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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到了吧!”
“那我先去找他。”
“好,他会去买鞭炮,你别骑车了,让他载吧!我家楼下见,Bye。”
昭仪说了声再见,挂了电话。
我提着行李往海军军区大门快跑,一九九九年的中秋节,我早早就约好一堆朋友,准备在我家顶楼,来个世纪末鞭炮大展。
我很早之前就一直在想,世纪末的最后一年,一定要做些印象深刻的事情,将来老了,没什么事做,一天到晚窝在老人亭里泡茶骂政治人物时,还可以拿出来当中场休息的笑料。
我很会乱想这方面的事情,尤其是进了海军之后,因为海军窝在船上没事做,就连值班也没几份电报要翻译,想这些风花雪月、阿里不达的事情变成了另一种消遣。
不过,教会我想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的凶手,不是别人,就是子云。
我记得我开始被他“思想变造”,是因为他跟我提出了一个提议。
那时候我们才高中,他跟我说,长大后,买了汽车,却没有情人,陪着过情人节的时候,我们就买九朵玫瑰花,在二月十三日晚上十一点五十分,从高雄的中正交流道上高速公路,每过一个收费站,除了递回数票给站员小姐之外,同时送她一朵玫瑰花,并且大声对那小姐说:“情人节快乐!”
顺便一提。我会认识子云,是在我家附近的一个篮球场。
那是个社区篮球场,在几栋小高楼的中间,以地形图来说的话,它活像个盆地。
那篮球场里只有两个篮框,不标准的三分线距离、不标准的半场距离、不标准的全场距离,还有一个不标准的兼职球场管理员。
因为他姓白,个子不高,福态福态的,常顶着个啤酒肚晃到场里看我们打斗牛,所以我们都叫他“白叔”。但是这称呼是有阴谋的。基本上我们看见他叫他“白叔”,他耳朵里听的也是“白叔”,其实在我们心里所想的是“白鼠”。
大概每天放学之后的时间,球场就会开始聚集一些人。
奇怪的是,这个球场不会有新人出现,再怎么聚集,永远都是那十来个人,不会多,也不会少。
更奇怪的是。在这里聚集的人,年纪都差不多,顶多大个三岁,或小个两岁。
最奇怪的是,大家都打得很好,每个人的球技都有一定的水准。
我有很多朋友都是在那里面认识的,包括了阿群、阿贤、霸子……
第一次看到子云的时候,他在较靠近后面的篮框一个人很认真的练球,后来人聚集的差不多了,我们开始打斗牛,大伙儿不忍心看子云一个人在后场练球,就要我去邀他一起来。
这一邀,也邀到了我们两个近十年的友情。
每到晚上吃饭的时间,大伙儿都回家了,就只有我跟子云会留下来,我们会开始聊到在学校发生的事,或自己从小到大的趣事与糗事。
记得我跟他第一次说话,在夏天的晚上。
我问他有没有听过玛丽亚凯莉的歌?他说没有,我问他想不想听?他说好,我马上冲回家拿录音带(当时CD是奢侈品)跟随身听,再跑去买新电池,他也很乖的在球场里等我。
我介绍他听“Withoutyou'‘,他说赞;我又介绍他听”MusicBox“,他又说话;我问他会不会去买,他说不会;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英文破。
我们越来越熟稔之后,第一次去他家,我看见他新买的CD音响旁边,放了一片玛丽亚凯莉的专辑:“MusicBox'‘。
我问他你不是说不会买,他说听听也不错;我吐槽他说你不是说英文破,他说就是因为英文破才要买。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觉得他将来会有跟别人不一样的成就,就算成就不高,也一定与众不同。因为他给我一种很稀有的感觉,像是快绝种的台湾黑熊。
后来,在一九九九年的七月,我们出现了一次奇怪的对话。
“我下星期六休假,我们去台东玩。”
“没办法,我有事。”
“什么事情比玩重要?”
“签名会,我的。”
“你的?哈哈哈哈……别闹了,不好笑耶,而且你要签哪?国立政治大学落榜名单?”
