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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用的是普通的空调,客厅中用的却是欧洲早年盛行的暖炉。
所以,在客厅中吃着餐点,听着燃烧时火星子轻微而又欢快的爆裂声,成了我在这个世界每天固定的经历。这个怕冷,又绝不肯承受寒冷的我啊!
“蓝蓝……”哥哥矛盾纠结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站在门外已经三个钟头了,这么冷的天。”
其实哥哥真的是个很善良的人,我本来就想过,如果遇到徐冽,他一定是第一个出手教训他的人,但也绝对是第一个原谅他的人。哥哥他,就是看不得真心待我好的人,受任何伤害。
我笑笑道:“如果你怕他冻坏了,就去把他叫进来吧。同我说什么?”
“我……我也没说要叫他进来啊!”哥哥开始焦躁地在房间里踱步,“他干嘛不快点走呢!老站在我们门口,像尊门神似的干嘛!”
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继续吃阿姨烤的蛋糕,入口即化的蛋香,让我爱不释手。
我听到阿姨慢慢走到窗边,叹了口气说:“蓝蓝,你要不要出去跟他说一声呢?这样下去,就算是铁打的人也撑不住啊!”
滴答滴答的钟摆声无止境的响着,我好象刚刚还听到他打了十二点的铃。刚搬进来的时候,哥哥曾兴奋地对我说,这是一个能报时的挂钟,每隔一小时都会发出不同的声音,跳出一只不同的鸟。我从没见过十二点的鸟,但我知道十二点的钟声,是飘雪的声音。
“你没有看到他的样子,憔悴得我根本没认出来。”阿姨还在继续说着,“蓝蓝,这世间的好男人能有几个啊!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在你面前却……卑微得我都不忍……”
卑微?阿姨你是这样觉得吗?我吐出一口气,微歪了头说:“阿姨,如果你怕他撑不下去,可以把他叫进来,为什么要和我说?”
阿姨一时语塞,然后又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只是怕你错过了,将来后悔。”
我摸到餐桌旁的纸巾擦了擦手,笑道:“阿姨,我不会后悔的。”
我站起身来,摸索着往楼上走,哥哥连忙扶着我到楼梯旁。我能清楚感受到他全身上下透出的焦躁,他忽然说:“蓝蓝,我还是让他进来吧,反正就一夜……”
我敢保证,他绝对不会只赖一夜。不过这话没什么说明的价值,我只能点头说:“哥哥你高兴就好。”
我扶着楼梯,自己一步一步地往上走,在刚走过最大的弯道时,忽然听到门重重甩上的声音。哥哥愤愤不平地在楼下兀自大骂:“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叫他进来居然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管你死活啊!冻死就冻死好了。”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哥哥其实并没有把他当作妹夫,只是单纯地关心一个在受苦的人罢了,还是很别扭不想表露的关心。可是徐冽在想什么呢?
如果这是一场类似于威胁的赌博,赌我不会狠下心看他受苦,赌我不忍心看他折磨自己的身体,这样的徐冽,徐天的总裁也太幼稚了。然而,我又觉得,现在的徐冽,就算做出再幼稚的行为也不稀奇。刚刚听到的那些消息,可能已经让他崩溃了,所以他会固执地想要看到我,固执地想让我将他从痛苦的深渊里拉出来。
只是,我有什么理由要去拯救你呢?我又有什么理由要让你再心存希望呢?
走进房间,摸索到窗边躺下来,躺在被单上,衣服也没脱,空调也没开。心情抑郁窒闷地烦躁,忽然有些怨恨他的到来,打破了我原有的平静生活,破坏了我们的圣诞PARTY,甚至让我无法用平静的心情去另一个世界迎接即将来临的冲击。
笃笃的敲门声传来,我应道:“进来吧。”
一听轻柔的脚步声就知道是阿姨,她说:“蓝蓝,睡衣我给你放在这里了。”
我点点头,笑道:“好。谢谢阿姨。”
我听着阿姨走到门边,然后停下了脚步,说:“蓝蓝,我刚刚也去劝过他了,可是他固执地不肯走也不肯进来。”
“那就随便他吧。”我无奈地道,“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也没有办法。”
“蓝蓝……”阿姨责备地打断我无情的话,“待人不要这么绝情,尤其是爱你的人。年轻时候对待感情,总是很任性,不懂珍惜,直到失去了才后悔莫及。阿姨也曾年轻过……”
“阿姨,我懂珍惜的。”我说,“真的懂。”只是我珍惜的不是门外那个名义上是我丈夫的人,而是另一个遥远的世界中,愿意为我舍弃一切的男子。
“算了,随你的便吧。”阿姨无可奈何地抛下这句话,走出了房间,连门都没有带严实。
唉……我叹了口气,阿姨,你不知道。我若不绝情,只会给他虚假的希望,何必呢?
