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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他脚跟开始,每隔两步,就倒着一具少女的体,这条数十丈的长廊,竟摆满了身。
数十具身整整齐齐地摆着,就像是陈列什麽货物一样,这景象的诡秘恐怖,无论谁见了,都难免毛骨悚然。
曲无容倒底是个女人,这些死去的少女,倒底曾经是她的同伴,她只觉两腿发软,已晕了过去。
姬冰雁也几乎忍不住要吐了出来,也虽然心肠冷酷,但这一生中,却也从未见过这麽多死人就连手下从来不留活口的中原一点红,也似骇呆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留香才长长吐出口气,长叹道:“这画眉鸟好辣的手。”
姬冰雁喃喃苦笑道:“他知道你不杀人,所以就替你杀了,只不过……他实在未免杀得太多了些。”
只见这些少女,有的颈上红印宛然,是被勒死的,有的血肉模糊,是被刀剑所伤,有的一颗头,软挂在一边,是被拧断了脖子,有的口吐鲜血,是被人以重手法击毙,有的被割下舌头,有的被挖去眼睛……
这“画眉鸟”竟似觉得杀人是种很有趣的享受,很有趣的娱乐,竟想出各种方法;杀人。
每个被他杀死的少女,身上都有张翠绿的纸:
楚香帅笑纳:
画眉鸟敬赠。
姬冰雁苦笑道:“画眉鸟,画眉鸟……想不到杀人不眨眼的魔王,竟取了个如此可爱的名字。”
第三十章 断臂论交
楚留香叹道:“你仔细瞧瞧她们的睑。”
姬冰雁摇了摇头,道:“找不喜欢看女人,活的都不看,何况死的。”
楚留香沉声道:“你若仔细一瞧,就可发现她们的死法虽不同,但却有一样相同之处。”
姬冰雁终於忍不住还是瞧了一眼,睑色忽然大变,失聋道:“不错,这些少女都没有眉毛。“
楚留香叹道:“她们本来是有眉毛的,只不过被人削去了。”
姬冰雁抽了口凉气,道:“难道他杀人之前,先要将别人的眉毛削去麽?”
楚留香道:“这只怕就是画眉鸟杀人的标志,看来他不但以杀人为享乐,而且还要使人都知道,人是也杀的。”
姬冰雁默然半晌,缓缓道:“但他这次杀人却是为了你,好歹总帮了你的忙,是麽?”
楚留香皱眉道:“嗯!”
姬冰雁又道:“他为什麽要帮你的忙?你认得他?”
楚留香道:“不认得。”
姬冰雁道:“他总不会无缘无故的,来了就杀人,杀了人就走吧?”
楚留香道:“这其中自然有原因。”
姬冰雁道:“什麽原因?”
楚留香长叹一声,道:“到目前为止,找简直连一点迹象都猜不出,但我相信,无论他的用心是好是坏,都不会就此一走了之的。”
姬冰雁道:“你想……他不久会现身麽?”
楚留香道:“说不定他时时刻刻都在等我们,只是我们都瞧不见他罢了。”
姬冰唯只觉背後有些凉飕飕,忍不住叹了目气,道:“像这样的人,我倒宁可永远莫要瞧见他才好。”
他忽又笑了笑,道:“但无论如何,现在石观音的弟子,总算已死尽死绝了,我们已可大大方方的走出去了。”
他永远不会想到,外面还有致命的一刀,在等着他们哩!
当先领路的是曲无容。
但她却绝不是为了怕楚留香他们在这秘谷中迷失,她只是自己想快些离开这充满了惨痛回忆,充满血腥的地方。
她痴痴的走着,目光茫然直视前方,整个人像是已完全麻木,她的同伴全都死了,她却还活着。
她也许并不是为了她们的死而难受,只不过是为了自己没有死而歉疚,她好像觉得自己本也应该死在这里的。
跟在她後面的,是一点红、姬冰雁,最後面才是楚留香,他们能活着走出这里,的确值得欢喜。
但也不知怎地,每个人心情却十分沉重。
就在这时,突见刀光一闪,向曲无容直劈下来。
曲无容竟然视而不见,完全不避不闪。
一点红大惊之下扑了上去,一把将她拉过来。
中原一点红身法之疾,反应之快,固然可称独步中原,但这一刀的来势之急,更非言语所能形容。一点红终於还是迟了一步。
他只有将曲无容拉倒在地上,自己也扑上去,以身子护卫着,反手向刀锋迎了上去。
只听“喀嚓”一声,鲜血箭一般标了出来。
他一条左臂已被生生砍断。
楚留香、姬冰雁,大惊之下,双双抢出。
只见刀锋如金芒闪电,又向他们砍了过来。
楚留香身形一曲,一闪,又抢入刀光中,向这人手臂向上一托。一拧,刀已到了他手里。
这一招的迅速。准确、灵活,当真已到了武功的颠峰。
姬冰雁立掌如刀,已向这人咽喉切了下去。
楚留香、姬冰雁,两人连手,配合得真是天衣无缝,这一招出手双飞,天下只怕再也没有一个人能闪避得开。
胡铁花一刀得手,力待乘胜追击,突觉疾风扑面,一人已抢入怀中,出招之险,竟是他生平未遇。
普天之下,有谁能在一招间就将胡铁花制住?胡铁花心念一闪,失声道:“老臭虫。”
这一声“老臭虫”叫了出来,楚留香和姬冰雁俱是大吃一惊,“呛”一声,楚留香掌中刀跌在地上”。
姬冰雁切出去的手,也硬生生顿住.嗄声道:“小胡,是你?”
