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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莲应道“娘娘吃也吃不下,她说不觉得饿,心里头堵着了,根本不会饿。”
胤禛抬眼看了青莲,青莲不安地避开了目光,她的确是故意说给四阿哥听的,可是皇贵妃娘娘命令过,不许她们在四阿哥面前多嘴多舌。
太医退下去,皇贵妃睁眼见儿子在床榻边,见他满头的虚汗脸颊上还淌着泪痕,知道儿子心疼自己,本该是高兴的事,她却不由自主落泪,别过头去说“胤禛快去书房吧,耽误了时辰,小和子又该挨打了。”
胤禛却不走,泪眼迷蒙,伸手抓了皇贵妃的胳膊喊“额娘。”
皇贵妃匆忙抹去眼泪,可再如何掩饰,也遮盖不了脸上的憔悴苍白,她努力地微笑着“什么事?你跟额娘说。”
“额娘,不要丢下我。”胤禛哭起来,伏在了母亲的胸前,皇贵妃愣愣地,小心翼翼地伸手抱住他,生怕自己太着急,孩子会离开,就像那天他跟着荣妃回来,冷冰冰地就拒绝了自己的拥抱一样。
皇贵妃含泪道“傻小子,额娘怎么会丢下你?”
胤禛却哭求“不要生病,额娘不要死。”
“额娘只是累了,傻孩子,不要胡思乱想,你听……”
“额娘,对不起。”胤禛抬起满是眼泪的面孔,眼中是凄楚,是对皇贵妃的依恋,“我怕皇阿玛要送我回德妃娘娘那里,我怕额娘会伤心,才不理额娘的,我想、我想到时候额娘也讨厌胤禛了,就不会舍不得了。”
皇贵妃惊愕地看着孩子,半张着嘴什么也说不出,胤禛哭着求她“我不要回永和宫,额娘,你让胤祚回来好不好?我跟胤祚说好,让他照顾德妃娘娘的,额娘,我要弟弟……”
皇贵妃抱着孩子泣不成声,她以为自己已经被儿子抛弃了,生怕多一些想要挽留他的举动都会被更深的厌恶,她以为儿子很快就会离开了,她知道德妃可怜,可她不想失去胤禛,胤禛是她的全部。
真真实实地抱着怀里的儿子,皇贵妃更能体会德妃的痛苦,可她拗不过自己的自私,她做不到那样善良大度,唯有向儿子保证“额娘不会让人带你走,你永远是额娘的儿子。”
心病还须心药医,太医总爱说这句话,但这一回承乾宫里算是相安无事了,比起皇帝要强迫她把四阿哥送回去,她更害怕自己先被儿子抛弃,这下心算是落回肚子里。旁人看着,虽是好事,不知为何,却显得德妃娘娘更加可怜了。
同是这日早晨,炙热的阳光下,两乘肩舆缓缓行径在宫道上,觉禅贵人随温贵妃去宁寿宫请安,这会儿正要回咸福宫。虽然怀着身孕,可贵妃说眼下这个时候宫里正乱,她该好好表白贵妃的尊贵,好让人知道她的存在,故而即便天气炎热,也挺着肚子出门来。
然行至半程,温贵妃身后突然有吵闹声,肩舆缓缓停下,她转身看了眼,见觉禅贵人的肩舆歪了,似乎是一根杠子断裂,幸好没摔着她,但绝不能再坐下去。
觉禅氏很快被搀扶下来,她走上前对贵妃道“外头太热了,娘娘您先回吧,臣妾慢慢走着就回去了。”
贵妃点了点头,但吩咐道“天太热,别晒坏了,在阴凉地里等一等,让他们再送一乘肩舆就是。”
说完这些,温贵妃一行继续往前走去,觉禅贵人看那些太监摆弄肩舆,似乎还想修一修,便和香荷到近处的阴凉地等候。才坐下不久,见一队侍卫过来,为首的人她认得,只是多年没说过话了,从前时常和容若在一起,觉禅氏也喊他一声“曹哥哥”。
曹寅独自过来,恭敬地说“臣已经派属下去另接一乘肩舆,贵人稍等。”
觉禅氏看着曹寅,他的眼神有些古怪,仿佛在暗示什么,略略瞟向了身边的香荷,觉禅氏渐渐会意,可她矛盾着要不要听曹寅说什么,就这会儿功夫,曹寅主动说“瞧见肩舆上留了一把扇子,姑娘何不去取来给贵人扇风驱热。”
香荷简单,忙答应下跑去那边,而她一走,曹寅匆匆向四周望了望,背过肩舆那边的人,迅疾将一封信塞给觉禅氏,轻声道“贵人放心,肩舆的事也是臣安排的,就想在这里等一等您,不会节外生枝,您回去后看信便知道。”
觉禅氏捏着信不知所措,眼看着香荷就要回来了,唯有卷起来匆匆塞入衣袖,而不等她问,曹寅已先回答“是容若的信,前日他在臣的家中宿醉,醒后让臣帮这个忙。”
