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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为什么呢?”方宏宇没有回答,反问着孙立新。
孙立新笑道:“我可是听到传闻了,说你碍于杜厅长的面子,你怕现在拿我们开刀,会影响了她当副省长的好事,她毕竟是我们的董事长嘛。”
方宏宇心里很不是个滋味,但脸上还是不动声色:“还有什么?”
“还有范副省长,你也清楚,交通这一块儿归他分管,这几年他能在全省政界有如此大的声望,是和高速集团的业绩分不开的,想和他竞争省长宝座的人,都等着看高速集团的笑话呢。” 孙立新抿了一口酒,缓缓地说。
方宏宇故作沉重地点了点头,他给孙立新的杯中续满酒,语气一下子变得真诚起来:“立新,不瞒你说,你点到我的软肋上了,这也是我来这儿上任后难以解开的套,你说我这个套该怎么解呢?”
孙立新盯着方宏宇:“那我可实话实说了。”
方宏宇往沙发一坐:“那我就实话实听了。”
“你只有两条路可走。第一,什么范翔忠什么杜慧卿,你一概不管不考虑他们升迁呀面子呀感情呀等等等等乱七八糟的事,身在其位不得不谋其政嘛,带着审计组进入我们高速集团该怎么干怎么干,我呢,肯定是全方位的配合你,他们升迁,我又不升迁,你们一天不给一个审计结论,我一天不得安宁,好像我真的干下什么坏事恶事了,我才不给什么乱七八糟的政治纷争当什么替罪羊呢。”孙立新激动得唾沫横飞。
“让我当恶人得罪一大片,受益的是你,你以此获得一个清白之身。立新,你这是给我解套吗?”方宏宇也不傻,一下子就找到了关键所在。
孙立新叹息着说:“没办法,你们干审计的就得这么六亲不认,为国守财岂能心慈手软。”
方宏宇点了点头:“说说你的第二条路吧。”
“很简单,卷起铺盖打道回府,让你们审计长重新委派一个特派员来。”孙立新把两手一摊说。
方宏宇哈哈笑了起来:“孙立新呀孙立新,你这不是要给我解套,你是要害我,居心不良呀。”
孙立新说:“那你还有第三条路可走吗?”
方宏宇淡淡一笑:“路,肯定会有的,但我现在还没想好怎么走。立新,既然你一开口就戳到了我的软肋,那你也得替我想一个审计你们高速集团的办法呀,到时我解套了,你也就安宁了。”
孙立新信口开河地说:“我就怕你拖,你就拖吧,拖得我没耐心了我就离开高速集团这个是非之地,在哪儿干不是干。”
方宏宇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好呀,你这到是个给自己解套的办法。”
5·2
方宏宇正在仔细研究何子扬一案的所有材料,头上挂着彩的童北海没有敲门就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吓了方宏宇一跳。猛一看童北海狼狈的样子,方宏宇差一点笑出声,费了很大的劲才忍住,用一种询问的眼神看着童北海。
“你干的好事。”童北海的话里满是浓浓的火药味儿。
方宏宇给童北海倒了一杯水:“老童,喝水。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童北海手一划拉,杯子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方宏宇愣住了:“老童,你这是干什么?”
童北海气势汹汹地说:“干什么?我问你,你改了量具厂的审计结论为什么不征求我的意见?”
方宏宇轻描淡写地解释道:“你说那事啊。我跟审计组每个同志都谈过,他们也都同意。”
“可那毕竟是我分管和主抓的。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特派员吗?”童北海说话更冲了。
“我,我不是怕你不方便吗?”方宏宇迟疑着答道。
童北海盯着方宏宇:“你以为这样就能收买我吗?”
方宏宇生气了,反问道:“我干吗要收买你?”
童北海大声吼了起来:“在原则问题上我从不作交易。”
方宏宇也针锋相对地说:“在原则问提上我也从不作交易。”
听见两个特派员在办公室里嚷嚷起来了,很多人都凑到了门口偷听,挤在最前面的就是办里的活跃分子——董乐群和叶莹。
董乐群的话里隐隐有些兴奋:“真干上了,这下我们特派办可热闹了。”
“哼,我知道方特为什么反对审计高速……”叶莹话还没有说完,门突然打开了,方宏宇笑吟吟的出现在门口:“叶莹同志,你怎么知道我就反对审计高速呢?”
