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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玉妍嫣然一笑,虽面覆重纱,但只一双明眸似不经意间崭露的神采便已是风情万种。即使以许开山的修为定力兼且满腹心事,仍不由地微微一呆:“本座自然没有这等神机妙算的手段,但好在有一个神通广大的好女婿。今次本座亦只是一个听令行事的小兵,大尊有任何疑问,尽管向正主询问好了。”
许开山不理龙一,仍只向着祝玉妍拱手,放低姿态道:“我大明尊教与贵派同受佛道两门打压,所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今次我等手段不及祝宗主高明,自当心服口服,情愿就此撤离中原。还望祝宗主给敝教让一条路,日后许某必定有所回报。”以他的身份地位,竟肯低声下气至此,能屈能伸,实不愧枭雄之姿。
接话的却是龙一,阴沉的语气中洋溢着毫不掩饰的浓重杀机:“你大明尊教包藏祸心,兴风作浪,竟意图染指我中华土地!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大尊也算老江湖了,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吗?”
许开山双目微缩,暴射出刻骨的恨意,一字一顿地冷声道:“我大明尊教与龙一你无冤无仇,你却坏我大事在前,赶尽杀绝于后,许开山若能不死,定教你后悔今日所为。动手!”大步踏前,毫无花俏的一拳平胸直击,拳势隐隐罩定龙一全身要害。他身后诸人亦知此时实乃大明尊教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一个不好便是全军尽没、万劫不复的结局。故而个个不带丝毫犹疑畏惧的各寻对手捉对厮杀,甚至不惜在交手之初便用上玉石俱焚的招式功法以拉平实力上的差距。
由于双方无一庸手,因而交手之人虽多却丝毫不见混乱,自然而然地分作数个战团各自厮杀。龙一单挑
许开山,祝玉妍却找上了“善母”莎芳,单美仙挑了“妖道”辟尘,婠婠与阴癸派三大元老联手,挑战包括与烈瑕并列为大明尊教“两大种子高手”的“毒水”辛娜娅的五类魔,旦梅等“四魔魅”则接下了失去烈瑕、实力大减的四明子。
尽管大明尊教诸人不乏背水一战的勇气,但双方实力的对比却是龙一一方占着绝对的优势。随着大明尊教一鼓之气的逐渐衰竭,胜利的天平明显的向着龙一一方倾斜。最先分出胜负的却是单美仙与辟尘,在龙一的帮助下修至第十八重至高境界“天魔大法”全力展开后,与她交手的辟尘只觉自己仿佛置身于遍布暗流旋涡的凶险海域,全凭运足了数十年精纯功力才可勉强站稳身形,更有无数诡异莫名的阴柔力量重重叠叠地吞噬消磨着将自己发出的力可摧山裂石的拳风掌劲。在天魔气场的作用下,方圆丈许之内已完全成为受单美仙操控的领域,辟尘的一身魔功连三成都难以发挥出来。当他恍然意识到单美仙的实力竟已隐然超越祝玉妍这魔门第一人时,只觉眉心一下微痛,便再也没有了知觉。单美仙玉腕轻震,刺入辟尘眉心深贯入脑的合金银丝倏的收回袖中,随即又毫不犹豫地转身加入婠婠一方,围攻早以左支右拙、形势危若垒卵的五类魔。
在如此连锁反应下,婠婠、旦梅等亦纷纷得手,连祝玉妍亦在女儿和徒弟的帮助下,以虽止于第十七重境界却比单美仙多了数十年火候的“天魔大法”破去“善母”莎芳的二十八式“逍遥拆法”,天魔带轻柔无比地拂过莎芳胸口,震断她的心脉。
此时仍自酣战的便只剩龙一与许开山二人,两人武功均走得化繁为简、大巧不工的路子,一招一式古拙朴实,但拳脚上所带的劲力却是似无止境的逐渐增强。结束战斗后围在四周观战并提防许开山脱身逃逸的众女只觉交战两人方圆数丈之内的空气渐转粘稠直至凝固。功力稍弱的旦梅等“四魔魅”竟一时连手指都动不得半根。同时感到体外压力疯狂加剧,一颗心儿简直要活生生地被挤出胸腔。幸而祝玉妍与单美仙等见机得早,各自运功护住她们心脉并扯着她们后退数丈,这才免去这场池鱼之殃。
许开山不愧域外一代魔君的身份,武功之高竟丝毫不弱于了空与真言那两个年逾百龄的佛门圣僧,较之祝玉妍却隐隐高出一线。龙一虽渐渐争得上风,若想取胜却仍需在千招之后。
眼见属下被敌人毫不留情地屠杀殆尽,自己又身陷重围,许开山终于绝望,自知今日死关难过,胸中戾气狂涌,陡起拼命之心。口中一声狂喝,一拳朝龙一面门笔直轰出,瞬间转为可怖的漆黑之色的拳头吐出一条饱含破坏之力、如有实质的气柱,直捣而来,威势凌厉霸道无匹。此拳乃其毕生功力所聚、看似简单直接,其中暗藏无数后着,尽显《御尽万法根源智经》的奇功异法,比之杨虚彦那半吊子的“黑手魔功”,威力超出何止十倍!
