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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市的人潮又开始涌动,在这样安谧宁静的江南小镇,这件惊心动魄的事足以成为今后好长一段日子里茶余饭后的闲谈。行人们有的还沉浸在刚才的惊惧里,有的却已显露出迫不及待要将此事作为谈天资本的神情。
陆梨下意识地朝疯马的尸体看去,那一地鲜血触目惊心。翻倒在地的车身和死马相距不过十来丈,足以见得叶琛的速度之快。那匹马之前的样子看上去很可怖,不像是普通的受了惊,反倒像是……像是中了毒。
盯着遍地狼藉看了片刻,她忽然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个车夫呢?
她急忙朝人群里看去,搜寻着那个满脸髭须的汉子,可是哪里还有他的影踪?
叶琛看她神色有异,好像在着急地寻找着什么,不禁一愣,“怎么了?”
“那个车夫。”她头也没回地四处张望,解释道,“那个车夫怎么不见了?”
叶琛这才反应过来,在人群里扫视一圈后,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心里隐约有点不好的预感。
陆梨看他神情肃穆起来,虽然心下也有些不安,仍是安抚地朝他笑了笑,“也许是受了惊吓,先走了也说不定。”
“这位姑娘,这位公子,多谢二位救了小女的命,大恩大德,实在无以为报。”就在这时,那个中年男子安抚好了小莲,一边感激涕零地朝他们道谢,一边俯身深深一揖。
陆梨忙扶起他,温言道:“大叔不必多礼,举手之劳罢了。”
叶琛不语,淡淡地看她一眼。
举手之劳?
若是他再慢一步,她大概连命都没了,还举手之劳……这样的举手之劳要是再多做几次,恐怕她就是有九条命也经不起折腾。
察觉到他不满的目光,陆梨假装什么都没看见,摸摸小莲的头,从地上捡起风车吹了吹灰尘,然后还给她。
小莲接过风车,这才重新展露笑颜,瞧了瞧陆梨笑吟吟的模样,她回过头去望着爹爹欢快地说:“爹爹,我们请姐姐到家里去吃米糕好不好?”
不等爹爹回答,她又迅速转过头来拉了拉陆梨的裙摆,“姐姐,我娘亲做的米糕可好吃了,到我家去尝尝吧!”
她天真地仰起小脸,乌黑的大眼睛里满是期待,粉雕玉琢的小脸蛋红扑扑的,好像完全把刚才惊险的一幕抛到了九霄云外。
陆梨不曾和小孩子相处过,却瞬间融化在这样稚气的童真里,她回头看了叶琛一眼,似是在询问可以吗。叶琛接触到这样的眼神,只觉她和小莲其实是没什么两样的,那目光里的期待和欢喜,可不是一模一样的?
他点点头,不紧不慢地道出五个字:“舍命陪君子。”
小莲的家离集市不远,就在城南的一所普通小院里。陆梨和叶琛跟在父女两身后,走在颇有年代感的青石板上,闻着江南春天潮湿温润的泥土芬芳,只觉宁静而悠远。
一路上为了不尴尬,中年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家里的事情。他姓郭,单名一个热字,是土生土长的江南人,打小就住在这儿,种田卖菜,维持生计。小莲的母亲和他是青梅竹马,五年前有了这个宝贝女儿,虽然日子过得并不富裕,至少温饱无忧,一家人很知足。
他笑得一脸憨厚地说着“我家那口子别的不会,就会下厨房”,“她呀可会酿酒了,每每酿酒时,那香味能把林子里的蚂蚁都引过来”,“说起米糕,这可是我们江南的一绝,我家那口子做的米糕又软又糯,可好吃啦”。
陆梨听着这样温馨淳朴的话语,只觉得他的生活简直令人羡慕到极点。
没有富足的家境,也没有优越的生活条件,可是这家人过得非常开心,因为他们知足,淳朴,不会奢望过多的财富。
穿过重重小巷,四人最后停在了一家简陋的小院前。住所是陈旧的砖瓦房,木篱笆旁堆着厚厚的柴垛,大门左侧立着斑驳的锄头,院里有个身着布衣的妇人正在舂米。听见归来的脚步声,她笑吟吟地回过头来,就看见丈夫女儿带着两个气质不凡的年轻人朝家里走来。
“孩子他妈,有客人来了!”大老远的,郭热就开始嚷起来。
那妇人赶忙在布裙上搓搓手,笑得很是真诚地迎上来,嘴里说着“欢迎”,笑起来时眉心有几道皱纹。
这是一家很典型的农人,生活得简朴辛苦,起早贪黑的种田生活让他们看起来黝黑沧桑,可是笑起来的模样却比谁都美满幸福。
