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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临怔了怔,才淡淡道:“那你好生歇着,我有时间再来看你。”言罢,便迈步踏出寝殿。
走了一会儿便到了翊坤宫正殿,殿中一干妃嫔个个明艳动人,皆朝着其屈膝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目光微扫过董鄂云婉身上,福临声音淡淡道:“静妃受伤以来,身子是弱的很,如今须得静养,这厢正歇着,你们先回去罢。”言罢,便朝着翊坤宫外去。
吴良辅见皇帝出来了,赶紧将其扶上备好的轿辇,坐于轿上,福临却是心不在焉,神色郁郁道:“去绛雪轩。”
所谓伴君如伴虎,对于皇帝心思,奴才须得暗自琢磨着,但却也琢磨不透。眼瞧着皇帝此刻心情不大好,万万不敢多言,只遵命行事。
海棠似飞雪,这绛雪轩中海棠同翊坤宫的海棠不一样,翊坤宫的只在落秋盛放,然绛雪轩的却是四季盛放,风吹之时,宛若落雪,景色比春日里的荷塘还要怡人。
眉间忧色的踏进绛雪轩,一阵秋风吹过,如暇的花瓣风中飘落。恍然之间,福临好似瞧见了一袭浅浅青衣,坐于那石桌旁隐隐哭泣。
真正初见她,原是在这里,那时,他并不知那一袭青衣便是即将成为他妻子的人。只见绝色容颜,梨花带雨,甚是惹人心疼。
原是想着去宽慰的,不料却见金碧凤簪自女子袖子落出,然女子并未将其捡起,而是抬起玉足狠狠的将其踩着。泪珠连连,柔声厉色道:“我才不要嫁给皇帝,我才不要!”
眼见她如此,他心中一惊,这便是多尔衮为他定亲的女子,博尔济吉特孟古青,那个来自科尔沁的女子。
那时他心中竟有些慌乱,他怎的能起了恻隐之心,她是多尔衮的干女儿。她还是他的枷锁,他皇额娘给的枷锁。
“皇上,鳌拜大人觐见。”耳边传来吴良辅的声音,将福临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定了定神,起身理了理明黄衣袖,福临俨然帝王之势,迈步朝着绛雪轩外踏去。
翊坤宫中,榻上女子紧贴着墙,泪珠划过苍白容颜,后背的伤还在隐隐作痛,虽已有好些时日了,却还是动弹不得。方才她不愿瞧见他的脸,只微微一翻身,却是疼到了骨子里。
孟古青神色凄然,福临方才说的话还在她耳边回荡着。说是不在乎,可哪有不在乎的,好好的身子,如今后背无端端添了一道疤,想来便觉是触目惊心的可怕。然令她最痛的却不是这伤疤,而是福临在她心中留下的伤疤。
果然,他不过让她为贤妃挡着后宫那些个腥风血雨罢了。如今眼见她受了伤,不能为那贤妃挡着,便将她抛之不顾。想来,如今他又得找旁人为贤妃挡着了。
闭了闭眼,孟古青玉手紧捏,她如今不过是苟延残喘的活着,为了查出她父王的死因,她万万不能就这样倒下。他从一开始就不曾爱过自己,自己,又何故在这里伤情。
承乾宫中,主座上的女子娥眉紧蹙,声音几分郁郁的朝着一旁的映雪道:“映雪,你说,皇上心中是不是真的没有本宫了。这些时日,他每每与本宫在一起,都心不在焉的,也不晓得是怎的。”
映雪是聪明之人,自然明白董鄂云婉所言之意。莫说是董鄂云婉了,就是她也看得到,自打静妃受伤,皇帝便总心不在焉的。听费扬古说,就是朝政之上,也见其偶有失神。他是爱极了天下,当年为了掌权,不惜眼看着自己的皇额娘将心爱的女子嫁与博果儿,如今竟在朝政之上失神,实在是让人不得不疑。
“奴婢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到底是跟了董鄂云婉十多年,自家主子的性子映雪还是摸得几分透的,如她此刻说了静妃的不是,只怕又得遭了自家主子训斥。
董鄂云婉抬眸看了看映雪,柔声道:“说罢,本宫不会责怪于你。”
得了主子应允,映雪这才放心开口道:“奴婢以为皆是因着静妃的缘故,也不知她是给皇上施了什么妖术。”
原以为董鄂云婉会训斥上两句,然此刻,其却是落寞之色道:“她若当真是施了妖术倒好,可这世间哪里来的妖术,昨日夜里,皇上梦呓还念叨着‘静儿’,她是静儿,然我,却是贤妃。”
“婉儿,皇上心中是有你的,只他有他的难处。”映雪正欲开口,便传来董鄂若宁的声音。
董鄂云婉微微朝着殿外望去,只见一些浅紫衣袍,款款而来,悠然上座。董鄂若宁来承乾宫素来是不拘礼,虽是位分高,董鄂云婉倒也不在意。
女子娥眉微蹙,一脸疑惑的望向董鄂若宁。
董鄂若宁眉目含笑,轻抿了口茶盏道:“你素来是不争不抢,可旁人是要争要抢的,安知前朝后宫向来是紧密相连的。”
闻言,董鄂云婉眸间惊色道:“姐姐可莫要胡言乱语!”
