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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事不能明天再说吗。”董耘苦笑。
“相信我,如果可以的话,我是不会打电话给你的。”
“好吧,”他既来之则安之,“什么事?”
“你的那位畅销书作家朋友,子禾,又脱稿了。最近正力捧的那本杂志本来今天要定稿了,现在却还在等着,编辑急死了。”
“哦……”董耘想了想,“我会打去催稿的。”
“什么时候能拿到?”
“这个我现在也没办法保证。”
电话那头的邵嘉桐叹了口气:“那好吧,我只是想告诉你,这是十万火急的事,要是那位作家真的没办法交稿,我们只能改B计划。”
“我明白了,”董耘苦笑,邵嘉桐任何时候都懂得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就这件事吗?”
“是的。”
“没其他事了?”
邵嘉桐想了想,又说:“你今天去看心理医生了?”
“嗯。”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就是……那对你来说有用吗?”
董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接着问:“你什么时候对这事感兴趣起来了?”
“没什么,”邵嘉桐怔了几秒,“只是问问……”
他抬了抬眉毛,算是接受了她的回答:“有用没用,很难用某个标准去衡量。我只能说,这多少对我有些帮助吧。”
“哦。”
“……”
他们沉默着,直到邵嘉桐用她那把不太温柔却有点温暖的嗓音说:
“不管怎样,我希望你能好起来。我想看你快乐点——我是说,真正的快乐,而不是内心空洞的笑。”
董耘张了张嘴,似乎很想反驳她的这番话是多么的可笑。但最后的最后,他只是对着后视镜看了一眼自己脸上那充满了嘲讽的微笑,说道:
“邵嘉桐,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了解我……我想那很不幸的就是你。”
五(下)
周一的早晨,董耘动用了寄存了许久的小宇宙的力量,才把自己从床上挖起来。他又穿上了那套被徐康桥弄脏后,经过送洗又被送回来的西装。他站在镜子前,抬起袖管仔细闻了几下,确定只有干洗过后那非常专业的干净的味道之后,才满意地拿起大衣和车钥匙,出门去公司。
室外的空气中充满了凛冽的味道,仿佛每吸一口气,就是吸进一股令人打颤的寒冷。他不喜欢冬天,好像一切都被冻住了一般,连他的脑袋也是。
进了公司,前台的小女生照例是诚惶诚恐地跟他点头打招呼,他给了她一个“哦”的眼神,径自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经过邵嘉桐办公室的时候,他停下来,伸手在敞开的玻璃门上敲了敲。
邵嘉桐从一堆A4纸中抬起头看向他,然后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你要是再晚二十分钟来的话就刚好可以直接去楼下餐厅吃午饭。”
董耘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我来就算很给你面子了。”
也许他说的的确是事实,所以邵嘉桐无奈地扯着嘴角:“下午三点开例会,材料已经在你桌上了。”
董耘点点头,打算离开,却又被叫住了:
“对了,”她说,“子禾今天上午交稿了。所以我们还是按A计划。”
“哦。”董耘点点头,转身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他才不管什么A计划、B计划,甚至是C计划、D计划、飞鹰计划……那些统统与他无关。他要做的只是出现在这里,假装很忙就是了。
所以忽然,他好笑地想:其实,我是个演员……
每天都是扮演自己应该扮演的角色,仅此而已。
秘书在他坐定后一分钟内端上了香气逼人而温度又恰到好处的咖啡,他很欣赏她这一点——这几乎是他最欣赏她的地方。
中午吃饭的时候,董耘忍不住问邵嘉桐:“你觉得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刚挂了一通工作电话的嘉桐看着他,眨了眨眼睛:“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董耘想了想,把她昨晚说的话又还给她:“没什么,只是问问。”
嘉桐抬了抬眉毛,大概算是接受了他的答案,然后回答道:“你是个……很自我的人。”
“继续。”
“你对所有人和事的判断都是依据你的自我喜好,你有自己的一套,价值观、原则、标准……不能以普遍的看法去衡量你。”
董耘越听越有兴趣:“那么你以什么来衡量我?”
邵嘉桐努力切开餐盘里的鸡肉,塞了两大块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回答:“我没有衡量你,我也不需要去衡量你。”
“?”
