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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这个世界上,有哪一只鸟儿,会愿意在翅膀上捆上虚荣的黄金,从而失去在天空翱翔的快乐?……突然又想起了胤禟,还有上次分别时和他说的话,心微微抽痛了一下……
数日后,结束了在扬州的公务,准备起程返京。由于四阿哥和十三阿哥都讨厌铺张麻烦,所以也不摆钦差和皇子的执事旗号,只带了文觉和尚、高福儿、连翘,一行六人,轻车简从,走旱路微服而行。因为天气酷暑,又都是躲过炎热的中午,一路早起、晚行,老四和老十三又沿途考察风土人情、吏治民生,就这样缓慢的向京城逶迤进发。
“四哥,这天闷热的不行,您就脱件衣服罢,这样捂着多难受啊。” 胤祥向来天马行空,洒脱不羁,此时打着赤膊,仅着件小短褂子,估计要不是我和连翘在旁边的马车里,他连这小短褂子都得省罗……再看胤禛,浑身上下袍褂整齐,捂得个密不透风,即使后背已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也不肯松开哪怕一颗对襟儿盘扣。
老四微微一笑:“我不大习惯这样,自幼皇额娘便教我要注意皇子的体面,就是在皇额娘的钟粹宫里,我也从来是衣帽整齐,不打赤膊的。”
皇额娘的钟粹宫?钟粹宫不是孝懿皇后佟佳氏生前的居所吗?而胤禛的生母德妃乌雅氏不是住在永和宫的吗?哦,想起来了,老四出生那年,乌雅氏还只是一名普通宫人,尚未晋升为嫔,而按清制,后宫中只有混到嫔以上的等级,才有资格抚育自己的孩子,刚好那年,皇贵妃佟佳氏(当时尚未晋升为皇后)所生的女儿夭折,康熙为了抚慰自己心爱的表妹蝶儿,便将尚在襁褓中的胤禛托付给佟佳氏抚育,直到胤禛十一岁时佟佳氏去世,才又还给其生母乌雅氏,由于这样一层渊源,老四和德妃心里似乎总横着一堵若有似无的隔阂……
可能是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老四和十三都有些黯然,一阵良久的沉默,我最受不了这种沉闷,便道:“我们在人间的喜怒哀乐,额娘在天上都看着呢,只不过是在相同的时间里分处不同的空间而已,而且,今后走到生命的尽头时,她们便在另一个轮回的起点候着我们,再续未尽的母子缘分呢。”
文觉和尚大笑起来:“董鄂格格已经得道了。”
不知是对他这句话的肯定还是否定,老天竟回应了一声闷雷……不多时,热风乍起,乌云压顶,一场夏季所特有的暴风雨已经拉开了序幕……可是,在这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到哪里去找避雨的地儿?……众人都不禁加快了速度……
天地无情亦爱人啊,居然在狂风骤雨完全肆虐之前,让我们找到了一座荒废已久的小庙,冲进小庙,一阵忙乱过后终于安定下来,才猛然发现小庙中供奉的竟是一尊手持红绳、笑容可掬的月老神像,神像后面一左一右分别镌刻着:愿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属;是前生注定事,莫错过姻缘……
五十一章 玉在椟中求善价?
文觉、高福儿和连翘安顿马匹的安顿马匹,造饭的造饭,煮茶的煮茶,都出去了,我也闲不住,找来根木棍四处敲敲捅捅,万一这破庙里有蛇呀老鼠呀蜈蚣之类的,检查一下好安心,结果一不小心就让我捅出个签筒和一本已经破烂不堪的解签本子来,正想拿来众乐乐一番,却听到十三和老四的低语:“四哥,这一路之所见令人胆寒啊,索额图的势力已经渗透到地方各个关节,不仅近几年来外放的文官,甚至地方上的武官中也网罗和安插了不少他的亲信,……咱们赈灾期间,我手下的人来信说他的两个儿子格尔芬和阿尔吉善,一个极力拉拢丰台大营的人,另一个与西山锐健营往来密切,那个从广善库司库调任至步军统领的托合齐,就是定嫔的娘家人,上任不到两个月,便被他们勾搭上了,还有苏尔特、哈什太、萨尔邦阿等人,近来可不安分的紧……他想干什么,从朝廷到内侍再到地方,想架空皇权、一手遮天吗?”
胤禛不吭声,十三又道:“太子就这样纵容他的舅公结党妄行吗?这次咱们参的那十几个侵吞赈灾钱粮的官员,是他们一党的便极力袒护,不是其一党的便往死里整……当今这吏治腐败如此,我看与其党同伐异不无关系!”
“十三弟!”
