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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雪羽叹了一声,垂头不语。
凤姑娘冷笑了一声:“我只当你心里对我好呢……谁知你压根儿就没把我看在眼里……我……我要强了一辈子,现在,你叫我这个脸,可往哪里搁?”
说着说着,眼泪可就又汩汩地淌了出来。
关雪羽恨声道:“姑娘不要再说了……总之,都是我不好,我对不住你……”
“这可不是什么对不对得住的问题……你为我想想,今后我怎么做人……你……一走,往后的日子……我可又怎么活下去?”
关雪羽真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凤姑娘擦了一下眼泪,怪委屈地道:“我知道我太任性……脾气不好……可是我可以改……”
“姑娘你错会意了……”
关雪羽觉得气闷得很,站起来走了几步。
西边的老日头,早已沉了下去,就连那一抹子红,也已消失,无数山鸟成群地在暮色里飞着。
已经有了些寒意,只是胜不过失意人儿所郁积的那种透心的寒……
关雪羽在现场走了一圈,仍然回到了老地方,他发觉到风姑娘那一双痴情的眼睛,犹在注视着他,等着他的回话,剖明心迹。
“姑娘你不要自责过甚,其实你并无不是之处……”关雪羽咬了一下牙,讷讷地道,“只是我不能……”
“为……什么?”
“因为我不能再伤害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凤姑娘凄惨地笑着,“你是说麦小乔?”
关雪羽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他原想直率地回答这个问题,可又想到这么回答之后的后果堪忧,以凤姑娘之娇宠任性,痛心失望之余,保不住会生出一些意外之事,那就不如还是暂时沉默的好。
凤姑娘见他不说话,自知必是麦小乔无疑,顿时只觉心里一阵子透骨的凉,忍不住偏过头去,顷刻间泪水流了满脸满腮,这口气她硬是咽不下去,不知是怎么回事,别人她都不在乎,就是麦小乔,她绝不甘心输在她手上……
一想到这里,只觉得全身上下冷嗖嗖地向外直冒着冷气,仿佛魂魄已离休,整个身子都为之软了——朦朦胧胧里,只觉得面前还有关雪羽这么个人,却是再也没有力量答理他一句。
“姑娘……你怎么了?”
“没有什么……我明白了……你走吧……”抬起眼睛来,无力地看着关雪羽,“我要一个人在这里坐一会儿……你走吧!”
说着眼泪可就又籁籁淌了下来。
关雪羽重重地叹了一声道:“姑娘,你瘦多了。”
这句话的突如其来,并非偶然,那是他忽然发觉到对方消瘦的面颊,因而有感而发,只是听在凤姑娘耳朵里,颇觉有些“唐突”,“顾左右而言他”的意思,一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由不住悲从中来,眼泪更不禁淌个不已,赌气把身子转向一边,不再理他。
关雪羽倒是真心地关怀着她,因而他又说道:“姑娘你要好好保重身子……这都是……”
说着又自叹了一声,便不再说下去。
凤姑娘本来不想理他,偏偏对方话只说了一半,即行止住,既已听在耳中,总希望听个究竟,一时怪难受的,忍不住又转过头来。
当下微微嗔道:“都是什么,怎么不说下去了?”
关雪羽叹了一声,由不住苦笑道:“这都是我害了你,我真是罪人了……”
凤姑娘“哼”了一声,又把身子转了过去,小声嗔道:“知道就好。”
不过,这两句话总算还是知心之言,多少缓和了一下她伤感的情绪。
关雪羽见她止住了悲泣,心里稍安,遂道:“姑娘此行出来,令尊陆前辈可曾知道?”
