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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婶,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是……”叶葵微微一顿,“祖母那我必须见上一面。”
流朱公主蹙眉,嘴角翕翕,似乎要说什么,却被叶葵给打断了:“三婶不必瞒我,祖母应当已寻
了我许多次了吧?”
流朱公主哑然,半响只点点头,无话可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可这一切哪及得兵未来将先攻。水未至先通渠?”叶葵将药碗递给秦桑,
看着面色憔悴流朱公主细细道。
流朱公主想了许久,终于道:“罢了。我陪着你一道去便是了。”
叶葵伤是旧伤,当日因用力过猛才会失血过多昏厥,如今喝了药,又埋头睡了两日,早就没什
么大碍了。故而说定了去见老夫人。自然是即刻准备动身。
镜中少女一张脸白如雪,英气长眉几入鬓,淡红唇紧抿成姿态强硬线条。
流朱公主盯着镜中叶葵看着看着,恍恍惚惚失了神。
这样一个人,能手起刀落毫不留情地斩断堂姐手臂,却又能细心体贴地询问身边丫鬟夜间可
有睡好。她不由想起那一日宫中时父皇说过话。他说叶葵是个嚣张乖戾人,留不得。可流朱
公主看来,叶葵不过是个同她一眼幼年失恃可怜姑娘罢了。她好歹还有父皇宠爱。可叶葵,有什
么?
她什么都没有……
就连唯一弟弟也是那样性子。
流朱公主暗自叹口气,若是换了她,她可无法肯定这样恶劣环境下她是否能好好活下去。
“公主殿下!宫里来人了!”门蓦地被叩响,门外人等不及开门便扬声道。“老爷派了人来让
二小姐赶紧去接旨!”
秦桑正给叶葵梳着头手一抖,小巧牛角梳差点脱手而去。眼睛下意识看向流朱公主。
“接旨?”流朱公主脸色倏地惨白,急急道,“糟糕!去不得!”
叶葵见她慌张之下竟说出了这样话,不由失笑,道:“三婶怕是晕了头了。我若是不去接旨,
可是杀人之罪。”
流朱公主回过神来,一手搭了她肩膀上,一手捂着自己额,呢喃着:“这可如何是好……如
何是好……”她可还牢牢记得昨日父皇同她说过话。原以为不过是因为气恼她为叶葵说情才说出
气话,可没想到这么就下了圣旨。这莫非是真要置叶葵于死地不可?
“秦桑,重拿一件衣裳来,换好了我们便去。”流朱公主心焦之时,叶葵已转头吩咐起了秦桑。
秦桑亦不想她去,却只能咬牙去重取了衣裳来替她换了,扶着她出门。
“阿葵……”流朱公主咬着下唇,神情焦急,“我再去同父皇说一说……”
“不必了三婶,没得牵累了你。”叶葵坚定地摇了摇头,步出了门。留下流朱公主懊恼地一
跺脚,招呼了姜嬷嬷也急忙跟了上去。
她们到时候,叶家诸人早已聚齐。
见几日来被流朱公主当成宝贝似藏起来叶葵终于重出现了众人视线中,个个面色怪异。杨
氏是一脸咬牙切齿神情,不单单是为了叶明烟事,是因为先前那条地龙。一想起来,她如今还
是想要呕吐。而贺氏是一副忍着笑模样,她似乎已经预料到今日叶葵不会有好下场,忍不住想要
些回去同叶昭庆祝一番才好。
叶崇文跟叶崇恒兄弟俩却是一脸凝重,不知想些什么。
叶老夫人短短几日便像是衰老了许多,眉眼间掩不住担忧跟抑郁。
“祖母……”
叶葵只冲着叶老夫人轻声打了招呼。一群人登时黑了脸,唯有叶家老三叶崇武神情自若地站一
旁,见流朱公主进门悄悄将步子往她那边挪动。
“糟了……是曹内侍!”甫一靠近,叶崇武便听到流朱公主惊呼了一声,不由多看了那位公公一
眼。
流朱公主先前脸色是惨白,如今却真是面无人色。她低声喃喃道:“阿葵这一回怕真是回天
乏术了……”
叶崇武见她如此,悄悄捏了一把她手。正视前方,浑若无意地轻声道:“只管放心,不会有事。”
“曹内侍都来了,怎会无事!”流朱公主听了他安慰话非但不觉得安慰,反而恼火起来。
话音落,正同叶崇文兄弟俩周旋曹内侍猛地侧过脸,朝着她放心微微一笑,旋即重转过
脸去,继续同叶崇文说话。流朱公主一愣,突然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
若是曹内侍送来是坏消息。那么方才他便不可能冲着自己笑!