“四哥你别拦我,二哥身为储君,却不以江山社稷为重,不以澄清天下为己任,只是一味的培植亲信,铲除异己,急于建立一个能与皇权抗衡的新势力中心,让人好生心寒!这些,皇阿玛难道都看不见吗?”
……
我也觉得好生心寒,十三啊十三,枉我将你当挚友亲朋!你讲这番话,竟不让我避嫌,虽压低声音却又刚好能让我听见,恐怕是故意要说给我听的吧,如今你和老四虽然明着帮衬着太子,可心底里恐怕早已生出了别的想法。如今,索额图的爪牙耳目遍布京城,权势熏天,你们回京后定然不愿明着和明珠一党的人接触通气,也不愿直接将这些话禀告给你们的皇阿玛,免得给他老人家落下个暗地里算计皇兄的坏印象,便想通过我,这个明珠的外孙女之口传达给明珠党,然后再借明珠党上达天听,告知康熙,你们把我当什么人了?纳兰家族派来监视你老四和老十三的细作吗?……觉得心里憋屈的慌,原以为你们和八阿哥是不同的。
“董鄂,怎么不吃东西,累得没胃口了?来,喝碗绿豆汤解解乏。”十三盛了一碗递给我,我视而不见,转身走到了一边。
“怎么了?不舒服吗?”老四过来伸手探向我的额头,我皱着眉啪的一声将其手拍开,他怔住了,随即微笑着摇了摇头,又伸手探向我的额头,被又一次猛的拍开。胤禛,虽然我很欣赏你和十三慨然有澄清天下之志,安邦济民之举,但你们不该以政客之心度我之腹,也罢,猪往前拱,鸡向后扒,大家各有各的道,何必假惺惺的牵扯不清。
胤禛递了个眼色,文觉和高福儿便自动退了出去,连翘和十三也被支开,“说吧,究竟是哪里不对了?刚才还好好的。”
我起身欲走,明知故问,懒得和这群弯弯绕的臭政客哆嗦,却被一把按住。
四阿哥的脸色也倏的冷峻下来:“刚才十三弟那番话确实不应该,但你又何必如此愤懑!咱们索性挑开了说个明白,你的外祖父明珠,他常用的手段之一,便是用姻联来扩充纳兰家族的势力,你的二舅舅揆叙娶和硕柔嘉公主之女耿氏为妻,以结交岳乐和玛尔浑一派势力;你的三舅舅揆方,娶康亲王杰书之女;你的两个姑姑分别用来拉拢一等伯李天保和多罗贝勒延寿;前途不可限量的翰林院侍讲高其倬,被挑做了你的大表姐夫,再说说你也认识的年羹尧,康熙三十九年刚中的进士,第二年便被认为其奇货可居的明珠招为了二孙女婿,极力笼络,还要我说说你的表哥福尔敦、傅腊塔他们吗?……”
“你究竟要说什么?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明白?”我下意识的想往后退,腰却被胤禛欺近一步拢进了长臂中。
“玉在椟中求善价,钗在奁中待时飞,你家族的哪一个人不是用来壮大家族的一颗棋子,你不是就被觉罗老太君特地留在了扬州,用来引诱皇四子或皇十三子吗?刚好在选秀前不久偷跑到了扬州,你的外祖父外祖母就这么放心的把自家姑娘放到两个血气方刚的男子身边……”
“龌龊!少往自个儿脸上贴金,我们只是刚好碰上的,真的!”我又气又恼,的确很凑巧,可这是事实啊。
“不管是与不是,都得恭喜咱们的董鄂格格,你赢了。虽然皇四子他很不喜欢你的家族,但他对你动了心,两年前就动了。回京后便是选秀,我自会去求皇阿玛将你指婚给我。你的家族陷入了党争,已经积重难返,骑虎难下……但不管今后怎么样,我会一直护着你。两年前送你的獒牙,可有戴在身上?”
指婚,家族,动心,党争……好一出古代版的‘阴谋与爱情’,我的头都快裂开了,这……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人也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了吧,就算獒牙的事有点暧昧,可已过了两年,这次一起赈灾了这么久,之前一点征兆也没有啊,怎么突然就……我挣脱开来退后一步,从怀中取出了獒牙,行,那就索性挑开了说个明白:“四阿哥,这物件我一直带在身上,但只是因为獒感动了我,和您没有关系。你说我家族的哪一个人不是用来壮大家族的一颗棋子,那么你呢?是否也是用来巩固你们皇族势力的一颗棋子?为何要把别人想的如此不堪!不错,国家本应依据法理治天下,但盘根错节、党同伐异、愈演愈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