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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喝砂汤,心中暗自忖道,流川少爷果然是养尊处优,连砂汤的名字都叫不出,那他一介贵公子大清早的跑街摊凑什么热闹?
☆、【015】谁误会
少年干咳一声,“小丑角,昨晚跟本少睡的可好?”
“咳咳。”百草听到这话,似乎被呛了一下,她压着嗓子咳嗽两声,目光盯着流川夜,认真道,“我没有和你睡一起。”
“哦?”流川夜的手指一下一下的划过桌面,“那你紧张什么?”
“我本来就没有和你睡一起!”百草的语气更重了些。
“没睡一起就没睡一起,你解释什么?”
百草张口结舌接不上话,涨红着脸道,“反正我跟你是清白的。”
流川夜敲着桌子,嬉笑道,“对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彼此正襟危坐,高谈阔论,谈天谈地谈苍生,论家论国论天下。”
“可是我们本来就没事啊!”百草急了,声调瞬间高了许多。摆摊的大娘已经端了热乎乎的砂汤过来,看到一行三人神色各异,她端下碗,装作不知的退向一边。
“我也没说我们有事啊!”流川夜低头喝了一口砂汤,汤汁入口的时候,他的喉咙咯了一下,仿佛咽下的是一团糙米。
“可是你说的话会让人误会!”百草不依不饶。
“谁误会?”流川夜抬头,他依然笑着,“我去帮你跟他解释。”
百草张了张嘴说不出话,颜初提起桌子上的小盅倒了一碗凉茶,推置流川夜面前,“流川少爷喝惯了玉露琼浆,不妨尝尝这街口的清茶,看味道如何?”
桥边种着几颗柳树,微风吹过,细长的柳枝随风摇曳,河水倒映着柳枝婀娜摇曳的身姿,美不胜收。百草也倒了一碗茶,捧到嘴边就要喝,却被颜初拦下,“你才吃了热的,隔半个时辰再喝比较好。”
百草点点头,乖乖的就把碗放下了。流川夜拌着碗里的砂汤,那些不知道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在他看来实在难以下咽,而盛茶的小盅里那一圈不知道积了多久的陈年茶渍更让他倒胃口。
回去的路上,百草走在最后,道路两边绽放着各种不知名的野花,微风浮动,花香浓郁。几人刚走进山庄大院,就看到年过半百的老管家殷勤的跑过来,弯腰打躬道,“宾客大多入席就坐,只差诸位了。”
粼粼的日光撒过铺砌的严丝合缝的白石广场,雕栏玉砌的琼阶之上,珠帘半卷,轻纱若舞,衬得露天之下,仿若一朵浮云一朵莲,莲花顶上有青天。歌舞助兴,高朋满座,酒过三巡,其势正憨。
花墙一角独开一桌,中有五人,放眼瞧去,虽男女有别,举凡皆是容貌出众之人。镜湖山庄老庄主向着座中数人,开口笑道,“诸位不远迢迢来给老夫贺寿,老夫不胜感激,各位皆是当世有头有脸的人,本该上座,但老夫恐各位公子小姐与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坐一起,碍于礼数,失了自在,故特在此另开一桌。”
老者微笑看着坐北朝南的少年,“夜儿,虽都是年龄相仿之人,不需太多的繁文缛节,但也不能失了待客之道。”
☆、【016】谁误会
花墙的石柱旁靠着一个青衫少女,翦水双瞳,天生丽质。单看面容,与座中几人竟似一脉相承的美貌脱俗。
她双手托腮,望着天空发呆,隔了好一会儿,她收回视线,才看到老庄主笑着缓步离开。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本少也不知道各位是好吃萝卜好吃菜?”流川夜用筷子敲了敲桌子,他指着满桌的珍馐美馔,“你们都有手有脚,觉得好吃就多吃点,觉得不好吃就少吃点。如果觉得菜不好吃,那就多吃点饭!”
“我们是有手有脚,但是还不知道怎么用‘脚’去捡些自己喜欢的吃!”接话的是少年右侧的明艳女子,她眼波流转间看向流川夜,娇笑道,“流川哥哥,你给我夹些菜吧,只要是你夹的,我都喜欢吃。”
“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妹妹?”流川夜看也不看她,“不知这位姑娘在没有遇着本少之前,都是谁给夹的菜?有没有吃过一口自己喜欢的菜?”
“哥,流川哥哥他欺负我!”烈恩雅撒娇的拉着她右手边的青年。青年也没看她,只不冷不热的道,“这个我一时到没看出来!”