前些时日董鄂若宁陷害静妃一事,董鄂云婉到如今还心有余悸,恐她再生些什么事端,今日见她说出这般的话来,更是后怕的很。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尽人皆知的,就是福临让她看奏章,她亦是屡屡推辞。她何时已经这样怕他了,从前不是如此的。
董鄂云婉的不争不抢,在旁人看来是好,在董鄂若宁看来却是甚是不妙。如今她已然与淑惠妃撕破了脸,唯有趋附于她这族妹,若是其不争不抢,还能如何依靠。
眉目温和的看着董鄂云婉,娥眉紧锁道:“你的性子,我还不知晓么?有委屈只知往肚子里咽,自小便是如此,这皇宫里可比不得外面,姐姐的意思,你可明白。”
董鄂云婉神色郁郁,犹豫片刻后,抬眸看着董鄂若宁道:“妹妹要如何做?”
见其动了心思,董鄂若宁心中一笑,附于女子耳边窃窃私语。
秋风瑟瑟,一晃便是九月下旬,天儿是愈发的凉了,孟古青躺了十几日,近日已能下榻。一袭素锦,雁歌珠玑在小心翼翼地将其扶着,走于荷塘边,将随同带来的椅子放于一旁,再放上枕头,这才扶着女子坐下。
雁歌神色忧忧,望眼看着一片碧塘道:“也不知贤妃娘娘邀您前来作甚,这般的天儿,也不见荷花盛放。也不知是怀了什么心思。”
孟古青微微叹息:“贤妃原也不是什么坏心眼的人,过些时日她为皇贵妃了,位分到底是比我高的,纵然她当真是有什么心思,我也要前来。”
后宫的争斗,永远无休无止,纵然再善良的人,也有犯糊涂的时候。
“臣妾给静妃娘娘请安,静妃娘娘万福金安。”来人乃是兰妃,一袭黛色,屈膝行礼。
见乌兰,孟古青满腹狐疑,明明是贤妃邀了她前来御花园的,怎的乌兰会来了这里。凤眸四下望了望,只见娜仁一身海棠色云缎,悠悠而来。
不冷不热道:“哟,这不是静妃么?不是须得静养么?怎的还有空闲儿前御花园。明明是好的很,却要装的娇弱,真是造作。”
闻言,孟古青并不言语,只郁郁望着碧水荷塘,素净的玉手轻敲着。难不成是贤妃故意设计害她,紫禁城中人人皆知晓,淑惠妃与静妃不合,甚至到了想要了静妃性命的地步。诚是这般言,然却无人敢言为何,大约是畏惧淑惠妃的心狠手辣。进宫也就两年多,死在她手中的冤魂却是数不胜数。
“怎么不说话了!前些时日不是很厉害么?呵,本宫早就说过,花无百日红。”娜仁言语间厉色,步步朝着孟古青靠近。
一旁跟着的一起子丫鬟上前便将珠玑和雁歌擒住。雁歌眼中一慌,怒色道:“你要做什么!别以为你是皇后的妹妹,便可为所欲为,你若敢伤害静妃娘娘,皇上必定不会放过你的。”
啪!雁歌话还未落,便遭了娜仁狠狠一个巴掌,粉腮瞬时惊现五指红印。
孟古青知晓是遭人算计了,此刻御花园中无旁人,娜仁若是要将她害死,那是轻而易举的。方才雁歌的话更是触怒了娜仁,厉色看着孟古青,恶狠狠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前些时日不是嚣张得很么?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气死了亲爹,谋害皇上的贱人罢了。当初皇上就该要了你的命!”
修长的手指紧掐着孟古青,冷笑道:“不过,如今要了你的命也不迟。”
“救命啊!救命啊!”珠玑素来口无遮拦,胆子亦小,此刻除了大呼救命,已是别无他法。
“你要杀便杀,何必多言。”孟古青冷色看着娜仁,似全然不在乎般道。
怒目狠瞪着孟古青,娜仁更生气。忽又冷笑道:“你若是求本宫,本宫便可放你一条贱命,你只要跪下来求本宫。”
娜仁的性子素来强势,更输不得什么,爱没爱过宋徽许脸她自己也不知晓。只她不能忍受宋徽竟欲与孟古青一起离开,甚至是死,也是为孟古青而死。许她更不能忍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