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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明宛知道叶葵不喜她,便也不大愿意搭理贺行之。她没了生母,失去了父亲喜爱,生来又只是个庶女罢了,身份地位原就不如人,她如今还能依靠人只有叶葵这个二姐一个罢了。所以她当然要以叶葵对人态度来对人。
不过七岁孩子,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也许某些时候,她仍旧不那么懂那些弯弯道道心思,可跟着叶葵走总是没错。
她有时候也会想起刘妈妈来。刘妈妈被家人接回去后,便再也没有她面前出现过。过去她只觉得只要有父亲疼爱,旁人便都该让着她些。何况,那时候还没有二姐,这家里没有嫡出女儿,她便犹如嫡出。可现想想,刘妈妈说过那些话有许多都是错。姨娘向来受宠,可还不是说被打死便被打死了?父亲对她疼爱是倏忽间便抽离得一丝也不剩下。
小小人儿自那以后已明白了许多。
她叹了口气,进了叶葵屋子,扬声喊道:“二姐——二姐你做什么呢?”
帘子被打起,出来却是秦桑。
秦桑做了个噤声手势,悄声对她道:“五小姐小声些,二小姐午睡呢。”
“二姐往常不都是不午睡吗?”叶明宛疑惑地问道,原本想要往里走脚又缩了回来。若是叶葵此刻真午休,她若是进去将人给吵醒了,可讨不着一点好。
秦桑压低了声音,道:“昨夜看书看了许久,今日便没了精神,怎么能不睡。”
叶明宛点点头,垂眸盯着自己鞋子看了几眼。悻悻然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等二姐醒了,你同她说我午间来过,让她晚上去我坐会。”
“是,奴婢知道了。”秦桑笑着应了。
叶明宛“嗯”了声准备离去,却忽然听到叶葵声音从里头传出来,“可是五妹来了?”
秦桑苦笑着道:“这般浅眠,说几句话工夫竟便醒了。”说完,她提高了音量回道:“是五小姐来了。”
“五妹进来吧。”
叶葵声音微沙,似乎还带着浓浓倦意。叶明宛觉得是自己吵醒了她。不由有些别扭,慢吞吞走到她身边坐下,也不说话。叶葵眯着眼睛打量她。道:“怎了,我既醒了,你怎反倒不说话了?”
“二姐……”叶明宛嗫喏着唤了一声,才道,“我来之前碰见贺行之了。”
按理说。她们是不该直呼贺行之名字才对,可是叶葵本不待见那人,所以叶明宛当着她面直呼贺行之名字,而不叫表哥时,叶葵也不以为然。她伸手揉着自己眉心,一边淡淡问道:“他同你说什么了?”
叶明宛嘟着嘴。双手捂着脸颊,似乎有些苦恼又有些为难,半响才道:“他总是拐弯抹角地同我问起你事。我瞧着准没安什么好心!”
叶葵闻言笑了起来,道:“你怎知他没安好心,兴许人真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嘁,我可没那么笨!”大言不惭说着自己不笨叶明宛转个身却指着不远处一个红木匣子上东西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叶葵循着她手指方向一看。一眼便看到了那只不知是什么动物玉雕,怎忘记收起来了。那块玉雕颇有些古怪。所用材料并非坚硬玉石,反而还有些柔软,入手温暖,柔滑细腻犹如少女肌肤。这也就罢了,古怪仍是雕成形状。有些像狮子,脑袋却又像是龙,总是便是个四不像模样。
这件东西乃是她那日去见燕草时,裴长歌让秋年交给她。她带回来看了许久也没能看出来这到底雕得是个什么东西,随手便搁了近旁匣子上。
秦桑知道那东西来历,急忙上前去收了起来。
叶明宛见状,当即有些不悦地道:“秦桑姐姐这是做什么,难道看也不能让人看吗?”
“好了好了,就是块玉雕罢了,没什么可看。”叶葵安慰了几句,顺势转移了话题,“你除了遇见贺行之事外,便没有旁事同我说了?”
叶明宛皱起细细两道眉,道:“我还遇见了三姐跟四姐。”
“哦?”叶葵掩嘴打了个哈欠,“她们两人又对你说什么?”
叶明宛不悦地瘪瘪嘴:“还能说什么,不外乎就是冷嘲热讽一番。”她说话时声音似乎极不痛,叶葵不由多看了她一眼,又将视线落了伺候叶明宛大丫鬟身上。
那丫鬟下意识躲闪了下,似乎想要避开她目光。
叶葵正色看向那丫鬟,冷声问道:“你来说,三小姐同四小姐都对五小姐说了什么?”