如此强横的对手令龙一心头痛快之极,双目精芒暴射,豪情万丈地大喝道:“好拳,七伤灭绝!”亦是一拳笔直印出,拳外笼上了一层似能吞噬一切的诡异黑光。
两只同样漆黑的拳头在空中相遇。“蓬”的一声激响,气劲交锋,劲气横流,许开山雄躯一颤,“噗噗噗”往后连退三步。龙一则只退一步,早已满目创痍的厅内劲奔流。武功强如祝玉妍与单美仙亦被迫得向后再退两步。
许开山容色沉寂,屹立如山。众人均默默注视着他毫无动作,仿似时间突然静止。
蓦的低吟声从许开山的口中响起,打破厅内的静默:“初际未有天地,但殊明暗,暗既侵明、恣情驰逐。明来入暗,委质推移。圣教固然,即妄为真,孰敢闻命,求解脱缘。教化事毕,真妄归根,明既归于大明,暗亦归于积暗。二宗各复,两者交归。”
念罢,身体脱水般迅速干瘪,随着厅外吹进的一阵轻风,腐朽分解成细微的黑色颗粒丝丝飘散,不一会儿便彻底湮灭。
洛阳成内的某处,辟守玄与林士宏师徒相对而饮。
“蓬!”辟守玄忽的满面怒色地一掌拍在桌上,桌面立时洞穿了一个手掌形的破洞。“龙一这小辈欺人太甚!我阴癸派暗中绸缪十余年,由士宏你于大业十二年率众起兵反隋,攻占豫章郡城,大败隋军于鄱阳湖,杀隋将刘子翌,千辛万苦、披肝沥血才创下这数十万人人马与大楚数郡之地的家业。他凭什么一句话就让你将这一切拱手让出?”
林士宏默默的吞下杯中的残酒,苦涩一笑道:“现在宗主已完全站在他那一边,我们又能如何?”
辟守玄目中现出一抹厉色,突兀地道:“我们立即动身赶回豫章!”
林士宏身躯剧震,面现惊容道:“师傅你是想……”
辟守玄狠狠地道:“不知宗主怎么想的,竟如此轻易地向龙一妥协。她可以全然不念我们师徒多年艰难创业的辛苦,老夫却怎也不甘心将这一番心血白白便宜了寇仲那无名小子!”
林士宏踌躇道:“师傅,如果我们这样做了,那即与叛教无异,你不怕……”
“有什么可怕的,”辟守玄不屑地嗤笑道,“大楚的天下是士宏你一手打下,那数十万大军可不认识她祝宗主是谁。说到底阴癸派不过是一个武林门派,难道士宏你就甘心一辈子做这群女人摆在前台的一个傀儡?”
仿佛下定了决心,林士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中射出宛如实质的寒芒,尽显青出于蓝的深厚功力:“好,就依师傅所言!”
“哈哈哈……”辟守玄开心大笑,起身走来亲切地拍拍他的肩头,“好徒弟,果然没有令为师失望。你放心,这次为师会将几个久未出山的老朋友请出来,有他们压阵,就算宗主找你麻烦也不必担心。只要你我师徒同心,这天下未必就没有我们的份儿!呃……”
一声惨哼,在他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林士宏收回毫无征兆地撞在他肋下的右肘,闪身退出丈余。阴柔霸道的内力在这一击之间已将他的五脏六腑破坏殆尽,断绝了他所有的生机。
“你,为什么……”辟守玄手扶桌角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满面狰狞之色。
林士宏平静地道:“师傅,你虽然传了弟子一身武功,却从未真正了解弟子。士宏虽有野心,却更有自知之明。当宗主做出决定后,弟子便仔细将自己与龙一做了比较,尽管很难接受,却不得不承认自己不但武功远远不及,其人之深谋远虑、运筹决算更是弟子难及项背的。再加上有宗主支持,我们师徒绝难与之匹敌。那天下至尊的宝座固然诱人,却终需有命才能坐上去。弟子反复衡量了,在可以保全性命的前提下,做一个辅佐名君的开国元勋也相当不错。”
辟守玄沉重地喘息几下,痛心地问道:“若你不同样为师的意见,尽可以明白说出,为何要对为师下如此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