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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肚子疑惑地接了旨,送走了宣旨的内侍公公后,众人便都各怀心事地想了起来。
不过很快,叶明烟便想到了一个人!
她一扭头,便直直撞进了另一双眼睛里。
那双同样看向她的眼睛黑白分明,秋水潋滟,可却是满含嘲讽之意,嘲讽得毫不掩饰。在那冷冷的讥讽中,叶明烟陡然间觉得有股骇人的寒意自地底下涌上来,钻透背心深入脊髓,叫她害怕不已。
难道都被叶葵那个贱人给知道了?
然而这样的念头才从心里冒出来,就被叶明烟给狠狠熄灭了。不,绝不可能!叶葵又不是她,她怎会知道那些事?她怎会知道自己前世的夫君就是容梵?她又怎会知道自己被他们这对奸夫淫妇给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叶明烟的那颗心像是被放到了滚烫的油锅里,被一双腌臜的筷子翻来覆去地煎炸。
那种痛,只有尝过的人才知道,所以她绝不要再尝第二次!
她蓦地从转身,拖着失去了平衡感的身体飞快地跑出了这间屋子。
而屋子里的叶葵却饶有兴趣地弯起了嘴角。她知道,叶明烟不想嫁给容梵,所以不管她到底为什么不肯嫁,叶葵都必须让她嫁!
指婚是最好的方式。
一如她跟裴长歌的婚事一般,叫所有人都没了挣扎的余地。天子的意思,谁能反抗?所以她想尽方法将叶明烟的消息透露给了裴贵妃,又拐弯抹角地暗示裴贵妃荣嫔可是荣国公家的旁支族人。
荣嫔又是皇后的人,这也就表示荣国公亦站在了皇后那一边。
十三皇子还年幼,也许裴贵妃并没有夺嫡的意思,但耐不住旁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十三皇子,叫她一刻也不得松懈。所以她也只能为了让年幼的儿子活下去,而赶在他们前面动手。
如今的容梵跟五皇子走得近,人尽皆知。
除了太子外,五皇子似乎是那个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人。因为五皇子是皇后亲生的……
仅凭这一条,便足够了!
所以容梵身为庶子,他的婚事原本并不重要,但若是给他塞一个残废过去,不论如何都算是下了荣国公府的脸面。更何况,裴贵妃可听说了,五皇子妃嫡出的妹妹似乎有意嫁给容梵。真是想得美!
这个机会裴贵妃当然不会放过,不能杀人便先打脸,总归是要对方吃点亏才能甘心的!
所以裴贵妃立刻便在同皇后的对峙中故意落了下风,而承祯帝当然也就要对她表示关心内疚。顺水推舟,裴贵妃提起了叶明烟来。借口也是现成的,叶明烟的手臂是叶葵砍的,而叶葵很快就要成裴贵妃的弟妹了,为了自家弟妹赔罪求心安而给叶明烟求个婚事,一点也不奇怪。
虽然承祯帝也觉得将叶明烟指给容梵有些对不住他,可耐不住裴贵妃的柔情攻势,很快他就败下阵来。
圣旨当然也就以谁也没有料到的速度分别送到了叶家跟容家。
192 狗急跳墙(一)
荣国公府接到圣旨后是何反应,叶家诸人自是不知。
可叶家人的反应荣国公却是猜也猜到了!容梵虽然只是个庶子,但刨除这个身份外,他可是凤城年轻一辈中极出众的少年人。若不是他生母的身份地位实在太过不堪,这世子之位指不定他也会苦恼一番。
但他不能给容梵世子的位置,可不代表他就该娶一个缺了胳膊的女人!
何况那叶明烟他也不是不知道,凤城第一美人,哼,这种浮夸的称号也还真是有点姿色便能得到了啊!姿色再好又有何用?如今容梵站在五皇子这一边,当然该娶个对他有益的姑娘才是。
承祯帝的这一道圣旨来得太是时候,让荣国公不得不静下心来仔细思量一番。
难道皇上的意思是并不看好五皇子?
还是他对容家有何不满?
荣国公一夜间又愁白了许多头发。而圣旨上的另一位主人公容梵却只是去寻了五皇子喝了一夜的酒罢了。回来后,夜风一吹,酒意就散去了大半。他努力想要回想叶明烟的样子,可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却是另外一个身影。
素衣,纤瘦。
然而神情却是清冷中带着桀骜。
那人是叶明烟的堂妹——叶葵。
他不记得叶明烟的样子,却将叶葵的眉眼都记得清清楚楚。容梵清楚叶葵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裴长歌的人,也正是因为如此,只要一想起这件事,他就觉得莫名不快!