那丫鬟看看叶明宛,身子瑟缩,咬着牙将事情说了出来,“三小姐跟四小姐说五小姐成日里跟杀母仇人身边,非但没用还是个不忠不孝人!”
“这是三小姐说还是四小姐说?”叶葵坐直了身子,黑发如瀑。
“是三小姐……”
叶葵冷笑了两声,叶明珠这丫头自从上回从她这里拿走了那条裙子被狼蚁给咬肿了脸,又“享用”了她自己原本打算用叶葵身上那些药粉后,她似乎已经许久不曾出来走动了。若非今日提起,她几乎都要将这人给忘记了。
秦姨娘野心勃勃却因为被迫落胎一事元气大伤,几乎彻底失了叶崇文心。她儿子女儿也都似乎没了什么存感。
杨姨娘因为叶渝还未娶妻便将春禧收入房中事情头疼惶恐了许久,后来便也愈发低调了起来。
这么一想,原来二房也似乎宁静了许久。可如今贺氏渐渐好转,心思便又活络了起来,恐怕二房水又要浑浊起来。贺行之突然间来了叶家,这事绝对同贺氏脱不了干系。她打什么主意?
手撑着下巴,黑发滑落下来遮住了叶葵半张脸。叶明宛盯着她另外半张脸看了半天,突然道:“二姐,其实你真生得很美啊……那个贺行之别话说得没法听,这句倒是大实话!”
叶葵嗤笑,“浑说什么东西。他倒是真将自己当个人物了,叶家女儿又岂是他能随便说道,何况是对未出阁小姐评头论足,你当场便该骂过去才对。”
“原来如此!”叶明宛饶有兴趣地说了句,又道:“他见我不愿说你事,后来又问起了大姐事。”她突然狡黠地笑了起来,“我可是将大堂姐好好地夸了一番呢!”
叶葵笑着帮她将脸颊边上散碎发丝别到了耳后,心里却叹了口气。
叶明宛同叶殊不同,她突然间明白了。
一样事,换了叶殊便绝不会这样告诉她。从一开始,她跟叶殊相处方式便有问题,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两人絮絮叨叨说着话,门忽然被叩响,秦桑开了门出去没一会便脸色凝重地回来,附叶葵耳边低语道:“小姐,三少爷那出事了!”
叶葵一怔,扭头向已经站直了身子秦桑望去,声音却是冷冷淡淡,道:“去问问清楚先。”
秦桑应了,大步往外而去。与此同时,叶葵亦吩咐了服侍叶明宛大丫鬟带她回去,又对叶明宛道:“你先回去,晚间若是得了空,我便去寻你一道用晚膳。”
“好。”叶明宛方才虽没有听到秦桑话,可只看脸色也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否则她样子不会那般凝重。可叶葵既然不想让她知道,她自然也就只好先离开了。可孩子好奇心似乎特别强烈,越是不让她知道事,她便越是忍不住好奇。可张张嘴,她还是将想要问话给咽了下去。想着晚上等叶葵一道来用晚膳时候再问便是。
可谁知这一等,便几乎等到了天荒地老。
直到她独自用完了晚膳,又洗漱完毕上了床吹了灯睡下,叶葵也始终没有出现。
又等了半个时辰,她终嘟哝着睡去。
而此刻叶葵却是沉着脸同秦桑说话,“好端端,他怎么会想要去望京?”
秦桑并没有回答。虽然叶葵看似同她说话,可其实不过是对她自己说话罢了。果然,话音落了一会,秦桑便听到叶葵道:“定然是叶明烟唆使,可她为何要这般做?将他送离凤城有什么好处?”
她紧紧皱着眉头恍若自语般分析着这件事,却没有想出头绪来。
这事来得未免太突然了先!
虽说她早已经说过不会再管叶殊事,可事实上当这件事传到她耳朵里时候,她仍旧下意识地想要去寻求原因,想要解决掉它。可事实上,叶殊要去望京,同她还有什么干系?
这几日,因为来了个比叶殊几个都年长贺行之,且听说贺行之学问确还不错,叶崇文也对其颇多喜爱,便让叶殊叶渝几个也时常同他探讨下。所以叶殊想要去望京话亦是从贺行之那流出来。叶葵不由踌躇起来,这桩事她该管还是不该管?上一回去望京,他废了一只手,这一回,谁知是否还有命……
162 进退两难
望京……望京……
叶葵皱着眉头沉默了大半个时辰,突然心生厌恶。非是对叶殊厌恶,而是对自己打从心眼里觉得厌恶。明明不需如此纠结事,为何落到了她身上却成了这般进退维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