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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苦口婆心地劝了一个白天也没见着半点效果,如今已是黄昏,怎么反倒是起来了?燕草一头雾水,不知道叶葵葫芦里卖是什么药。
叶葵抿着嘴笑。只道:“我去看看池婆。”
燕草恍然大悟:“去去,您可也好些日子没有见她了!”
到了叶家后,池婆不喜外走动,所以只留院中帮着叶葵打理些琐事。后来秦桑到来,叶葵出门便都是带着她,燕草留院子里时间也就日渐多了起来,跟池婆关系也就好了许多。若不是那日叶葵无意中撞见,还真不知道池婆对燕草模样竟像是对待嫡亲孙女般。
要知道,池婆可是个实实冷情冷性人。能对燕草这般好,也是燕草本事。
她自然也是高兴看到这样情形。
池婆这几日有些咳嗽。且配了药来吃也仍旧咳得厉害。叶葵让秦桑去弄了些雪梨膏回来给她吃了,听燕草话这几日已是好了许多,只是她还未曾去看过。心里仍有些不放心,所以索性趁着无事亲自过去瞧一瞧。
进了屋子,池婆也正捧着本书看着。
叶葵扫了眼书封,却是本医书。
两人闲话了几句,叶葵说起正事来。
她说是叶崇武可能要迎娶流朱公主事。
池婆听完。合了书淡淡问道:“有多大可能?”
叶葵咬了下唇,语气坚定地回答:“九成九。”
这便是一定意思了,说九成九不过是预防那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未雨绸缪罢了。
池婆点点头,正色道:“以那人性子,这事若是定了,恐怕公主殿下真会百日内嫁进门。”
叶葵吃惊。“皇家颜面呢?”
“你可知流朱公主生母是哪位?”池婆不答反问。
叶葵回忆了一番,道:“是德妃。”
“那便是了。德妃性子绵软,她生出来女儿恐怕也聪明不到哪里去。”池婆淡然。
叶葵却觉得不对。反驳道:“这个先撇开不说,可流朱公主那般得宠,她婚事怎会如此匆促……”可话说到这里,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对起来,若是真得宠。皇帝又怎么会听从皇后话要将她配给户部尚书次子?
她脸色微变。
池婆看得分明,轻叹一口气。道:“身处皇家,哪里还能有什么真情分。不过是一堆棋子罢了!”
语气之怅然,叫人悚然心惊。
叶葵蹙眉不语,心下已经了然。可却仍有一个关窍叫她想不通。
“配给户部尚书次子,便是承了皇后情,看来外戚正日渐壮大。”叶葵轻声嘟哝着,似是自言自语,“可配给三叔是为何?分明老祖宗丧仪上赐了金丝楠木寿材下来,意思再明白不过。如今难道却又想要扶持叶家了吗?”
池婆凝视着角落里一张杌子,道:“圣心难测。”
短短四个字却已经说出了许多东西。
不过叶葵却零零散散地大抵猜出了些东西来。
若是皇后一族当真壮大到了让皇帝不得不吃力应对地步,那么离清扫那一日恐怕也就不远了。然而既然要准备着手清扫,这便证明皇帝需要助力。
叶家……
乃是公主之后。
如今又要嫁进一位公主来……
事情似乎明朗了起来又似乎迷雾重重。若真是这样,那么叶家恐怕仍旧也是站不起来了。
有棋子便有弃子。
过河拆桥,身为皇帝怕是擅长不过了!
有多少为其打下天下人终都命丧其手?人一旦到了权利巅峰,就会不由自主地恐惧多心,继而不得不拼命清扫心中郁结。所谓高处不胜寒,寒不过是自己那颗心罢了。
如今,他们都成了那只高高上棋手指间一颗棋子。
叶葵亦觉得寒意上涌。
池婆伸手拍了拍她肩,安慰道:“事情只要未到那一日,就都无需怕。”若是真到了那一日,怕也就来不及了。
原来,谁都是身不由己。
叶葵决议不再去想,既然她都能想到这些事,叶老夫人几个没道理一点也察觉不到。
不过,这么一来话,有些事——
她蓦地抬起头,眼中有戾气闪现:“既如此,那么这城中愿同叶家联姻人只怕是要不胜枚举了!叶家五个女儿恐怕很就都要成香饽饽了!”
叶明宛年纪虽小,恐怕也不能幸免。
勋贵人家女儿,生下来就不能为自己而活,本质上同皇家那些公主并没有丝毫不同之处。
如今若是论起适龄,一年孝期过后,她刚刚及笄,简直就是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
不过也幸好,还有足足一年时间可以部署。一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谁说得清以后都会发生些什么变故?
