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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吗?咦,我说冷大哥,你既然知道醉雨嫁给穆秋时,你为什么不阻止啊?”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顾不了忽然想起了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贼笑地凑近他的脸,“莫不是——你也怕醉雨?”
“我怕她,哈哈——我会怕她?”干笑着拉开折扇,冷傲凡不住地扇风,“我就是来捉你们两个家伙回去的。”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这么冷的天气,冷大哥还在冒汗呢?”哼,想骗她,没门!顾不了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才“天真”地笑出声,“你说,要是冷叔叔知道你没有照顾好我们两个,还让醉雨嫁给了那个病秧子,你说,他会怎么样啊?”
“我说不了妹子,你可是在威胁我?”嘴角泛起称得上是慈爱兄长的笑容,可惜眼中乍现的杀机泄露了自己的本意。
“彼此彼此,只要我们互相不说,我们的老子们就不会知道,不是吗?”要说是谈生意,她顾不了可丝毫不逊色他冷傲凡。
“也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看着不远处红烛摇曳的红枫楼,冷傲凡俊朗的脸上布满了无奈,“我说不了,我觉得我们迟早有一天会被醉雨害死。”
用力地拍拍冷傲凡的肩膀,顾不了觉得自己也是欲哭无泪,“冷大哥,咱们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龙凤双烛,鸳鸯锦被,还有坐在床上的新嫁娘,在穆秋时眼中看来却是无比讽刺。压抑心中强烈的不适感,他挥手斥退丫鬟,慢慢走到床前站定,拿起一旁放在桌上的如意挑头,揭开了花醉雨的盖头。
喜帕下的容颜明眸皓齿,冰肌玉骨,所谓“梅标清骨,兰庭幽芳”就是这等的风情吧?
“夫君有礼了。”言语间,花醉雨已经站起身子盈盈地对他施礼,“今日是妾身与你的大喜之日,为何你却愁容满面?”拾起桌上的酒壶,斟满两只合欢杯,即使心中知晓他心烦的原因,却还故意问他。
“不忙。”按住她斟酒的手,制止她的动作,穆秋时看着她璀璨如星的眼睛,“有些事情,我必须和你谈谈。”
“好。”花醉雨温顺地接口,放下酒壶,转身与他相对。她的眼睛,就这样直直地对上他。
那双翦翦秋瞳,几乎可以溺毙所有的东西。如此的对视,对他来说,真的是一种折磨。勉强拉回眼光,视线越过她的头顶,穆秋时强迫自己看对面的墙壁。
“我不知道你执意要嫁给我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沉默了许久,穆秋时终于开口,“但是既然现在一切都已经成为定局,那么我希望你能够明白一些事情。”
他的脸,在喜服的映衬下更显苍白,即使是大喜之日,仍然是毫无血色可言。深陷的眼窝,高耸的颧骨,这样的相貌与他小王爷的身份根本就沾不上边。
——据说他活不过二十五。顾不了的话在花醉雨的耳边再次响起。
“外面的风言风语你大概也听到一些,”穆秋时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我的身子本就孱弱,这些年来,更是如风中落叶,随时都有可能——”忽然觉得在新婚之夜就对新娘子说这样的话过于残忍,穆秋时及时止住嘴边的话,“所以,我已经为你的将来准备了出路。”从衣袖中掏出一纸文书递给她,“你看看吧,如果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还可以再改。”
花醉雨接过对折的纸,将它翻开。这是一张穆秋时在他过世之后对她的安排,其中包括她可以不必为他守节,以及可以再嫁他人的亲笔文书。
他的笔迹隽永,丝毫没有被他的病气沾染。眼前的字仿佛已经模糊不见,朦胧间,是一个十六岁苍白少年温和的笑脸。
“如果将来你遇到心仪之人,穆王府会把你当作嫁女儿一般嫁出去。”看她臻首低垂,不言不语,穆秋时轻声对她说。不管是不是被她陷害成亲,对她来说,都是委屈了啊。风华正茂的青春,却要陪伴他这苟延残喘之人,只希望,他的安排,能够弥补她一些什么。
“你似乎忘记了问我的意见。”半晌,花醉雨才抬起头,看他果然又尴尬地把头转到一旁。胸中着实有些气恼,一半是为他,一半是为自己。不明白为什么平时的冷漠自制在他的面前完全不管用。为什么他总是能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却从来就没有注意到自己呢?上前一步,伸手硬是将他的脸扳回,逼他和自己对视,“我是你的妻子,你为什么不问我同不同意?”
