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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王常在是很不太平的人,昔日岚琪身上虽也总有麻烦,可都是别人硬找上门的,她从不会主动在宫里招摇过市,或是做出格僭越规矩的事,但王氏却似头上长角,越是被人侧目排挤,越是会闹出些什么让人厌恶。
就在岚琪和太后说那些话的时候,毓庆宫就传来吓人的事,说侧福晋吃了王常在送去的点心不舒服,眼下宣太医了。
太后彼时恨得咬牙“她有没有脑子,谁允许她往毓庆宫送吃食了?”
宫里早年就有严格的规矩,毓庆宫里的饮食外人不能触碰,太子不可以在外面随便吃哪个殿里妃嫔的食物,也不能在毓庆宫吃别人送来的东西,毓庆宫的膳食由专人负责,出了什么事都在他们身上,太子若有闪失,就一个都别想活。
是以太子自小生活无趣,偶尔才能在太皇太后或太后跟前吃到“新鲜”的东西,可对于小孩子来说,昔日童年最幸福的事,大概就是有各种好吃的,如温宪公主,是连京城里大街小巷上卖的美食都尝尽了,其他皇子公主也都不会被这样拘束,太子的童年注定了没有任何美好的回忆。
如今太子有了侧福晋,毓庆宫里的规矩也不曾改变,侧福晋跟着太子饮食起居,也过着枯燥乏味的生活,似乎她会吃王常在送去的食物,听着也合乎人情。
岚琪奉太后懿旨看到毓庆宫询问此事,她极少踏足东宫,可她的儿子如今天天在此出入,胤禛见到母亲也很新鲜,岚琪却让他回去念书,太子今天则被皇帝带着在文华殿与大臣们讲学,这会儿还没见人影。
榻上的侧福晋脸色苍白满目恐惧,一见岚琪就嘤嘤哭泣,问德妃娘娘是不是王常在要害她,岚琪听着心里直打鼓。她们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王常在没有坑害东宫子嗣的道理和胆魄,而侧福晋也没必要和一个得宠的常在过不去,可两边偏偏碰在了一起。
等岚琪来到困着王常在主仆的屋子见到她时,才听王氏哭着说,原本该是她和袁答应约好一道来的,可是袁答应临时变卦说不舒服不能来,那会儿王常在都等在毓庆宫门前了,且早早派人知会过侧福晋,不愿太失礼她就自己进了毓庆宫的门。她承认那些点心是她亲手做,可哭得梨花带雨地对岚琪说,她怎么会害侧福晋。
岚琪也知道她不会下毒手,更没这个胆魄,可侧福晋说不舒服,整个毓庆宫乃至禁城都会紧张,而太医很快就给出了结果,验过王常在送来的点心,没有任何异常更没有毒,若一定要说是什么导致侧福晋不适,大概就是侧福晋吃的苏式松饼里有一味山楂枣泥馅儿的,而孕妇不宜食用山楂,量多了会引起宫缩,但也不是禁忌的毒药,不至于害了侧福晋的胎儿。
“臣妾以为,这件事有两处奇怪,一是王常在和袁答应好端端地怎么会想到去东宫送人情,她们该自知地位身份,根本不配在东宫行走。二则是,侧福晋的身孕何其金贵,产育上的嬷嬷早该教导侧福晋孕中禁忌,臣妾怀四阿哥时,就已知道孕中不宜食用的东西有哪些,山楂红果虽不至于伤了胎儿或母体,但不宜食用或是多吃,王常在说侧福晋一口气吃了两块松饼,就是图江南点心新鲜,也不至于如此。”
此时此刻,岚琪在乾清宫对着玄烨,慢悠悠说了这番话,她在毓庆宫弄明白所有的事后,皇帝那儿的讲学也散了,做公爹的不宜来探望儿媳妇,只让太子回来照看侧福晋,因知太后委任德妃处理此事,自然要把岚琪叫到毓庆宫问个明白。
她说得明明白白,却换得皇帝一句玩笑“王常在做的松饼的确好吃,你还记得吗,咱们在江南吃过,就是那个味道。”
岚琪心里一咯噔,冷冷看着玄烨道“臣妾言尽于此,毓庆宫的事臣妾不宜过多干涉,现下就要去向太后娘娘回禀,皇上若没有什么事,臣妾告辞了。”
她行了礼就要走,才背过玄烨,便听他说“你这样气哼哼的,朕又开罪你什么了?”
岚琪转身道“皇上是在与臣妾开玩笑?”