日子一天天过去,圣旨下来时候,叶葵只觉得世事无常。
皇帝不出手便罢,一出手就是三道指婚圣旨。
除却流朱公主果真被配给了叶家第三子叶崇武外,剩下还有两个叶葵先前全然不知。
大抵是不想同手执金凤印皇后彻底翻脸,户部尚书次子这一次仍被配了个公主,只是人选却从流朱公主换成了雪嫔生福安公主。
叫叶葵没有料到却是后一人。
竟然是裴长歌八哥裴长宁!
裴长宁被指了英国公罗家幺女。
这原也没有什么,可事情出就出罗氏女身上。凤城中谁人不知,她五岁上下便已经同齐国公家次子定下了亲事……
然而这些事看似毫无关系,但细细一琢磨却是一环扣着一环。
裴长宁姐姐裴贵妃执掌孔雀印,位同侧后。
户部尚书乃是皇后人。
叶家是青瑛大长公主之后。
英国公罗家这样簪缨世家却足足出了三个言官。
甚至于福安公主外家亦不同凡响。
当年萧云娘娘家萧家败落,雪嫔娘家可这事上出了不少力气。两家都是武将,一门衰,一门荣。
叶葵焦头烂额想了几日,再不想去想。
就算如今她将所有事情都细细想明白了又能如何?事情已成定局,只要当事人没死,这三门亲事就都不会作废。倒不如打起精神好好忙一忙才是。
池婆没有说错,流朱公主确会百日内嫁进来。
所以这门亲事也就急得厉害。
但再急,也得等着老祖宗七七过去。
不过叶家如今早已是人仰马翻。
不单贺氏跟叶葵忙成了一团,就连杨氏跟叶明烟也被拉来一道忙碌了起来。
这种时候,稍有差池便是对公主不敬对皇家不敬,所以叶家诸人都不得不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叶葵日日忙到月上梢头才能松口气。睡梦中,她都忍不住咒骂叶崇武。好不容易送走了一个长寿大长公主,如今却又接进来一位。流朱公主今年不过十六岁,若是也跟老祖宗似那般长寿,叶家这群人就等着哭吧!
转眼间,准备日子已过去大半。
叶葵使了小手段让杨氏去找贺氏麻烦,自己趁机脱出身来,躲懒睡觉。
可谁知刚刚闭上眼,就听到外间秦桑凄厉尖叫声。
叶葵大汗淋漓地睁开眼,毛骨悚然。
出了什么事?连秦桑都叫成这样,真遇鬼了不成?
“秦桑——秦桑——”叶葵顾不得别,扯着嗓子唤起她来。
外头尖叫声渐渐平息,换成了金属碰撞声音。
莫非有刺客?
叶葵丢开被子,飞地下了床举起桌上一只景泰蓝瓷瓶赤脚朝外间靠近。
“啊——”
秦桑又是一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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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5 骇人鼠魇
叶葵脸上凝重紧张还未收起,却是已经长长舒了一口气。
秦桑握着剑,满脸惊魂未定。
“秦桑……”叶葵嗫喏着,突然不知说什么才好。她眼中一向胆大包天,动起手来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秦桑却会这般害怕老鼠。
地上那只灰毛大老鼠已经被秦桑给剁成了肉泥,惨不忍睹。
叶葵放下手中景泰蓝瓷瓶,走近了轻拍秦桑肩,轻声道:“它已经死了。”
秦桑慢慢收起剑,眼中波光潋滟,竟是连眼泪都给吓了出来!
“别怕别怕,不过就是只老鼠而已。”叶葵柔声安慰着,心中却觉得有些古怪。
偌大叶家,来往仆妇络绎不绝,主子住着院子里怎么会有这般大老鼠?而且她住进来这么久,连颗老鼠屎都没有瞧见过,怎么好端端突然就冒出来这么大一只老鼠?而且不偏不倚就出现她屋子里。
她凝神想着事,却没有注意到秦桑脸上越来越痛苦神情。
“啊——”
凄厉又压抑着尖叫声密闭屋子里回响着,叶葵唬了一跳,急忙去看秦桑。
提着剑少女脸上有着崩溃般神色,恐惧至极。
叶葵骤然见到这样秦桑,不由慌了神。
惶惶然,伸手去将比自己还高些秦桑揽进怀中。
“不要害怕……不要害怕……”她屏息静默了会,放柔了声音继续安慰道。
房门被重重叩响,燕草外头一脸焦急地喊:“小姐,出了什么事了?”
许是方才秦桑尖叫声惊醒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