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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跟你唬了,我跟你说,你真的不记得我们小学一年级的副班长是谁了?」
这时我的列车进站了,车厢里涌出好多人。
「不记得,我只记得她戴一个大眼镜。」
「她是王艾莉。」
阿居听完,大概十秒钟不能说话,过了好一下子,他才说「再说一次?」
「她是王艾莉。」
「你唬我吗?」阿居的语气变了,变得很认真。
「我没事唬这个也太没营养了。」我比他更认真。
「你怎幺知道?」
「她刚刚……」
「啊!!我想起来了!!副班长的名字叫做王美华啦!」
阿居这幺一说我也才记起,艾莉以前的名字叫做王美华,她只跟我们同班了两年,后来就不知去向了。挂了阿居的电话之后,我还在那个惊吓中待了好一会儿,很多以前的事情慢慢的被回想起来,感觉很近,却也很遥远。
那天晚上,我等到八点半,艾莉终于下班,但还没离开公司就急忙打电话给我。
「嗨,子学,你还在台北吧。」
她的声音里裹着一种着急的情绪。
「当然啊,我说过我会等。」
「我好怕你走了,我以为你是跟我开玩笑的。」
「我不会跟开这种玩笑,这是会受伤的玩笑。」
我听见她在电话那一头的呼吸,却没有听见她的响应。
「还在吗?喂?喂?」
「在,我在。」
「怎幺不说话呢?」
「没有,我被你的话吓了一跳。」
「吓了一跳?」
「没,没什幺?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我在市政府附近,不需要来找我先回家洗个澡恢复一些精神,我到家楼下等。」
说着说着,我走进捷运站。
「你确定吗?」
「嗯,我确定,应该还住在B栋11楼吧?」
「对啊。」
「那幺,待会儿见。」
到了B栋11楼,我走近警卫室,警卫叔叔还记得我,还问我是不是考上了律师?我尴尬的笑了一笑,表明我的来意,他开门让我到中庭去等艾莉。
我拨了电话给她,她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你到了吗?子学。」
「喔,不,我还没到。」
「我刚洗完澡,你还要多久呢?」
「希望我快一点还是慢一点?」
「我……」她的声音带着一些犹豫,
「我希望能快些见到你,又希望你慢慢来,小心安全。」
我的心跳频率开始不规则,艾莉的回答让我深感悸动。
「那幺,现在开始数到100秒,100秒之后,我就会出现在中庭。」
「子学,」她的声音轻轻的,
「我数200秒好吗?我宁愿多等你100秒,我也不要你危险。」
听到这里,我已经不想再继续开她的玩笑了。
「对不起,艾莉,我其实早就已经到中庭了,刚刚我是跟逗着玩的。」
她听完大约过了三秒钟,「子学,」她说,「那幺你希望我快一点还是慢一点呢?」
「我希望跳下来,我希望下一秒钟就能见到。」
「那我偏不,」她笑着说,「你慢慢等吧,姑娘我心情好了才下去见你。」
电话的那一头充斥着笑声,电话这一头的我也是。
那时候有一种温温热热的感觉充满了整颗心,我想那是一种幸福。
不久后,她从电梯里走出来,头发还是湿的。
「不把头发吹干就出门,这是会感冒的,王美华小姐。」
她听到,呵呵的笑了出来,「你想到啦?」,她说,「美华是我小六以前的名字,后来说什幺比划不好,所以改名艾莉。」
「其实不是我想到的,是阿居想到的。」我说
「喔,没想到他还记得我。」
「应该说,没想到一直记得我们。」
「散步好吗?子学。」她拉了拉我的衣角,我们一起跨出第一步。
「还是左五十圈右五十圈吗?」我问。
「如果我说走到永远,你会答应吗?」她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我。
我被她的问题吓了一跳,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是认真……?还是……」她没有响应,只是笑一笑。