“我是你的助理,所以我只是尽量让一切都看起来不会让你讨厌罢了。”
他思索着她的话,微微一笑:“这是一份很艰难的工作是吗?”
“当然,”她直言不讳,“不过我每天都在努力。”
董耘心底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动,但表面上,他只是镇定地吸了吸鼻子,说:“谢谢。”
“不客气,”嘉桐还在嚼鸡肉,“这就是工作。”
“……”他心底的感动忽又开始动摇。
“我一直尽量让自己的付出与所得相匹配。”
“你是说你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工作?”
嘉桐想了想,点头:“不然还为什么?总不会是我爱上你了。”
“……”
这时,邵嘉桐的手机又响了,她立刻接起来,然后大谈工作。董耘默默地看着她,心想:难道她是一个只知道工作的机器人吗?
他转头看向窗外,天气很好,阳光是那么明媚,完全没有一点昨晚那场雨的影子。也许生活对于很多人来说就是这样,过去的就该抹去,人生永远能翻到下一页。
邵嘉桐谈工作时的表情很严肃,不过董耘回想了一下,似乎她很少有不严肃的样子,这是因为她一直在工作,还是她原本就是一个严肃的人?他开始打量她,那身永远无法勾勒出女性曲线的职业套装和架在鼻梁上有点倒人胃口的眼镜都让她看起来毫无女人味。他忽然想到她刚才说的话——总不会是我爱上你了——这让他不禁想笑。
哦,是啊,总不会是她爱上他了。
要不是那次偶遇,他们也许是八杆子也打不到一起的人,从性格、经历、思维、作风、一直到人生态度,他们没有一点是相同的。他们简直是鱼和飞鸟,是两条根本不可能交汇的平行线。
想到这里,他心里那隐隐的不快忽然消失了。既然不可能是因为爱——当然,他相信要真是那样他会更别扭——那么无论她为什么对他好,都无关紧要,甚至于,她是为了工作和薪水反而让他更自在,因为任何得到都是需要代价的,这让他心安理得。
他开始吹着口哨切餐盘里的鸡翅膀,终于打完电话的邵嘉桐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似乎不太明白刚才还一脸不爽的他为什么忽然心情这么好。他不以为意地对她微笑,然后,继续切他的鸡翅膀。
这天晚上,董耘约了徐康桥去孔令书的书店,他想,一个失恋的人此时此刻最需要的是一群朋友——无论这群朋友是否能够安慰她。
“你招牌上明明写着这个书柜的书是打七折的。”一进门,就看到康桥站在收银台前瞪着孔令书。
“是的,没错。”孔令书慢条斯理地点头,然后又补充道,“但是那只是针对非使用消费券的顾客。”
“谁规定的?”康桥的脸上现在几乎看不到笑容。
“我。”
“……”
“请看这里,”孔令书指着招牌下方一行小字,“‘店主保留与本次折扣活动规则有关的一切解释权’,我是店主,所以我说了算。”
康桥尽管一脸气愤,但还是忍了下来,董耘猜想是因为反正那张价值六百元的消费券是免费得来的。想到这里,他又不禁为自己没能拿到彭朗的礼物而扼腕……
“总价是八百零八元,用消费券抵扣了六百之后,还需要付二百零八元,谢谢。”孔令书用那种书店老板特有的口吻对徐康桥说。
“怎么可能超过那么多,”康桥不敢置信地翻看摆放在收银台上的那堆书,“我明明算下来是正好的啊,就算有两本书你不给我打七折,也不可能这么贵。”
“哦,”老板又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从身后拿出一本厚重的书放在收银台上,“根据不完全统计,在过去的一年里你翻阅这本书共计三十八次,所以我认为我完全有理由要求你买下这本书,书价是一百八十八元。”
“你给我滚!”康桥简直想用眼睛瞪死他。
孔令书却不慌不忙地四处张望了一下,说:“这是我的书店。如果要‘滚’也应该是你而不是我。”
“……”
第三次世界大战眼看着要爆发了,董耘那隐隐作痛的脑袋里已经开始幻想眼前这对男女互相掐着脖子扭打在一起的场景……但事实却令他大为吃惊。
康桥竟然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