凤姑娘冷冷地说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关雪羽道:“令尊若是不知,保不住又要生气了,为姑娘着想,还是早点回去的好。”
“你这是赶我回去?哼,我偏不回去。”
说着一跳站起来,双手叉在腰上道:“你真的这么讨厌我?你……”
说着眼圈儿可就禁不住又红了。
“唉!你又误会了……我只是为姑娘着想……”
“为我着想?”凤姑娘道,“真要是为我着想,你也不会走了。”
关雪羽苦笑不言,这一霎甚是愁苦。
二人相对无言,甚久,关雪羽道,“姑娘保重,我走了。”说了这句话,他随即掉身而去。
走了一半,他定下脚步,回过身来,凤姑娘仍在远远注视着他。他终于狠下心来,也不再多说,掉身而去。
一阵夜风,吹起了院子里萧萧落叶。
北丐帮的少帮主童云,悄悄地穿过院墙,来到了偏殿外门,站住了脚步,向着凄凉月色下的殿房里打量着。
今夜,他破例地喝了一些酒,带着三分醉来的,虽然如此,眼前就在他即将跨入这个院子的一霎,内心竟然有些怯虚,有些举棋不定了。
透过深垂的竹帘,在那一点昏暗的豆油灯光之下,他看见白长老果然睡着了。
可怜的老人。
似乎是除了睡觉以外,他再也没有第二件事好干,打坐、睡觉、打坐……如此而已。
若非是童云确切地知道,他真不免有所怀疑,眼前这样的一个“老废物”,岂能会如外传具有一身不可思议的武功。
外面的传言多了,非只是白长老不可思议的身手而已,而最令重云困惑的却是有关那一件失传武林的至宝——石马真胎。
传说这件失落几近三百年,人人都想得到的武林瑰宝,最后就落在了白长老的手里。
一想到这里,童云由不住为之热血沸腾,两只眼睛里立刻交织起无边欲火、贪婪的光……
更妙的传说是,任何人只要得到了这个石马真胎,取出内藏的石马真经阅读一遍,依法而练,不出三月,必能成就一身超凡人圣的盖世功力。
童云毋宁相信这是真的了。
过去年月里,他不知问过白长老多少次了,所得到的答案只是摇头,问到后来,甚至于白长老干脆连头也不摇了,只是用那种冷漠到无以复加的眼光,在他脸上看看而已。
那意思分明是说,你这个不长进,没出息的东西。
白长老一心想成就他这个弟子,认为他具有一般人所缺乏的那种质禀、根骨,如果他肯专心一致,来日实不可限量,偏偏童云就是没有这个耐心,他好高骛远,恨不能一步登天,这就与白长老的苦心大相径庭,白长老仍然抱持着万一的希望,希望有一天这块顽石能够点头……
白长老有足够的耐心,童云却没有。
今夜,他就是为此而来。
童云可不敢真地把白长老这个人视同废物,他可是存着十二万分的小心来的。
事先,在晚膳的汤里动了一番手脚,有理由让他相信白长老这一觉足能睡到明天过午才醒,要不然,童云就算是向老天爷借上一个胆子,他也不敢来。
虽然如此,童云仍然是不敢大意。
他足足地在院子里站立了有小半盏茶的时间,细细地向白长老观察着。
白长老确实是一动也不动地睡着了——垂着头,摊着两只手,拱着背,那样子活像是个大虾米一样。长久以来,他睡觉一直就保持着这个姿态,一看见他这个样子,毫无疑问地就可以断定他是睡着了。
童云一直观察着他,一直到认为他真的睡着了,这才轻起脚步,向前蹑进。
竹帘轻启,童云像是一阵风似的闪身飘入,身法确是够轻的,豆油灯的灯焰长长地吐了老高,又收了回去,童云却已站在了白长老座前。
他屏住呼吸,近近地打量了他一阵,轻轻地唤了一声:“长老。”
白长老兀自没有一些儿动静,伸手试了试他的鼻息,甚是均匀,由于他事先在汤里放的药量极重,料想着这会子即使是天上打雷,白长老也是无能听见。
童云遂不再犹豫,当下立刻动手,就在殿堂里大肆搜寻起来。
前文曾说,这里所置的无非是瓶瓶罐罐,装置着的尽是些丹药丸散,童云匆匆翻过,并无所获,发出的声音不小,竟然也没有把对方惊醒,可见白长老睡得如何之死了。
他的胆子可就大了。
这间厅房,原本就不大,摆设既少,一览无遗,很快地就翻了一遍,别说是石马了,连个泥马也没看见,童云真恨不能把白长老叫醒,拿剑指着问他,当然,他还没这个胆子。
一个人又发了半天愣,正是无计可施。忽然,他注意到白长老座下的蒲团,显然有些特别,坐垫的四周围,围着一圈蓝布,平常看起来,原无可疑之处,只是这时看起来,倒像是对方别有用心似的。
心里这么想着,随即弯下身来,用手揭开一角,向里面瞧瞧,这才发觉到果然像是有些名堂,用手轻轻叩了一下,证明其内中空。
童云由不住心里一喜,这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