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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理他,只转头对丹青说,“我要下车,然后再淑女的上一回,不然白磕了”,丹青“哧”一声喷笑了出来,未等我再说话,车外的霍先生已大笑着把车门关了起来。
他转身走到了驾驶的那一边,开门上车,然后转回头跟我笑说,“还有回来的时候呢,清朗小姐”,我装没听见,丹青好笑的示意他赶快走,他两根手指并拢轻点额头行了个礼,然后才笑着转回头坐好发动了车子。
我闭上了眼睛靠在了椅背上,反正额头还是很痛,加在他们两个人中间也没什么好说的。正随意地用手指轻揉着额头,就听见丹青笑问,“咱们这是去哪儿呀”?,霍先生笑着回了一句,“先不告诉你,回头你就知道了,反正是你想去的地方,你说过的,不记得了”?
丹青清脆的笑了一声,“那时候和你说的地方可多了,我知道是哪个”,“不管是哪个,以后都会去的”霍先生温声答了一句。丹青顿时没了声音,我的手一顿,然后继续揉,心里却想着,以后会有多久呢…
可能是昨晚睡得不好,身旁的秀娥比我这个要出门的还兴奋,一直翻来覆去的,搅得我也睡不踏实。车子开得很平稳,摇摇晃晃的越发让我困倦起来,隐约间只觉得丹青他们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身上却一阵温暖。
正迷糊着,只觉得车速好像渐渐的慢了下来,刚想睁开眼睛看看,“啪”的一声脆响,我猛地就坐直了身子,眼前一阵金星乱冒,车子也“兹”的一声停了下来。
丹青有些吃惊地问了一句,“这不会是枪响吧,出了什么事了吗”,我甩了甩头,这才恢复了清醒。往外看去,好像是到了郊外,路的两旁都是树林,转头看看丹青,她正朝窗外张望着,霍先生也是。
我刚想伸手去扯丹青的手臂,就觉得什么东西正往下滑,下意识的伸手一捞,丹青的那件兔毛披肩,正滑落在我的膝头。“你们别动,我出去看看”,霍先生温言吩咐了一句之后才开门下车。
我伸手碰了碰丹青,她回过头来,看见我手上的披肩,笑着接了过去。“你醒了”,“嗯”我点点头,往前凑了凑,正想问是不是真的枪声,一阵马蹄声由不远处传了来,我和丹青面面相觑,然后同时伸头往窗外看去。
没一会儿几匹骏马从一侧的树林里奔了出来,一匹打头的枣红色骏马朝我们直直的跑了过来。眼看着到了跟前,它好像也没有减速的意思,我和丹青不约而同地往后缩了缩,可站立在门边的霍先生却纹丝不动。
“咴”,一阵马嘶响起,枣红大马扬着前蹄立在我们的车前,我只能看清楚马上骑士那雪亮的马靴,和咖啡色呢子猎装。“呵呵,原来是霍处长,把对面的林子包场的是您啊,怎么今天有此雅兴啊”。
一听见那声音,我迅速地就往里缩,丹青虽有些不明所以,但也不太想见外人,也跟着往里坐了坐。就听见车外的霍先生打了个哈哈,“平时公务繁忙,今天难得有空,带我妹妹和两位朋友出来坐坐”。
我一怔,丹青看了我一眼,凑过来悄声说,“我忘了和你说,他妹妹今天也来,就是在读洋学堂的那个”,我无声的点了点头,那个笑容甜美的女孩从我脑海中一滑而过。
“喔?洁远小姐也来了,那倒要打个招呼了”,话音未落,那人一偏身半卧在了马上,一杆双筒猎枪就那么随意的搭在肩头,眼光已然射进了车里。
看见丹青,他打量了一下,我迅速地转过头去,只露个后脑勺给他看,外面突然安静了起来。我正低头在纳闷,突然觉得眼前黑影儿一闪,下意识地抬眼看去,一个俊俏到了点子上的笑容,正贴上了我那一侧的窗户笑眯眯的说,“咱们又见面了,土包子小妹妹”…
云起(二)
我下意识的想往后躲,可那三个字就如同针刺一样让我挺直了背脊,瞪大了眼看着他,他也眯着眼看我;谁也不眨眼。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就在我们比着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嗯哼〃;车外的霍先生适时地咳嗽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但是车里车外刚好都听得到。