“哥,连你也不帮我!”烈恩雅噘着小嘴,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青年目光极淡的看着她,“那你希望我怎么做、废他一只胳膊还是杀人灭口?”
“烈苍郁,你以为你什么身份,竟然敢这样跟本小姐说话?”烈恩雅扬手就是一巴掌,手掌接触皮肤的脆响惊得大多人都震了震,青年的脸上顿时落下一道鲜红的掌印。
百草也惊的抬起了头,她寻声望过来,只看到青年纹丝不动的坐在那里,甚至没有抬手去擦拭唇角边缓缓流出的艳红的血。
忽然有一片云状丝巾递向青年,握丝巾的是一只修长洁净的手。青年似乎没看见,并没有伸手去接,他端坐如一方石刻的玉雕。白衣青年将丝巾压在他的桌旁,没有多余的话。
百草看到夹在颜初和流川夜之间的绯衣青年,他的手腕处缠着几圈浅碧色的绸带,他动也不动,似乎没有存在感,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一个男人穿红色衣服也就算了,居然还在手上打个绿色的结?百草心底腹诽,真是一个性情古怪的人!
百草没有留意的是,如果仔细看的话,绯衣青年手腕处的绸带与她的衣衫竟是同色!
颜初轻飘飘的看了一眼绯衣青年手腕处的浅碧绸带,早在百草双手托腮,望着天空发呆的时候,他看到绯衣青年似是无意的看了她一眼。
花墙边倚石而坐的青衫少女,半边容颜沉浸在明媚的阳光下,她微微仰起的下颌绽出如脂玉般光洁盈润的白,细碎的光影里,少女半侧的容颜,透着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说的朦胧美。
绯衣青年似乎有一刹那的失神,他缠着浅碧绸带的手腕微不可察的颤了颤。颜初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那一刻,颜初看到绯衣青年看向百草的目光里仿佛映出了另一个人。颜初凝了凝眉,他想起一个久远而生疏的名字,仿佛是叫……青柠?
☆、【017】你想在他身边赖多久
白衣青年端起桌上的茶水,浅啜一口,那依稀是五年前的事了吧?
某个涉世未深的少年不畏艰险,遍访名医,只为治好一个比他长五岁的女子,然而在那一年的早春之际,女子到底还是在万物萌发的季节里,撒手人寰。
少年痛不欲生,几番对自己痛下杀手。
逝者如斯,不舍昼夜,几番桃红柳绿,几度暑往寒来,五年的时光从指缝间悄然而过。
那个逝去的女子的坟前,也许早已藤蔓交织,杂草丛生。而那个自杀未遂的少年,也成长为江湖中叱咤风云的一方霸主。
清风扑面而过,绯衣青年缠在手腕处的浅碧绸带在风里飘若柳絮,而另一边压在桌角的云状丝巾被风一点点吹偏。
眼看着那片整洁的丝巾随风悠悠晃晃的飘到地上,百草本能的想要去捡,但是又怕让人觉得自己太殷勤,只这犹豫间,丝巾被风刮的更远。
百草目光瞅了瞅桌子上的几人,似乎没有人注意到那方锦帕,更没有人注意到她!
好好的一片手帕,丢了怪可惜的!百草拍拍身子从地上站起来,她估摸着锦帕落地处,伸手去捡,忽有一道劲风莫名而来,愣是将本该坠地的锦帕猛地吹出老远。
花墙的匝角处是一片葳蕤绽放的奇花异草,扬起的锦帕似乎算准距离般的落在花丛里,百草看着那些带刺的娇花碧草,不由的缩了缩手。
踌躇片刻,百草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将手伸进花丛里,直到整条胳膊都探入花丛,还是够不着那片锦帕。
百草看着只差拇指远的距离,只能将身子向内挪了挪,好不容易抓到锦帕,百草尽可能小心的抽出胳膊,但是没能完全握在掌心里的锦帕,时常被细刺缠住,百草为了不将锦帕划破,在花丛里转了转手腕,一点点的将锦帕攥在手心。
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在密刺横生的花丛里,着实有些难度,百草的手背顿时被划出几条明显的细痕。
终于将手臂带着锦帕一起拿出,百草摊开掌心,却看到洁白的锦帕上不知何时染上一片深浅不均的鲜艳血渍。
“哎呀!”百草懊恼的叹息一声,心里想着什么时候还给颜初比较好,转身却看到一双如山水般雍容的眼眸淡淡看着她。
百草揣着锦帕的手无端生出些拘谨。她有些心虚的将锦帕递给颜初,嘴上道,“我看到它掉了,就随手捡了起来。”
颜初并没有伸手去接,他只是看着她鲜血淋漓的手背,皱眉道,“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