它指向北极星,始终如一地绕着北极星旋转,是寻找北极星的最好工具。
“记住了吗?” 乔依温柔地注视着我的眼睛。
不去看他的眼睛,我微低了低头道:“北极星虽然不是最亮的星辰,但大熊星座中有七颗明亮的星星指着它,它们组成一个勺子的形状,我们华人称这七颗星星为北斗七星。中国古书上有句话,‘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小时候,父亲常用这句话来鼓励我发愤图强,用功读书。”我说着,声音有些哽咽。
“想父母了?” 乔依问。
我点点头,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没有再多的问话,乔依拉近我,轻轻在我额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
乔依的情义是友情还是更多,我似乎明白,又不愿深究,他温暖的关怀,洞察我心底的细腻,诚挚的帮助,给了我无法言说的感动。他没有摊牌,我也难得糊涂,其实这样就很好了。
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许内心深处我和兰斯一样,对这个地方没有归属感,念着总有一天会离开,永远地离开。
可我为什么身不由己地去接受别人的情义?我扪心自问,有些愧疚,又有些欢喜。我真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乔依的强迫疗法效果显著,我的恐惧症减轻了不少,起码晚上又可以象常人一般关灯睡觉了。
夜是如此的寂静,只有床头的闹钟发着滴答滴答的声音,我想睡却睡不着。
老人言,干亏心事的人是睡不着觉的,我的心里一紧。
我就是个干过亏心事的人。我如何忘得了,我瞒着乔依的事情,瞒着所有人的事情,沙漠里,大海上,曾经发生过的一切,那么多,多到让我的世界变了颜色。此时此刻,我没有了欢喜,只有愧疚,太多太多的愧疚。我守着对另一个人的承诺,没有对乔依坦诚,还要继续欺瞒下去。我不值得他如此相待!
缩进被子,眼睛很酸,身体又发抖了。
*
屋子里仿佛吹进了一阵风,我的脸居然感到些许凉意。
轻轻的响动,几乎细不可闻,一下,又一下。
恐惧,恐惧,我的腿一蹬,人彻底清醒,小腿处抽筋的疼痛劈头盖脸地袭来,我呻吟着睁开了眼。
眼前是黑的,却有足够的光线让我视物。
床边站着一个人,他遮住了透过窗帘的月光。
☆、10 掩护行动
“嘘,是我。”那人道。
抽筋的疼痛分散了我的注意力,恐惧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