直到我在他的签名会会场外看见他坐在那儿帮读者签名,我才知道他已经出书,而且已经在BBS上面混很久了。
好笑的是,他的双亲大人跟我同时知道他出书的事,全都是一脸愕然。
“快快快!快找掩护!要冲了!要冲了!”子云点着了扎在保丽龙上的超大冲天炮,大家急忙闪到边边去。
碰的一声,超大冲天炮因为扎得太紧,没有冲到天上,在原地爆炸。
“我铐!啊你是白痴喔!没事扎那么深干嘛?”阿贤第一个跑出来骂人。
“这样飞得上去。我家的狗就会蹲马桶了。”阿群也跳出来补上一句。
“唉,跟一个智商负数的人放鞭炮不好玩。”霸子加人骂人的行列。
后来阿群、阿贤、霸子都各放了一支超大冲天炮,没有一个人成功。
子云一次骂三个人,感觉好像很爽。
“喂!你们鞭炮要放,烤肉也要吃啊!”一手拿着酱刷,另一手拿着鸡腿的昭仪嚷着。
“昭仪,我要鸡腿!”我拿着打火机点着仙女棒,炫亮的火花在我眼前跳跃着。
“我也要!”
“再加上我一共四支鸡腿!”
阿群、阿贤、霸子跟子云人口一声,然后又开始玩他们的鞭炮。
昭仪没有答腔,大概过了五分钟,她递给我一根鸡腿。
我大概看得出来,阿群他们几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写着:“不会吧……?!
只有子云很镇定的走到烤肉架旁边,还装做差点被烫着了的样子转移大冢的注意力。
而我也大概看得出来,我手上这支鸡腿,是昭仪刻意给我的。
“唐祥溥,我爱你……”昭仪似乎用尽了气力,往海上呐喊去。
回音似乎从海的那一端传回来,又在我耳朵里回荡着,回荡着。
我们没有再说话,在接下来的五分钟里。
我以为是我听错了,也希望是我听错了,但我不能确定,也不敢确定,于是我让气氛安静,让彼此安静。
她没有坐下来,我也没有站起来,海风很大,吹得我眼睛有点痛,大概是风里有盐的关系,我揉一揉眼睛。
“喊完!回家!”昭仪拉了拉我的衣领,一个人往堤防边走下去。
堤防不高,我用跳的。
“你刚刚喊的是三字经,对不对?”
“哪有?我虽然没什么气质,但是我不骂脏话的。”
“有啊!‘唐祥溥’是三个字,‘我爱你’也是三个字。”
我不敢再说话,但心里却有种莫名其妙的激动,感觉有什么东西侵入,心里酸酸的。
“好吧……我逗你的,那不是三字经我知道。”直到我载她回到她的租屋处,我才开口挤出这句话,尴尬的笑着。
“那本来就不是三字经……”
“你……是开玩笑的吧……?”
“……”她顿了一下,没有回答,晃了晃自己的手。
过了一下子,她转头,拿出钥匙,打开门,走进去。
“你……你说呢?”在关上门之前,她躲在门后,看着我,然后低r头。
“碰!”又是一阵鞭炮的爆炸声。
“哇铐!这一声碰花了我一百块……”子云拿着打火机,望着刚那一年,一九九九年的中秋节,如我所说,印象深刻。
在我家的项楼上,阿群、阿贤、霸子、子云、昭仪、还有我,我们放了一夜的鞭炮,吃掉了好多好多烤肉,也喝掉了好多好多饮料。
昭仪说她是开玩笑的,关于那天海边的呐喊。
我不舍她的付出,却放不下自己的付出
第二十四章
中秋节过了,大家又开始忙碌;昭仪开始天天打电话给我,还是一样东扯西扯。
前几天,她在电话那一头放了一首歌给我听,电话里听得不是很清楚,所以我也没有特别注意那首歌是什么,只知道那是个女歌手唱的,旋律带着深深的哀愁。
“你要记得喔!”
“记得什么?”
“厚!才告诉你,你马上就忘记……”昭仪在电话那一头,用很不自然的声音说。
我没听过她用这种声音跟我说话,感觉像是某一个替老公放洗澡水的广告。
“再说一次,我保证一定记得。”
“我说,我下礼拜就要回新竹了,我要跟你打最后一次篮球,我在篮球场等你,你一定要来喔!”
“为什么要回新竹?”
“喂……你真的没在听我说话……”
“再说一次,我真的保证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