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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阿哥也道“太后就不行了,将来老爷子再一走,宫里剩下几个娘娘能成什么事,我们结交甚广,大半个朝廷都是我们的人,关键时刻一定力挺四哥。这些年白花花的银子,才算没有白花。”
可八阿哥一句话,却把他们都镇住了,他道“便是四哥好对付,十四西征带兵,我们把他撂在外头,可他终归要回来。排挤掉了老四,他若争不过我们,就一定会去支持亲弟弟,十四真的带兵打过来,我们一点胜算都没有。”
老九老十怔了半天,胤禟嘀咕“八哥若是登基,他再带兵打就是谋反,天地不容。”
可就连十阿哥都会不屑“争皇位,还怕什么天地不容?李世民逼死亲爹杀了兄弟,照样做皇帝。八哥说的不错,十四的脾气,现在说好扶持他,关键时刻却背叛他,他一定会来拼命的。”
九阿哥阴毒地说“西边那么苦,打仗好多年,他若是死了呢?”
十阿哥嘶嘶抽口气,胤禩在旁干咳了一声道“这话,再不要提了。”
这年入秋后,太后的病再次反复,已是汤药也送不下去,不能言语没有反应,就还喘着半口气,岚琪与其他妃嫔轮流服侍在旁,而让她更揪心的是,宫里布贵人的病一直不见好。
布贵人原先也住在畅春园里,今年春天因咳喘不愈,太医说园中多花粉柳絮,也许不宜布贵人安养,于是入夏前就迁回紫禁城,平日都是宫人们往来传递消息,岚琪这边伺候太后和皇帝,丢不开手。
但布贵人却是一病不起,入秋不见好反而更加沉重,这日太医送来的消息,说是怕熬不过冬天,岚琪立时就懵了。
清溪书屋那儿得到消息,梁总管的徒弟很快来传皇帝的话,说太后已经没知觉了,谁守在身边都一样,布贵人孤零零在宫里才可怜,娘娘若是身子经得起车马劳顿,就先回宫去看看。
岚琪原打算自己去求玄烨,没想到玄烨先遂了她的心愿,这日稍稍准备些东西后,交代了太后跟前的事,就赶回紫禁城,正好遇见十四进园子,没见着父亲,先把额娘一路护送回宫。
胤禵跟着一道在钟粹宫探望了布贵人,布贵人病得虽重,神思还清醒,十四说了几句话才离开,环春却跟出来道“十四阿哥,您还要回畅春园吗?”
“还有事要对皇阿玛说,这就回去的。”胤禵答应着,便见环春递给他几张纸,他以为是给自己的,就展开看了,却是做衣裳的样图,上头画有环扣的结法,他看不大懂,只看得出来,这不是寻常衣服。
环春则道“奴婢糊涂,把这东西带在身上带出来了,原该派人送去圆明园给四福晋的,十四爷您到了畅春园,打发瑞景轩的奴才送一下可好,奴婢该死,还差遣您做事。”
“四福晋要的?”胤禵把纸叠起来,收入了怀里,有心问,“这是做什么用的?”
环春道“是古法做软甲的样图,穿在里头护心的,这东西不好弄,四福晋倒腾了一夏天也没做好,托奴婢问问宫里可有懂行的人。奴婢找到这几张东西,一直想着要送去给四福晋,布贵人这儿一出事,奴婢就忘了。”
胤禵闷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走了,环春等了会儿,等回来告诉岚琪,岚琪道“让他们兄弟俩好好说说,他们还是和从前一样,没人推一把就连话都说不上。”
此时布贵人歇了片刻又睁开了眼,见岚琪还在身边,惊喜地说“你怎么没跟着十四走?”
岚琪扶着姐姐坐起,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从宫女手中接过药,慢慢喂给姐姐吃,布贵人气息软软地说“还吃什么呢,越吃越糟糕了,你能来我身边,我病就好一大半了。”
“姐姐这么说,我要不安了,我不来才病得这么重?”岚琪问。
“你那么忙,谁也离不开你,我知道。”布贵人笑着,就是不想吃药。等岚琪放下药碗汤匙,便握着她的手,她已经很干瘦,靠在身上几乎没什么力气。
岚琪哄道“皇上让我回来陪姐姐,一直等你好了。”
布贵人感激不已,却又道“怕是好不了了,你别不高兴,这是我的福气。岚琪,若是你走在我前头,我孤零零地活着也没意思了。”
“不要胡说,过几天就好了。”
“岚琪,端静没了的事,是你让皇上瞒着的对不对?”