胡铁花道:“除了我这倒楣鬼还有谁?”
楚留香和姬冰雁跺了跺脚,一齐松开了手。
胡铁花站起来松了口气,笑道:“好家伙,老臭虫你可真有两下子,但若非我已累得半死了,你们也休想这麽快就得手。”
楚留香.姬冰雁俱是面色沉重,闭口不语。
胡铁花笑道:“你们没有杀了找,本该谢天谢地才是,为什麽……”
也忽然觉出了气氛之沉重,这才想起方才自己那一刀,立刻也笑不出来,乾咳两声,讷讷道:“刚刚……刚刚……刚刚……”
他嘴里“刚刚”说个不住,他仔像在敲锣一样。
楚留香叹道:“你刚刚真是闯出祸来了。”
胡铁花揉了揉鼻子,悄声道:“是谁受了伤?”
楚留香还未答话,火光一闪,柳烟飞已亮起了火子,这时用不着楚留香再说,胡铁花也看见受伤的人了。
只见血泊中,一个白衣女子痴痴的坐着,动也不动,身上虽然溅满鲜血,但受伤的并不是她。
一个修长、黝黑,硬得像铁,冷得像冰的黑衣人,已缓缓自血泊中站了起来,他左臂的伤口远在滴着血,但苍白的睑上却全无表情,身子竟也能像枪一样站得笔直,看来你就算是砍断地两条腮,他也不会倒下去。
胡铁花瞧着也,也不知该说什麽?一点红也在瞧着也,忽然一笑道:“好刀法。”
也若是埋怨怒骂,无论骂得多麽凶,胡铁花也还觉得好受些,但这一声称赞,即令胡铁花脖子都红了。一点红缓缓道:“你不必受,这不能怪你,我若是你,也得砍这一刀。”
他越是不怪胡铁花,胡铁花越是觉得难受,这当然并不是胡铁花的错,但胡铁花现在却觉得自己实在错了。
姬冰雁忽然走过去,拍拍他肩头道:“你可知道他是谁麽?”
胡铁花长叹道:“我只知道他是条好汉,天下少见的好汉。”
姬冰雁道:“他就是一点红。”
胡铁花耸然道:“中原一点红?”
姬冰雁道:“正是。”
胡铁花跺脚道:“我真该死!懊死!懊死!”
也瞧着地上的断手,简直快要哭了出来,只因这不是一只普通的手,中原第一快剑,就是这只手使出来的。
天下又有几只这样的手。
现在这只手已被他砍断了,又有什麽能够代替?又有什麽能够补偿?胡铁花忽然拾起地上的刀,一刀向自己手臂上砍了下去。
但姬冰雁却拉住了他,道:“你用不着这样做。”
胡铁花嘶声道:“你放手,我用不着你管。”
姬冰雁叹道:“你可知道,不只是你欠他一只手,我也欠他一条腿,但我们用不着现在急着就还他,以後等他需要时再还,岂非更好麽?”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这笔帐,但愿你能还得清才好。”
一点红忽然道:“这不是帐,谁也用不着还的。”
也拾起自已的断臂,瞧了半晌,忽又一笑道:“这只手反正已杀得太多了,让它休息休息也好。“
话说完了,他的人终於也倒了下去。
琵琶公主见了楚留香,姬冰雁见了“石驼”,自然也有一番惊喜,自然会将自己别後经过都说出来。
这时也们已离开那秘谷,曲无容坐在力竭昏迷的一点红身旁,痴痴的瞧着,像是直到现在才第一眼瞧见他似的。
胡铁花已有很久没有说话了,此刻终於忍不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