坐起身慢慢走到窗边,一拉开玻璃窗,冷风就扑面而来,我忍不住打了个抖,连忙把窗关上。不过,外面真的好冷啊!刚刚抱着我的时候,能清楚感受到他穿得很少。明天早上的早报会不会出现,某某路出现一具男性冻尸的新闻呢?
对自己开着这样的玩笑,我换上睡衣钻进被窝中。两个小时后,还是一点睡意也没有。
我抓了抓头,彻底无奈了,总不能真的让他冻死在门口吧。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肯定他还在我家门口,而且可能连脚步也没移动过。
徐冽,算你狠!我在心里郁闷地叫了一声,不得不换上毛线高领和牛仔裤,摸索着走出房间,然后一步一步下楼梯。
真为伊修大陆那些畏我如蛇蝎,敬我如天神的人不值。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原来对付我的方法是这么简单。只要以时间为筹码,消磨着干耗着和我比残忍,比耐性,我就会输得一败涂地。
门打开的时候,发出刺耳的吱嘎声,在静寂的夜中像一种歇斯底里的哀嚎。这是一幢老旧的房子。我的手还握在把手上,防止门自动关上,然后小心地从开得不大的门缝摸索出去。
冷风扑面而来,只穿一件高领的我冷得缩起了双肩,我正要往下走。却听一个沙哑的男声厉声说:“别动!”
我动作一滞,还没来得及迈步,就听他拖着沉重艰难的脚步朝我走来。在我斟酌着措辞,怎么把他支走的时候,带着一身冷冽寒气的他已经走到了我面前。
连呼吸也是冰冷的,他仿佛再没有了刚刚说“别动”的气势,沙哑的声音颤抖地僵硬地说着不连贯的话:“怎么穿……这么少……出来……”
我嘴角抽了抽,他也不看看是谁逼的!随即哂然,有什么好计较的呢?我背靠在冷冰冰的门上,缓缓向后退,打开门说:“进来吧。”
“伽……蓝……”从见面开始,他就在不停地叫着我的名字,“伽蓝,对不起。”还有说对不起。而我最多的,却是沉默,无话可说啊!叫我说什么?
“进来吧。”我叹了口气,很无奈地说,“当年的事,并不全是你的错。我也有责任,你就不要再天塌下来一样地叫我了。”
“当年?”
我一愣,缩了缩开始变冷的身体,不耐烦了:“你到底要不要进来?”
“要!”这次倒回答的很快很干脆,连一分犹豫也没有。果然是豪赌啊!可气!
虽然客厅里早已熄了炉火,却依旧比寒风瑟瑟的外头温暖多了,我听到他发出轻轻的叹息。估计冰冷的身体忽然置身于温暖中,有种很尖锐却舒服的疼痛吧?
“客厅、客房、宇飞的房间,你随便选一个地方休息吧。”
“你的房间。”他很干脆地回答。
我被气得一时说不出话,随即冷笑道:“徐冽,你还是继续去门外站着吧。”
“我可以打地铺。”他说得越发干脆了。
“去你的门口打地铺吧!”我冷冷道,摸索着往楼梯走去。
一双表面犹带冰寒,内里却已经开始泛热的手及时扶住我,被房间温度熨热的声音越发流畅了:“我在你门口打地铺。”
“……”
我想,这个晚上我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绅士无赖。
“这个混蛋果然是在等蓝蓝叫他进来,太狡猾了。”
“呵呵!是啊!蓝蓝终究还是心软的。”
“那是肯定的啊!就算是个陌生人,蓝蓝也不可能让他冻死在外面。”
“如果是陌生人,蓝蓝早把他叫进来了。因为是徐冽才要等到三更半夜啊……”
“切!”
“伽齐你也别不相信。这半年来你有见蓝蓝情绪波动这么大过吗?”
“他当年伤得蓝蓝这么深,没情绪波动才叫不正常了呢!”
“所以我说啊,没有爱,哪来的恨……”
还走在楼梯上的我彻底怒了,表面却越发平静:“阿姨,哥哥,你们还不睡吗?”
“睡……睡……马上睡。”哥哥连忙干笑道,“蓝蓝,圣诞快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