郭热简单地给妻子介绍了一下他们救了小莲的事情,然后就招待他们进屋坐,那妇人又是一番感激后才走进厨房为他们蒸米糕。
坐在木桌前,郭热告诉他们再过几日便是寒食节了,因此这些天镇上十分热闹,夜晚还会有放花灯的活动。他笑得开怀地对叶琛说:“江南是水乡,到了水乡不放花灯实在是个大大的遗憾。趁着寒食节热闹,公子何不带着姑娘去放放花灯许愿?咱们这儿的水神可灵了呢,一定会保佑二位白头偕老、儿女满堂的。”
叶琛有些尴尬,张了张嘴想解释他们不是那种关系,却看见陆梨不自在地看着桌子的一角,面容沉静,嘴角的笑容却有些僵硬。他不知怎的忽然咽下了嘴里的话,温和地笑了笑,“多谢你了,我们今晚就去。”
他在她惊异的眼神里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眉心忽地一蹙,随即又若无其事地舒展开来——农家能有茶已经很不错了,这味道……着实不敢恭维。
陆梨想问他为何这样说,却又碍于没机会问,只好怔怔地看他半天,最后转过脸去就此作罢。
没一会儿,郭热的妻子就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米糕走出了厨房,在他们热情的招待下,陆梨竟破天荒地吃下了三块,叶琛也才吃了不过两块。米糕果然如郭热所说,又软又糯,香甜可口,吃完之后唇齿留香,意犹未尽。
“陆姑娘再吃点吧,厨房里还有。”那妇人笑着劝她多吃些。
陆梨无奈地摆摆手,有些哭笑不得地说:“多谢了,米糕很好吃,可惜我今天已经吃得太多,肚子撑不下了。你瞧,我竟然比他这个大老爷们儿还能吃,真是叫你们笑话了。”
郭热夫妇哈哈大笑起来,气氛融洽到极点。小莲眨巴着大眼睛跟着他们一块儿笑,嘴里还大口大口地吃着米糕,样子可爱极了。
叨扰了他们好一会儿,陆梨才真诚地道谢,表示自己还有要事,不能久留了。临走前夫妇二人还异常热情地将厨房里另外一半米糕包在厚厚的油纸里,执意要他们带走,并且再三感谢他们对小莲的救命之恩。
小莲巴巴地在门边望着她,嗫嚅半天才小声地说:“姐姐,你以后还回来看小莲吗?小莲没有好朋友,爹娘每天去地里干活,小莲一个人在家很不好玩的……”
陆梨蹲下身来摸摸她的头头,心里又怜又爱,她笑眯眯地说:“姐姐会常常来看你的。”
她忽然想起了阿欢,要是那丫头在这里,一定会和小莲玩得很欢。
离开小院之后,陆梨沉沉地叹了口气,盯着手里的油纸包失神。
“怎么了?”叶琛接过她手里的纸包,轻轻放进竹篓里,好奇地看着她惆怅的模样,“米糕不好吃?”
“不是,很好吃。”她伸手帮他背上竹篓。
“那为什么叹气?”
“叹他们的幸福啊。看着他们,就觉得人生好像没有任何遗憾缺陷,真是羡慕。”
叶琛没说话,安静地听她说着。
她看着朦胧远山,语气轻轻浅浅,“人这一辈子,名利财富,地位权势,很多人都在为了这些终生努力,好像一定要拥有了这些外在条件才能算幸福。就好像我在谷里医治了那么多前来求诊的江湖人,他们几乎都是为了爬上更高的位置才受了伤,甚至送了命。结果呢,我见过最幸福的人,竟然是这小镇的破旧房屋里清贫困顿的农家夫妇。”
“因为满足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觉得只要身体健康,一家团圆,那就是最大的幸事了,所以他们活得很快活。真希望我也能和他们一样,平凡简单地过着我想要的日子……”
叶琛唇边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一定会的。”
陆梨转过头来挑挑眉,“怎么这么肯定?”
他眉眼含笑地说:“因为花灯会把我们的愿望带给水神,水神会保佑我们心想事成。”
这一日,宁欢一个午觉醒来发现屋里没了人,左等右等,等了整整一天也没见到那两个人。天色渐晚,她又急又怕地往篱笆外望了又望,终是没看见陆梨归来的身影。
从小到大跟在陆梨身边,她何曾离开过她半步?就连从前陆夫人带女儿出谷,也是少不了宁欢的。如今陆梨突然没留下个口信就人间蒸发了,叫她如何不急?她一个弱女子,一点武功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