玄烨面上微见愠怒,不自在地说“好好的,你又怎么了?”可是他却没绷太久,一下就笑了,冲岚琪道,“你这浑身透着酸,朕的牙都要倒了。”
岚琪乍见玄烨如此,心里虽奇怪,可见他对自己笑,又有些找不着北了,两人都放下了刚才的一本正,岚琪回过神时自己竟然已走到玄烨身边,方才还隔着桌案回话的,这会儿一如往常凑得很近。
殿内没有外人,皇帝伸手就搂了岚琪的腰,含笑说“侧福晋既然没事,你别紧张,朕根本不在意。”
岚琪没理会他这句话,而是垂着脑袋嘀咕“臣妾要说让您不高兴的话了,您再不放人家走,可就要闹得不愉快了。”
玄烨笑道“你说来听听,朕真不愉快了,赶你走就是了。”
岚琪没好气地看着他,玄烨嬉皮笑脸的模样让她很无奈,心里犹豫要不要把那些话说出口,腰上被人用力一搂,结果玄烨先开口说“你是不是要劝朕,对王氏悠着点?”
“您自己也知道呀?”
“什么话?”玄烨笑着,抱了岚琪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十几年如一日地贪恋她身上的气息和温存,懒懒地说,“这样不是挺好吗?朕把她捧到天上去,禁城里就没人容得下她了。”
531 皇额娘她很可怜
“皇上说这样的话,不怕臣妾受不起?”岚琪从玄烨身上起来,端正地站在他面前,垂首道,“皇上是真心觉得,这样的话可以毫无顾忌地对臣妾说?”
可玄烨却问“不然呢?”
“您明知道臣妾是什么意思。…………”岚琪抬眸看他,而后道,“皇上对臣妾,和臣妾对皇上,可是完全不同的,臣妾再如何知道自己被您放在心里,也不能忘记您是帝王,皇上您听过吧?伴君如伴虎。”
“朕知道。”玄烨眸中有淡淡的笑意。
“臣妾以前傻乎乎的,只知道撒娇嬉闹,跟着您高高兴兴就好。”说起往事,岚琪脸上倒露出几分暖意,“可是现在不同了,臣妾要给您管着这个家,不知不觉养成了许多坏习惯,眼下正努力改掉自己总爱探究您心思的坏毛病,偏偏好些事又是不得不探究的。您可以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可臣妾却还要多想一层,能不能听,听了能不能记住,记住了能不能多想,往往您随口一句话,臣妾却要思量大半夜。”
玄烨把她拉到面前,搂着脖子额头相触,轻声道“你在这儿卖乖装老实么?背着朕动过多少小心思,你只当朕都不知道?”
岚琪毫不畏惧,反而嘟囔着“所以呀,谁晓得哪天是不是就真的会惹怒您。”
玄烨无奈地笑“若是朕说,你这辈子做什么,朕都能不计较不生气,你信不信?”
“金口玉言的话当然要信,可不计较是一回事,若是将‘惩罚’和‘罪责’视作为计较,那您往后就索性不再理会臣妾,也可以看做是不计较,那怎么办?”岚琪很正地看着玄烨说,“臣妾宁可什么都不要,但一定要在这里占个角落,一辈子都占着。”
她把手伸到玄烨心门口去摸着,忽然眼圈泛红,哽咽道“我也会觉得累,怎么这乱七八糟的事,就没个完的……”
玄烨见不得她的眼泪,顿时便心疼心软,不想再逗她,搂着道“就是吃个醋,还能搬出这么多的道理来。”他捏着岚琪的手放在心口说,“在你之后,朕没再把谁放进来过,你若不信朕也不强求,总不见得把心掏出来给你看。”
好像就是要听几句哄人的话,哪怕是敷衍是骗人,岚琪都能觉得自在。这几天压在她心里的事不少,温贵妃被皇帝下药的事,还没查清楚是谁在宫里传扬,现在玄烨却又告诉她“荣宪婚礼前夜,是朕派人去喊王氏来的,梁总管也不知道,朕故意那么做,自然有朕的道理。朕把她宠坏,等到谁也容不下她,她就该在禁城里找到属于她的位置。她除了好好做一个宫嫔,别的什么都不用想了,她也没有资格想,她会比许多人都风光,可那仅仅是她的责任,她从江南来背负的使命,就是在宫里做个风光得宠的女人,让江南名士商贾知道朕亲近汉人。她好好恪守本分,朕可以既往不咎,也不会为难她,可她若再生出异心,朕断然会让她从这个世上消失。不论她往后什么境遇,你都想着这些话,不要胡思乱想。”
岚琪郑重地点头,抿了抿嘴欲言又止,这模样叫玄烨看在眼里,不耐烦地往她脸颊上捏了一把,岚琪这才怯然问“皇上对她,到底怎么个喜欢法?”
玄烨笑意深浓,瞧着怀里人吃醋时娇媚的小家子气,情不自禁生出满足感,在她粉面上轻轻一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