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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和官衙要借的钱粮相比,送出的礼物价值却也差不了多少,也不是他们脑残,恨范仲淹入骨,故意要与之作对,而是迫不得已。
范仲淹到任以后,又是赈灾,又是修堤,确实是为百姓做了许多实事,问题在于,出钱出粮的却是他们,偶尔为之也就罢了,士绅还可以接受,可是这种事情却一而再,再而三,已经越过他们的心理底线。
你自命清高,不与之同流合污,可以;你想惩恶扬善,造福百姓,那更加没有问题,但一切的前提必然是,不触犯他们的利益。
不要小瞧任何地方的士绅商贾,他们的能量,或许不能动摇王朝根基,但是想对付一个官员还是绰绰有余的,特别是范仲淹知交固然满天下,但是得罪的人也不少,同仇敌忾,很容易形成合流。
一切很顺利,听说要对付范仲淹,许多关节不攻自破,给予极大的方便,但是结果怎么却截然不同呢,暗骂吕太监活该断子绝孙。
士绅愤然,可是张元善的脸色却也不怎么喜悦,口中反而有几分愁苦。毕竟范仲淹离任,怕贷借策略也随之烟散,多日努力忽成白费,怎么高兴得起来。
来得不是时候啊,欣喜之意慢慢过去,参与青苗钱计划的几人脑中浮现同样的念头。
微微苦笑,范仲淹心中轻叹,说是朝廷急告,可是从落印却能知道这是出自皇帝的旨意,怕是不能推辞了。
“为范公饯行,祝范公体泰安康,早归中枢,济世安邦,含泽万民。”宴会到了此时,却是气氛最为浓烈的时刻,众人纷纷上前敬酒、祝愿。
欢庆的时候,总是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渐渐地,已是夕阳西下,灯烛燃起,宴席却未曾散去,但也接近了尾声。
受到众人接连不断的敬酒,范仲淹面色红润,显然也有几分醉意,在随从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向众人告罪,退席回衙,微微对望,楚质与张元善也悄然追了上去,范仲淹似乎也料到他们会跟上来,在随从的搀扶下,走到官轿处便停了下来。
“太守。”
两人连忙上前见礼,心情有些复杂,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不必多言,你们之意老夫明白。”范仲淹轻声说道:“事出突然,老夫也不曾料到,待我回去仔细思虑,你们明日再到州衙吧。”
两人允应,恭送范仲淹坐轿离去,久久不语。
片刻,楚质轻声问道:“张兄,此时,你在想些什么?”
“功败垂成。”张元善显然有些失望,茫然反问:“你呢,有什么念头?”
“一首词。”
没有理会张元善诧异的目光,楚质上前几步,迎着微微晚风,朝范仲淹远去的方向高声吟唱道:“湖山信是东南美,一望弥千里。使君能得几回来,便使樽前醉倒更徘徊。冷泉亭边灯初上,水调谁家唱?夜阑风静欲归时,惟有一池明月碧琉璃。”
词令迎风而散,传得极远,在山间隐约回响,席间众人清晰可闻,细细品味,欢闹的情绪慢慢淡了下来,是啊,范仲淹此去,何时方能重回杭州城,什么时候才能像如今这样,与大家举酒欢聚。
寻思范仲淹以来,赈济饥民,浚治西湖,提携后进,做了许多有利百姓的事情,而今就要调离杭州,从此以后天隔南北,以他的年纪,恐怕真是再无相见之日,想到这里,众人也没有了宴饮的兴致,纷纷散去。
楚质的心情也是这样,在范仲淹的辖下做事,虽然是辛苦劳累了些,但是却过得很充实,受益良多,如今他就要离去,心里怎么没有些感伤。
翌日,州衙之内,里外衙役尽是一片喜气洋洋,由衷为范仲淹感到高兴,而书房之中,气氛却有些沉重。
良久,张元善打破沉寂,有些心灰意冷:“此法没有太守主持,怕是难以施行。”
“莫要气馁。”范仲淹轻声劝慰起来,并拿王安石举例道:“只要有心,介甫在鄞县之时,也是凭一已之力,将此法推行成功。”
拱手表示谦虚,王安石也有些迟疑,最终还是据实说道:“范公,鄞县情况与杭州不同,虽逢灾荒,但钱粮却是不缺。”