岚琪一怔,心里不禁抽着痛,端静走了好几年了,可是她怕布姐姐承受不住,求玄烨不要宣布这件事,对皇帝来说这可有可无,纵然朝廷里有官员知道,布贵人深居宫闱,与岚琪形影不离,身边的人不说,她也就无处知晓了。但这次回来养病,不小心就有人说漏了嘴,她这一病不起,多半是为了女儿伤心。
岚琪含泪道“可你还有我啊,姐姐要丢下我不成?咱们说好了,长命百岁的。”
布贵人摇头,眼神怔怔地望着窗外“你不缺我,可端静在底下,太孤单了。我这辈子享尽荣华富贵,还有你知冷知热,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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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舍不得姐姐。”岚琪搂着布贵人的肩膀,哭得浑身颤抖,她好久没这样哭泣了。端着婆婆的尊贵,端着统摄六宫的尊贵,玄烨又总是哄着她,如今才恍然发现,大家都老了,该是人间相散的时候,她与所珍惜所在乎的人,这一辈子的缘分都要到尽头了。
“难道你就舍得,留下孤零零没用的我?光是想一想,我就害怕了。”布贵人却没那么悲伤,轻轻拍着岚琪的手背,姐妹俩一如十几岁年华,她温柔地笑着,“这辈子,终归是你照顾我,你赖也赖不掉了。岚琪,我可是你命中的贵人,你服侍我一场,也不委屈是不是?”
“不委屈,下辈子我还服侍姐姐。”岚琪却哭得不能言语。
边上环春几人来相劝,劝主子不要那么激动,岚琪也怕自己累着布姐姐,忙让她靠下去,姐妹俩手挽着手不分开,唯有布贵人累得要昏睡时,岚琪才会去歇一歇,可是听太医说几句,就叫人十分泄气,她索性决定不再见太医,只想陪着布贵人多一天是一天。
这一边,胤禵带着环春给的东西回到畅春园,见过皇阿玛,交代了额娘的事,又把正经朝务禀告了几件,父子和乐地说了有大半个时辰的话,等他离了清溪书屋,底下的人来问是给十四爷备马车,还是备马,胤禵忽然想起环春求他做的事,便要了一匹马,略跑一跑就到了圆明园。
圆明园里,胤禛和毓溪正在书房说话,得知胤禵来,毓溪要去准备茶点并避开,不想下人却通报,说十四爷是特地来找福晋说话的。
夫妻俩都有些奇怪,毓溪自然是在丈夫的陪同下见小叔子,待胤禵把那些样图纸递给她,转达了环春的话,他们兄弟来都是环春看着长大,知道环春对母亲的重要,托一两件事并不奇怪,反是十四明知故问,当着哥哥的面问嫂子“您要这东西做什么用?”
毓溪朝丈夫看了眼,胤禛递过眼神,她会意一笑,指了指丈夫对小叔子道“问你四哥去,你们兄弟说说话,四嫂给你做好吃的去,今天别走了,明天四哥不上朝,你呢?”
十四点头“我也不去,皇阿玛年事高了,往后事情都推在午后。”
毓溪笑“四嫂有好酒,今晚留下痛痛快快喝几杯,醉了就在园子里住一晚,我派人对弟妹说。”
十四见嫂子热情好客,难得开口挽留他一回,他也不能轻易推辞,只玩笑道“您千万派人说仔细了,回头她以为我在哪儿混,又该和我闹了。”
毓溪笑着离去,留下他们兄弟,之后小和子来奉茶,就再没有人来打扰了。胤禛说妻子做护身软甲是要给他上战场用的,便提起策妄阿拉布坦来,胤禛坦言,若朝中再无人领命,他就要自荐去打仗。
胤禛说得慷慨激昂,甚至和弟弟讨论起草原上的事,十四也算了解兄长,至少从哥哥的眼睛就能看出他的真诚,他是真的要去保家卫国,真的要去为皇阿玛铲除心腹大患,至于皇帝年迈,极可能随时离世,他或许会错过最佳的争帝位的时机,他似乎完全没想到。
而胤禛也没想到,弟弟会知道这件事,他的确对母亲提过,是希望真有那一天,母亲好歹心里有个准备,毕竟此去没个三五年是回不来的,没想到母亲却用这个法子让他告诉了弟弟,很显然环春怎么会轻易托付这么重要的事,别的也罢了,这件事还只是一个念头,环春随便交付给十四阿哥,必定是母亲的意思。这一刻,连十四都明白过来了。
那一晚,毓溪准备了美酒佳肴,兄弟俩在园子里喝得大醉,胤禵必然是回不去家里,便在圆明园睡了一晚。可他们兄弟在外人眼中向来“不和睦”,隔天看到十四阿哥从圆明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