可若不是坏消息又会是什么?
流朱公主眉头紧拧,心里已认定了现叶葵身上是绝不会有什么好消息,所以不由对眼下
情况觉得疑惑起来。
疑惑间。一行人已数跪下。
曹内侍取出明黄色玉轴圣旨,上好蚕丝制成绫锦缓缓展开。曹内侍略显阴柔声音亦如冰冷
流水缓缓流淌过众人心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太傅叶崇文之女叶葵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永安侯第九子裴长歌正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俩人自是天作之合。特此赐婚。择来年暮秋
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叶崇文伸出去准备接旨手僵了那。
一群人除了叶崇武外,皆被圣旨中内容震得魂飞天外。莫说其余人,便是叶葵都忍不住瞪大了
眼睛,不敢置信目光落那卷绫锦上,似要将其看出个洞来。
“怎么会这样?!”贺氏先回过神来。下意识惊呼道,说完却又立刻反应过来,急忙低下头噤
声。不敢看曹内侍一眼。
到底怎么会这样?
这话叶葵也忍不住想要问!
明明毫无征兆,又这风口浪尖上,皇上竟然为她跟裴长歌指了婚?
根本不必思考,叶葵也能想到这件事定然有裴长歌其中使力。可他到底打什么算盘?为了救
她,要搭上他一生?心中五味杂陈。叶葵愣愣地不知该作何想。
流朱公主是陷曹内侍方才宣读内容里回不过神来。
她蓦地想起方才叶崇武安慰她时说话来,急忙扭头去看叶崇武。眼睛瞪得老大,似乎要从他脸
上看出些端倪来。她知道裴长歌同叶葵关系远比她知道是深厚,却不知他们竟然已经到了要成亲
地步了?叫她想不明白是,昨日她见到父皇时,父皇还是那副样子,甚至将她毫不留情地训斥
了番。不过一夜,事情便成了如今这模样?
父皇昨夜吃错了什么东西不曾?!
“我说过,不会有事吧?”叶崇武无声地对她做着口型,洋洋得意。
流朱公主见状,不由又想起自己当初对裴长歌那些近乎死缠烂打手段来,脸色微红,心里有些
酸涩。可目光触及叶崇武那一刻,那些羞怯酸涩立刻烟消云散。
她已不是过去那个小丫头了!
这厢你侬我侬,少女情怀爆发,叶崇文那边却是彻底冷了下来。
圣旨既下,便只能硬着头皮接了。
叶崇文僵着手从曹内侍手中接过圣旨,一群人齐声谢过旨后,他急忙将曹内侍拉到了一旁,问道
:“皇上为何突然想起要为小女跟永安侯第九子指婚?”
曹内侍微微一笑,道:“皇上心思,你我自然不得而知。”话毕,他又笑着对叶崇文道,“还
未恭喜叶大人,有了永安侯这门亲家。”
叶崇文脸皮一僵,讪讪谢过。
什么亲家,冤家还差不多!
皇上这莫非是先前赐婚赐上瘾头了?
145 心思浮动(一)
承祯帝这一旨圣意,来得这般突然,这般叫人不知所措。叶家被曹内侍送来圣旨吓得乱了套,裴家又何尝不是这般。永安侯接了旨后,一言未发便将自己锁了书房里。过了足足四五个时辰才派人去将裴长歌叫来。
永安侯年近不惑才有了裴长宁跟裴长歌兄弟两个,如今两个儿子只隔了几月相继被指了婚,叫他如何能不多想?
这些年来,承祯帝心思愈发叫人难以捉摸了。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有时候离帝王越近,脚下步子便越是难以迈开,越来越身不由己。
他向来看叶崇文不顺眼,当然也就没指望对方能看自己顺眼,何况他根本不乎!然而皇上并非不清楚这些事,他为何突然将叶崇文女儿指给了小九?
有些事不想也就罢了,一旦开始思量,就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皇上莫非是借着这事来试探他立场?
叶崇文是太子老师,自然便是太子党。裴家却一直都处中立位置上,也正是因为如此,有些事就不得不防。所谓中立并非安稳如磐石不可逆转,而是实实两面不是人。
一方面众人都想拼命想要拉拢裴家,一方面却又恨不得立刻就让裴家倒台,从此谁也不必争,不必担心裴家会站自己对手一方。
这些事裴长歌不会不知道,那个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