“并非是下官妄自菲薄,若是没有太守坐镇,恐怕休想从那些士绅手里借出一粒米,一枚钱。”张元善悲观说道,但是众人却知道他所言不虚。
范仲淹在任的时候,那些人还有几分顾忌,但他就要离任,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若是范仲淹能坐回参知政事,执政大臣的位置,那更加好说,现在却是赴任青州,远离杭州,影响力愈加轻微了。
房中众人再度沉默,片刻,却听楚质咳嗽一声,轻轻说道:“其实,那个,钱粮问题,我好像已经解决了……”
什么意思,几人看向楚质,是真有其事,还是故作妄言。
第三百八十六章 宿怨
范仲淹走了,正如他悄悄地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直到百姓察觉闻讯,奔赴江边的时候,却只能看到一帆孤影。
从庆历四年范仲淹被贬出京城开始,他先后在陕北边关各州、邠州、邓州、荆南、杭州等地任职,每到一处,都尽己所能地为百姓做事,而且每一个地方都留下了他勤政爱民的传说,在民众的心里,他是一个官,更是一个神,或者是慈悲的菩萨。
一个享誉天下的好官走了,杭州百姓心中怎能不怀念悲伤,此后,也不用别人发动,便自发的为范仲淹修建了许多祭祠,碑亭等纪念建筑,当然,也有那么一小摄人,兴奋不已,恨不能放几窜爆竹庆祝。这回,该没人能阻止自己发财了吧。
然而,他们也没有高兴多久,杭州诸县开始实施一种名为青苗法的政令,是以范仲淹的名义推行的,这个时候,杭州新任知州还没有上任,而政令是范仲淹离任前签发,具有法律效应,各县官吏不敢不从。
在各县官吏的宣传下,百姓明白青苗法的好处,向其他人借贷,要归还七八分利息,而向官衙借钱,却只须还一分而已,就是斗大字不识的百姓,也明白孰轻孰重,况且还有范仲淹这块金字招牌,百姓自然知道该怎样选择。
已经是春耕时候,不能再耽搁下去,心急如焚的百姓,连忙直到县衙,与官吏签定契约,背着借来的钱粮,欢腾而归。
“不可能,州衙粮仓银库不是已经空了吗,他们哪来的钱粮?”听闻消息。而且还亲眼目睹了百姓借贷的情形,但还是令某些人难以置信,由满心欢喜到惊愕失望,巨大的反差,确实让人接受不了,还好他们显然没谁患有心脏病,不然,非闹出人命来不可。
与此同时,楚质也有些失望情绪,但却不是因为公务,而是沈瑶突然约他会面,当楚质兴冲冲赴约的时候,却听到一个令人沮丧的消息。
“睿达第一次离家,而且应天又那么遥远,我实在放心不下。”沈瑶一脸的歉意,微笑说道:“这次来回,怕是要一个多月,先提前与你打个招呼,免得又以为我是躲着你。”
“你不是说不去应天了吗,为何又改变主意。”楚质奇怪问道,解开了心结。沈瑶对沈辽的管束也放任起来,难道事情又有变化。
“还不是睿达,总是跟我唱反调,让他不去了吧,他却偏偏要去。”沈瑶嗔怪道,脸上却充满宠溺的笑容。
经楚质的提醒,她懂得从另外角度看待问题,按常理来说,以沈辽的闲散的性格,听说不用去应天,恐怕立即点头答应,唯恐她再度反悔,而今却坚持要去,不是正如楚质所说的一样,不想让自己失望,只不过表达方式不同罢了。
楚质还能说什么,只有无奈赞成,就是不同意也没有办法,人家姐弟情深,自己就是一个外人,哪里有说话的余地。
“怎么,又生气了?”沈瑶又是好气,又是想笑,怎么跟孩子似的,心中却带着丝丝甜蜜,毕竟如何不在意自己,那何必这般闹情绪。
“没有,只是想到,你一离开。我又变成了孤家寡人。”没有注意自己说话不慎,犯了忌讳,楚质闷闷不乐,嘘唏叹气。
幸好两人秘密幽会,没有旁人,沈瑶更是心中甜蜜,哪有时间理会讳言讳语,纤足摇曳,如乳燕投林,偎依入楚质怀中,柔声说道:“才一个月而已,很快的,而且,你旁边不是有个初儿吗,还怕什么形单影只。”
一股酸溜溜的气息蔓延,楚质无语,识趣的转移话题:“什么时候起程,临行之前,记得通知一声,我去送你。”
“收拾行李,安排家里里外,也要两日。”考虑片刻,沈瑶说道:“睿达的意思。离行的时候,不用摆什么饯行宴会,折柳留念之类的,又不是不回来了,学习范公,不要惊动他人,夜里悄悄地的扬帆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