凭什么,凭什么每一回都是裴长歌那个家伙抢在前头?凭什么他能娶叶葵那样的姑娘,轮到他的时候却只剩下了叶明烟?听说叶明烟的胳膊就是被叶葵给砍的,他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就忍不住热血上涌。什么样的姑娘,才敢对自己的堂姐做出这样的事来?
他深深地觉得,叶葵跟自己一定是一样的人。
心狠手辣,桀骜不驯却又能忍耐许久。如果有朝一日,她能站在自己身边陪自己共享这苦心经营而来的荣华富贵,那该有多好?可是他要娶的人是那个被砍断了胳膊的叶明烟,而他心心念念、牢牢地记在心里的人却只能陪在裴长歌的身边。他从来没有哪一回像今次这般恨过裴长歌!那汹涌的妒火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燃烧起来。
从幼年时期开始,他就开始嫉妒裴家的那个小子最独夫人亲最新章节。
他有疼他的双生哥哥,有看似严厉却因为他而一直没有确立世子之位的永安侯,更有裴贵妃为他各种奔波。
似乎这世上所有的好事都被他给占尽了!
明明他们师承同一人。可那人面对他们的时候却是那般截然不同的态度。就好比裴长歌是天才的话,他就只能是段朽木一般。明明他从来都比裴长歌要来得勤奋,明明他每一回都不比裴长歌做得差多少!
“哐当——”一声。他将桌上的酒器尽数扫落于地。
“裴小九,不要得意……”他呢喃了一句,一脚踏在了从碎裂的酒壶里蜿蜒而出的酒水上。
而与此同时,在叶家中,也有一人正同他一般恨得咬牙切齿。
叶明烟恨叶葵就犹如他恨裴长歌一般。都是那样看似没来由,却嫉妒得发狂的恨意。凭什么她都已经重新活了一遍,所有的往事都开始翻盘,为何叶葵仍旧要站在高处用轻蔑的神情看着她?
她不就是想要跟容梵在一起吗?
咬着牙,叶明烟将手中细针戳在了自己的腿上,口中呢喃着:“既然如此。为何我极力撮合你们,你却不肯上钩?”
她恨,恨得肝肠都扭打在了一块。为什么前世的叶葵那般想要跟容梵在一起。哪怕背叛她,将她推下地狱也要抢走她的男人,这一世她终于愿意将他们两人撮合在一起了,事情却为何又不同了?
前世似乎也是差不多这样的时候,老祖宗为她定下了跟容梵的亲事。
那个时候。她从未想过一场婚事便将她推下了地狱,从此再也没有爬上来的机会。哪怕重活了一世。她的世界里也始终只有恨跟仇。唯有前世的仇恨涌上心头,她才有种自己真的还活着的感觉。
原本一切都唾手可得。
等到叶葵终于跟容梵勾搭上,等到两人如愿定下婚事。她便使计坏了叶葵的清誉,且看容梵要她不要!可这一世突然冒出来了个裴长歌,叶葵尚未及笄便已经定下了跟他的婚事。这样一个人,比起容梵来还要耀眼的青年才俊,叶葵又怎会不动心?
那种贱女人,又怎会真的爱上一个人,她所喜欢的不过是权利富贵罢了!
叶明烟独自坐在榻上,在没有点灯的屋子里发出冷冷的笑声,笑得外头守夜的丫鬟寒毛直竖,以为自己撞了邪,拼命将头埋进被子里,一动也不敢动。
不知这般过了多久,叶明烟终于起身了。
换了最好的衣裳,用左手给自己梳了个工工整整的发髻。她的才女之名从来不是浪得虚名,她用左手习字写的完全不比右手差多少。做起旁的事来,也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可是只用一只手梳头,仍旧十分困难。
歪歪斜斜的发髻叫人不忍心去看。
她面无表情地将其打散,又一遍遍重新挽起,犹如在做一件极为神圣又严谨的事。
她即便是死,也绝不会嫁给容梵。可是这一刻,她突然想要给自己挽一个妇人头。发髻挽好的那一刻,她蓦地想起了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原来,她也该这样梳着妇人头看着自己的孩子落地,一日日长大,笑着唤她娘亲。可是所有的一切,都被叶葵那个贱人给毁了!
叶明烟蓦地站起身,走到柜子前,打开上头的门从里头取出了一只小小的匣子。
左手开锁,打开匣盖,里头是一把小小的匕首树宗最新章节。
这把匕首在她手里放置了许久,可她一直没有想过用它。这一招在她看来,乃是最失败的一招。用了也就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