窗外的叶展眉头一挑,嘴角儿轻撇了下,浮上一抹混合着不屑和挑衅意味的嘲弄,只不过一闪就不见了,转眼间还是那付笑眯眯的惫懒模样,我忍不住皱了眉,今天碰到的“壁虎”还真多呢。
正在心里腹诽着,就看他冲我眨眨眼,然后又略歪了头,朝车里一笑,“云小姐吧,初次见面,鄙姓叶,小妹妹有提过吧”,“您好”,丹青柔声答了一句。我一愣,下意识回头去看,暖融融的兔毛立刻蹭上了我的鼻头。
这才发现丹青不知道什么时候,紧紧的靠在了我的身后,保护似的紧握着我的肩膀,见我回头看她,她冲我微微一笑,然后才放开我靠回了自己的座位。
车外的叶展已经站直了身子,不过手还是搭在车门框上,人就那么懒洋洋的半靠在车子上。“霍处长,洁远小姐怎么不在呀,不过这大上海还真是小,这两位美女我也算是认识呢”?叶展扬声问了一句,好像生怕对面的霍先生听不到似的。
“哈哈,这上海滩的美女就没有你叶老七不认识的,再说人家霍处长带着红粉知己出门,你干吗还非要追根究底的,真是不识趣”,一个略带沙哑的大笑声响起。
我悄悄偏了头从另一侧车窗望去,一个矮胖但健壮的男人,正坐在一旁的马上搓着下巴笑着,他身侧还停着两匹油光水亮的高头大马,上面坐着的人面无表情,每人都带着一把猎枪,看着好像是护卫,他们的腰间都系着一条青稠。
就听霍先生朗声一笑,“胡会长,你这话我可当不起,霍某一介武人,还敢谈什么红粉知己,风花雪月的”,他顿了顿又玩笑似的说,“叶先生,舍妹等会儿就到,上次舞会上你给她讲了那些打猎的趣事,结果到现在她还闹着要去,闹得我头疼,这回正好,解铃还须系铃人,不用她烦我了”。
叶展和那个胡会长同时大笑,其中还夹杂着那个胡会长的打趣声,他们开始寒暄了起来。霍先生显然并不奇怪叶展认识我们,想来丹青都已经和他说过了,可他还敢带着丹青出门…听着那个胡会长的大笑声,胡…我突然想起那日叶展提过的那个胡胖子,还有什么门的…“想什么呢”,丹青凑到我耳边轻声问了一句。
“喔,没什么,就是…”我刚开口,前面的车门打了开来,霍先生探头进来,微笑着说了句,“丹青,碰上了几个熟人,你们先过去,我一会儿就来”,“好,那你快点”,丹青柔顺的应了一声,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个我看不懂的眼神,霍先生这才缩回身去。
方才骑在马上的一个男人弯腰进了来,先对丹青和我客气地点点头,然后才坐上了司机的位置,车子启动,缓缓地向前开去。丹青姿态优雅的靠坐在窗边,我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霍先生已经上了一匹马,正在调转马头。
那个叶展仿佛知道我在看他们似的,对着车子挥了挥手中的猎枪,离得远了,只看得见一口白牙闪亮,霍先生和那个姓胡的也跟着他转身看了过来,我吓得赶忙把头拧转了回来。
心里扑通扑通的跳着,我暗自吁了口长气,总觉得霍先生和那位叶七爷之间有些奇怪,也不晓得霍先生会怎么解释丹青和他之间的关系。正想着,一只细白的手伸了过来,悄悄在我的膝盖上轻轻拍了拍。我抬了头去看丹青,她示意我往外看,不远处一栋乳白色的洋房正在绿荫中若隐若现的,后面却是波光粼粼。
我忍不住张大了嘴,二太太嫁给老爷做妾的时候,家道已经中落了,不过她对墨阳,丹青和我,不知道描述了多少次她家旧宅的模样。白色的洋房,绿荫环绕,碧波潋滟,那是二太太心底最幸福的回忆,也是丹青最喜欢听的…
我悄悄看了一眼心旌摇动的丹青,连这些她也告诉霍先生了吗…思绪飘转间,车子已经绕过一个样式新奇的拱门,朝着房子的大门处开去。“咦”,丹青低低的叫了一声,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已经有一辆洋车停靠在了门口的台阶边。
没一会儿,我们的车子也驶到了门口停住,立刻有人过来帮我们打开车门。丹青先下了车去,这回我长了记性,慢慢的蹭着下了车,丹青见我出来,一边整理着披肩一边说了句,“清儿,这么慢,干吗呢”。下意识的揉了揉额头,我苦笑着回了句“在淑女的下车啊,你不想我再被磕一次吧”。
“哧,哧”,两声哧笑不分先后的响了起来,我和丹青一愣,我抬头,她转头往身后看去,台阶高处一个鹅黄色的纤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