视线不可避免地停留在她的脸上,面庞奇异地泛起红晕,穆秋时拉下她的双手放在身侧,“不,不是,我们只是挂名夫妻。我的身体,根本就不能——”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相信她也能明白。
纵使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体状况,但是真正当着她的面说出来,花醉雨也觉得脸蛋发热。看他微微有些血色的面庞,她轻轻挣脱他的钳制,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手中的文书已经化为碎片。
“你——”吃惊地看向她,不解她的行为。
“这些东西,我不需要。”任碎纸飘落,花醉雨拾起桌上的酒杯,“今日是我与夫君大喜之日,闲话休提,请夫君与我共饮此交杯酒。”
“我——”他没有伸手接杯,脑海中思索可以拿什么来说服面前固执的她。不期然的,嘴唇却被什么温润的东西堵住,带着他熟悉的馨香,接着喉咙中感觉到了辛辣的酒味道。
震惊地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放大了数倍的娇颜,心脏不可遏止地跳动起来,几乎超过他可以负荷的频率。头有些昏眩,但绝对不是平常发病的征兆,佳人在怀,温香软玉,他的感官,被全部调动起来。他不是柳下惠,即使病重,但终究是个男人,紧扣在身侧的手迟疑了一下,终于搂住她柔软的腰肢。
仿佛过了好久,时间都快要停止了似的,他们才分开。穆秋时有些气喘,觉得腿发软,差点儿就要倒下,幸亏花醉雨眼明手快,将他扶住。
知道他身体有些承受不住,花醉雨让他靠在床头,在他身旁坐下,手抚上他因为激情而微有血色的面庞,最后停留在他的双眼之上,“未来如何,由我自己决定,无须他人为我安排。”
——这,是保证吗?
好疲倦,在眼皮沉重地闭上之前,穆秋时昏昏沉沉地想。
第四章
离秋苑里笛声悠扬,吹皱了一池春水,扫尽了常年的安静沉默。
优美的音符随风飞进红枫楼,流淌在每一个角落。
“如意?”本在闭目养神的男子无奈地摇摇头,唤身旁明显已经痴迷于笛声的小丫鬟。
“什么?”被唤如意的丫鬟有些恍惚地回应,却在看见男子白衣上的墨迹之后大吃一惊,慌忙拿出自己的手绢为他擦拭。
“小王爷,对不起。”如意一边在心中暗骂自己的粗心,一边惶恐地观察男子的表情。
“不碍事。”看着她手忙脚乱地为他擦拭,穆秋时微微一笑,心中明白今天是没有办法写曲谱了。窗外的笛声仍然在持续着,他干脆搁下手中的笔。
“小王爷——”见他起身,如意有些紧张地开口,不知是否要责罚她。
“亭子那边——是少王妃吗?”看着窗外花丛中
的影子,他问。
“是。”恭敬地回答他的话,如意也不由自主地将视线停留在那一抹俏丽的身影上,少王妃真是美丽啊,就像是天上的仙子下凡一样。这样想着,不由的又好奇地偷看了穆秋时一眼。
她和称心是在小王爷和少王妃成亲那日拨过来的,据说在这之前,离秋苑若非必要,是不会允许下人进入的,害得她们以为住在这里的小王爷是个脾气怪异之人。如今已经过了三日,相处下来,发现小王爷除了身子虚弱之外,其实人是挺温和的。
只是——有新婚夫妇像小王爷和少王妃这样的吗?成亲三日,除了第一天依规矩向王爷和王妃敬茶之外,三天来,他们根本就是足不出户。小王爷总是在固定的时候谱曲,而少王妃也在固定的时候吹笛子。
心里有些疑惑,却不敢说出来。
“你觉得,她吹得好吗?”穆秋时忽然开口问她。
耶?小王爷是在问她吗?要她来评价?
“奴婢不懂乐律,但是觉得少王妃吹得很好听。”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表情,如意道。
“岂止是好听而已啊。”轻轻叹了一口气,穆秋
时转身,向房门外走去。
柔荑手,绿玉笛,红娇唇,悠悠笛声随风远去,只留余音婉转。斑斓的彩蝶款款而舞,栖息于笛尾,缓缓移动,似沉醉其中。
红唇轻笑,皓腕微转,彩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