叶莹瞠目结舌,张大了嘴说不出话。
“我正在跟童特派商量工作。大家要愿意的话都可以进来听。”方宏宇边说边做了个请进的姿势。其它人一看不对,赶紧脚底抹油,一哄而散了,只剩下叶莹和董乐群还站在那里。
“叶莹你等着,一会儿我找你。”方宏宇说完关上了办公室。
叶莹哭丧着脸说:“这下惨了,吃不了兜着走。”
“没事,要杀要剐董哥都陪着你。”董乐群拍着胸口充起英雄来。
办公室里,童北海也渐渐冷静了下来,但还是阴沉着脸。
方宏宇话说得坦荡而恳切:“老童啊,我一直认为,企业审计的目的是为了帮助把企业搞活,而决不是把企业整死,有些违规违纪问题跟我们的体制不完善有关,只能在发展中求规范,规范中求发展。老童,古人说,水至清则无鱼啊,你总不能看谁都像腐败分子吧……”
“那也不能随便放水。”童北海的口气比石头还硬。
方宏宇耐心地劝导着:“这不是随便放水,只是根据实际情况灵活处理……”
“灵活处理?你不觉得你太灵活了吗?你知道同志们在背后怎么议论你?”童北海丝毫不领情,反倒指责起方宏宇来。
“同志们在背后怎么议论我,我现在还真顾不了那么多。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也会明白的。只是……老童啊,我特别希望你能理解我……”方宏宇实在是有苦难言,但还是期待着能和童北海好好谈谈。
童北海连连摇头:“不是我不想理解,而是实在不能理解。”
方宏宇苦笑:“难道我们就不能沟通吗?我们之间的症结到底在哪里呢?”
“立场!立场不同,看问题的角度和方法就不同。比如这审计高速……”童北海又有意把争论引向了审计高速集团的问题上。
方宏宇脸变了色:“审计高速怎么了?这也和你说的立场有关吗?”
“肯定不是简单的方案之争。”童北海根本不看方宏宇一眼。
方宏宇有些火了,责问道:“那你说我站在了谁的立场上?”
“审计高速是特派办党组形成的决议,你肯定不是站在党组的立场。”童北海倔强地说。
方宏宇终于忍住了要发的火,他起身踱了几步后放缓了语气:“童北海同志,我敬佩你的为人,但也请你要相信我,我方宏宇在原则问题上也是从来不让步的。”
“你的原则是什么呢?”童北海冷冷地问。
方宏宇并不放弃试图说服童北海的想法:“我把问过别人的问题也问问你,老童,你马上就可以去审计高速集团,但你能告诉我你从哪儿去下手呢?你抓住了他们的软肋了吗?如果没有,你还想重蹈审计厅无功而返的覆辙吗?”
童北海坚持着自己的立场:“那么多的举报信绝对不是无中生有随意编造的空来穴风,这些不都是他们的问题吗?”
方宏宇还是有些不死心:“如果问题那么简单,罗晓慧他们为什么会无功而返?”
“那是因为有人从中作梗,以权压人、以势压人地干扰他们,我就不信他们还敢干扰我们特派办的审计。”童北海自信满满地说。
“看来我是难以说服你了,你真要坚持现在就进高速审计?”方宏宇对这个倔老头儿实在是无计可施了。
“不是现在,是早就该进,你绕着圈子去审计什么商业银行的外围战本来就是徒劳的。”童北海转而教训起方宏宇来。
方宏宇把一份文件递给童北海:“你先看看这个。去高速集团审计国债资金使用情况的事,署里已经批下来了。”
童北海愣愣地看着方宏宇,简直回不过神来。
方宏宇解释说:“办党组会形成的决议,我能不执行吗?”
童北海接过文件,又戴上老花眼镜很仔细地看了起来,好半天才从文件上抬起头,取下老花眼镜问:“不是正式审计吗?怎么改成了审计调查?”
方宏宇说:“一字之差,不,确切的说是两个字之差,真就那么重要吗?”
童北海见自己努力争取的事有了着落,也不想再计较太多,大度地说:“也许吧,是我童北海太小家子气了。”
“这可是您自己说的,我可不敢说。”方宏宇一脸苦笑,立即转入正题,“有三个问题,老童,第一,署里只给了我们一个月的时间,不知……”
“一个月够了。” 童北海爽快地说。
方宏宇说:“军中无戏言。”
童北海说:“敢立军令状。”
方宏宇点了点头:“那好,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