295 一命抵一命
觉禅氏想问容若怎么了,仅是犹豫要不要说出口,香荷就折回来,给她打着扇子说“那个肩舆怕是修不好了,主子咱们且要等会儿。”
“知道了。”觉禅氏轻轻应一声,不自觉地抿紧了藏了信笺的袖口,曹寅则躬身道,“臣还要去别处查看关防,贵人稍等片刻,新的肩舆很快会送过来。”
觉禅氏点了点头,目光悠悠落在别处,曹寅如何离开的他并没有看到,不多久后新的肩舆送来,一行人匆匆赶回咸福宫,进门她就对香荷说“我大概是中暑了,头晕恶心,你去回贵妃娘娘,说我回去歇着了。”
香荷赶紧让其他小宫女搀扶主子回去,自己去回了温贵妃,再回来瞧见主子歪在炕上,便拿了一丸人丹给她吃下,本要拿扇子替她扇风,觉禅氏摆手“扇风觉得头晕,你们歇着去吧,我静着歇会儿就好。”
香荷知道她家主子喜静,见气色尚好,便纷纷退下,觉禅氏一人静静呆了会儿,听见外头再没有动静,也确定温贵妃不会跑来,才悄悄拿出收在袖口里的信。
展开信纸,足足三页厚厚的信,熟悉的字迹绝对是出自容若之手,可正如曹寅所说,他似乎是醉后所写,笔画间少了往日沉稳,更多了些浮躁焦虑的气息,一字一句都是说他这些年大江南北的见闻,看似平平无常的一封信,可越往后看,觉禅氏的脸色越差,眼泪聚集在眼眶之中,仿佛随时都会落下。
香荷再进来时,是闻到了屋子里的烟火气息,瞧见她家主子正呆呆地看着香炉,那炉子里焚烧的是驱蚊的香,本不该是这股味道,香荷凑近了瞧,那满满的灰烬似乎是烧了什么纸,她不安地问了一声,觉禅氏轻声应“昨晚写的几首诗,怕流传出去惹祸,就给烧了,放在心里便好。”
香荷便着手收拾,她若无其事地端着香炉要让小宫女来清理,却不知自家主子眼珠子直直地盯着她看,等她再折回来时,还嘀咕着“听说皇上就爱吟诗作对,哎……”
类似的话,香荷几乎隔几天就会说,她至今盼望着觉禅贵人能重新得到圣宠,可是遇上个心如死灰的主子,也是她白操心的。
“我累了。”觉禅氏缓缓起身坐到床上去,大白天的放下了纱帐也不嫌热,香荷见她这样,以为是真的不舒服,问了要不要请太医,最后还是一个人退出来,到门前与其他姐妹叹气说,“等夏天一过,时间就更快,眼瞧着又是一年。”
时间本是世上最公平的存在,可又因人而异,香荷这般觉得光阴如梭,也会有人觉得度日如年,如今永和宫里的日子就很不好过,德妃除了宫女们喂食喂药还会动一动嘴皮子外,几乎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反应。布贵人天天来照顾她跟她说话,可谁都无法打动她,甚至连太医都让看了,只说德妃除了进食少身子虚弱一些,没有什么病症,这样痴痴呆呆,还是心病所致。
皇帝来过几回,可每次走到寝殿外头就停下,常常一站就是小半个时辰,然后转身就走,仅仅会吩咐宫女太监,要好好照顾德妃。环春她们多希望皇帝能进去看看主子,可谁也不敢出口劝,光是看皇帝那样站着发呆,就晓得他心里比谁都纠结。
眼瞧着五月将过,皇帝就要起驾去盛京,宫里上下已经准备好了,而似乎因六阿哥的事,皇帝此行一个后宫也不带,女人们也都死了心。至于随行护卫,本该是纳兰容若随扈,可他前几日就告病,曹寅接下了所有责任,今日来私宅找他,一是要问问行程中一些事如何安排才好,二者探病之余,要告诉他信已经送到了。
可曹寅怎么也想不到,来到私宅时见到的兄弟,竟是已高烧昏睡不能言语,沈宛憔悴苍白,含泪说“那日带着一身酒气回来,夜里就发烧了,请了大夫来看,吃了几天的药也不见好。”
曹寅揪心不已“纳兰府可知道了?”
沈宛别过脸,没有言语。
“病得不轻,哪怕不告诉家里,也该来找我才是。”曹寅连连摇头,转身一面让手下再去找好的大夫,一面亲自去纳兰府禀告,明珠夫人听说后,都不敢惊动安胎的儿媳妇,亲自带人带车来接儿子回家。
一进门瞧见容若病得不成样子,心疼得止不住眼泪,又见沈宛一脸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