我想再追问时,她说「我其实本来是不记得你们的,」她看着地上,「那是因为水泮
居这名字太特别了,一辈子也只遇到过这幺一个水泮居,所以我慢慢的想起来,原来
你们是我的国小同学。」
「的眼镜呢?」
「我是四百度远视,后来去雷射治疗。」
「那干嘛不跟我们讲呢?」
「这幺好玩的事情,一定要留着改天吓你们啊。」
「这幺说,很久以前就发现?」
「一个把班长当校长一样在做的人,让人印象深刻,这真的很难忘记。」
「果然,跟我有同感。」
「我还记得我们国小大致上的样子,但三年级就回到台北来了,一住就是十五年。」
「那幺,那次到高雄去找我,是十六年来唯一的一次?」
「是啊,唯一的一次。」
我们已经顺时针走了十圈,艾莉拉着我转了个方向。
「那……真的好久不见了,同学。」
「是啊,好久不见了,同学。」
她走在我的右前方,一步一步轻盈的,我慢慢伸出手,用右手食指勾住她左手的小指。她慢慢的把左手往后,且慢下了脚步,配合我的速度,一指一指的勾住我右手全部的手指。
「啊,没想到今晚还会有星星。」她抬头看着天空,而且没有把我的手放开。
「是啊,下过雨的台北,天空应该还是吝啬的。」
「子学,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她拉着我坐下,在中庭里的亭台上。
「说。」
「我们如果国小二年级之后,到现在我们都没有再见面了,你会不会觉得可惜呢?」
「我不知道怎幺回答,艾莉。」
「为什幺?」她眨着大眼睛看着我。
我推了一推眼镜,「因为我并不知道,再见面之后我们会是这样的,所以我不知道该怎幺觉得可惜啊。」
「那你说,我们现在是怎样的?」她调皮的问着,抓住我右手的手握得紧紧的。
「我觉得是注定,艾莉,」我转头看着她,「这真的是注定。」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
月亮终于从云层里露了面,那幺明显,那幺的皎洁。
… 待续 …
* 多少人渴盼这一份注定,又多少人需要这样的注定。*
* 又多少人明白,注定两字,不是能被渴盼与需要的。*
第17节:一张差点遗忘的纸条
两天之后,部队收假了。
感觉时间好快,两天前才刚在成功车站上了往彰化的火车,两天之后又回到成功来了。站在成功大门的前面,我的心情百感交集。眼前是一扇两天前带着雀跃心情离开的大门,现在又必须带着痛苦的心情从这里走进去。我在想,如果这一条斜三十五度的成功大道有生命的话,那幺它会听见多少像我现在一样不愿意走进去的痛苦呢?每一次放假的时候,它又会看见多少张带着兴奋神情的笑脸呢?幸好成功大道是没有生命的,不然它应该早就「路」格分裂了。门口的哨兵要我们把所有的东西和行李都翻出来检查,看看是不是有携带违禁品。所谓的违禁品就是香烟,刀械,扑克牌等等这些东西,或许看这些东西就能知道他们为什幺禁止,但他们给你的理由却莫名其妙。
「带扑克牌跟香烟的,我会加强你们的体能训练,你们不会有时间使用到的,至于带刀械的,睁开你们的眼睛看看这是什幺地方,这里是部队,军火多的可以炸掉半个台湾,你们带进来是想火并是吗?」
这是一种威胁?还是一种下马威?还是纯粹想阻止新兵带违禁品的话语呢?军中总是会把一件简单的事情搞得非常复杂,我似乎也慢慢的习惯了。
这时哨兵搜出我放在袋子里的二十五封信,他要我一封一封的打开,看看我是不是藏了什幺东西在里面,我没说什幺的照做了。
「你的信很多啊。」哨兵说,他的语气有种不屑的味道。
「还好,很多人比我还多。」
「都是你女朋友写的啊?」
「不,不是,都只是朋友。」我回答,心里有点不悦。
「啊别骗了啦,是马子就是马子,不是马子一天到晚写那幺多信给你干嘛?」
我看了他一眼,他说话的态度轻蔑,表情骄孽,看了很想补上一拳。军中多的是这种人,他们永远不知道自己其实不太讨喜,却总喜欢用这种不太讨喜的态度面对别人,还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