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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语展开几章边缘已经烧尽,有些焦糊的纸卷,赫然见自己的笔记跃然纸上。起笔落笔,横竖撇捺,怎么看着都是自己所书。
高凌曦见她的脸色微微凝滞,少不得嫣然一笑:“这就是那粗婢见朵澜焚烧的东西,若不是拿着旁人当了刀子使,咸福宫的侍婢被杖毙了,怎的受得起娴妃这么大的脸面,还亲自烧经相送?还是娴妃觉着心虚的厉害,怕冤鬼缠身,才不得意如此?”
兰昕不悦的睇了慧贵妃一眼,示意她不要妄下结论,随即口吻平淡的对娴妃道:“昔年你在府上,也曾为本宫抄写经卷,本宫认得你的笔记。觉着的确是很相似,你自己看如何?”
盼语微微一愣,心里咯噔一声自是必然:“回皇后娘娘的话,的确是臣妾的笔记。可臣妾近来并不曾抄写经文,更何况臣妾与那紫娇没有往来,又为何要为她抄经,这未其中必有猫腻,还望娘娘明察。”
“什么都要明察,皇后娘娘岂非是要累着自己的凤体了。”高凌曦唇瓣轻轻一抿,随之又是温和的笑了起来:“娴妃,既然连你也觉出是自己的笔记,就别再兜着了。如实的交代清楚,总才是有所悔意。”
“此言差矣。”金沛姿直言不讳,也不碍于慧贵妃的颜面:“经书即便是娴妃娘娘所书,也未必就是给紫娇写的啊。何况娘娘虔心礼佛,多次为太后、皇上、皇后祈福,几张薄纸而已,什么时候不能写。许是写的不好,自己嫌弃,就顺手丢了让有心人拣起来大做文章了。
也可能根本就是旁人煞费苦心,从承乾宫里扒出来,欲嫁祸而用的?臣妾怎么看,都未必是和那咸福宫杖毙的侍婢有关系。”
高凌曦笑意愈发的浓稠了,可这一回却没有做声。
倒是盼语森然挑眉,缓缓道:“此经文并非祈福所用,而是……而是往生所用。”
金沛姿面色一僵,身子不由一颤:“敢问娘娘,从前可曾抄写过这样的经文?”
盼语犯了难了,印象最深刻的便是二阿哥永琏夭亡,她亲手抄了几卷这经文,让宝华殿祈福的大事焚烧,权当是聊表心意,送永琏一程。可若是这么说出口,岂非让皇后觉得她是不安心才会如此。
二阿哥的死,她不安心,那又说明了什么?岂不是更让皇后疑心么!
如此一来,这件事的燃眉之急可解,自己又掉下了另一个圈套,怎么都不会有好日子过。盼语脸色顿时不那么自然了。
“怎么,娴妃自己也想不起来么?”高凌曦慨然一叹:“难为皇后娘娘与嘉嫔百般的为你着想,到底是你自己做过了,就难怪旁人不能视若无睹。”高凌曦旋即起身正色道:“娴妃有罪,望皇后娘娘严惩,以儆效尤。”
第三百三十三章 罗帐画屏新梦悄
金沛姿瞧着慧贵妃这气势,显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了,少不得冷叹一声。“贵妃何至于如此心急,娴妃还不曾辩解,怎就知道不是个误会呢。若然真是冤枉了谁,岂不是坏了皇后娘娘的慈惠驭下之法,污损了皇后娘娘的英明。”
这是嘉嫔一贯的性子,遇着什么,都拿皇后说事儿。高凌曦慢慢的扬了扬眉,忍怒含笑:“臣妾身为贵妃,也正是不想太罔顾纲纪才会如此激进。毕竟关乎子嗣之事,从来都马虎不得,嘉嫔膝下有四阿哥永,到底应当比本宫更分明这个道理。”
言罢,她慢慢的坐下,恢复了如常的平和。该说的话说完了,该做的事情也做完了,娴妃沉头不语,足可见她是真真儿的忌惮了皇后的威严。生怕皇后将二阿哥的死,和她扯上一星半点的关系。如此一来,就算娴妃再佯装清高,不肯与自己同舟共济,她也必然上不了皇后的船。
皇后看一眼娴妃,声音清冷责问朵澜道:“你可曾去过火场,替娴妃焚烧经文给紫娇?”
朵澜跪着仰起头来,对上皇后一双碧澄的凤目,诚诚恳恳的回话:“启禀皇后娘娘,奴婢昨个儿的确在傍晚时分出宫了,却没有去过火场。而娴妃娘娘也从来未曾吩咐奴婢替她焚毁经文,娘娘素日里与咸福宫没有什么交情,更别说会指使紫娇做不道德的劣事。奴婢恐怕,娴妃娘娘连紫娇的模样都没有看清楚呢。”
盼语将手里的经文看了一遍又一遍,末了才道:“皇后娘娘,这经文的的确确是出自臣妾之手,却是早年所书,并非近来才写的。想必是让有心之人存留在手中,以备今日所需,诬蔑于臣妾。
朵澜所言不虚,昨儿傍晚,本是臣妾吩咐她去内务府修补好坏损的簪子,谁知她粗心大意,竟然将簪子掉在了宫内,苦苦找了些许时候无功而返。这一点,臣妾宫里的桂奎以及粗婢均可以作证。”
苏婉蓉揉了揉手腕,慢慢的问道:“朵澜是一个人出去的么?就没有旁人看见么?”
盼语凝眸冷看她一眼,淡淡的说道:“只是去内务府修理珠花簪子这样的小事情,臣妾便让朵澜快去快回了,并不知道旁人是否瞧见她。”
手里的帕子是锁了边坠了流苏的精细之物,并非寻常简单的丝巾丝帕,高凌曦垂首慢慢的捋顺那金黄的流苏,慢慢的说道:“宫女儿是不准单独在宫里头办差的,身边儿不跟着个小太监也就罢了,难道连个搭把手的小侍婢也不陪着么?娴妃好歹也是宫里头的老人儿了,这点规矩,难道还要皇后娘娘耳提面命,反复言说么?”
“这些虽是小节,却也要注意。”金沛姿顺着慧贵妃的话往下说,语含机锋:“臣妾知道娴妃素简惯了,难免喜欢省事的。但若是朵澜身边再跟一个小宫婢,也就不会让人有机可乘,借题发挥了不是么!”
“好了。”兰昕略微不耐烦,脸上的颜色也就不那么好看了。“这件事冲着娴妃来,且有不利的证据,本宫想要说一句不明朗,也未必能服众。姑且不能白白算了。且有认证言之凿凿,看见之人就是朵澜,手里又有娴妃亲笔所抄写的经文,实在是不能就这么算了。”
白看一眼娴妃,兰昕都不知道罚她什么好了。若说禁足,前前后后,只怕娴妃是这宫里禁足次数最多的宫嫔了,且还是妃位。若说更大的处罚,恐怕要得了皇上的圣意才好行事。“本宫主张将朵澜送往慎刑司审问,待查问清楚再下结论。”也唯有先拿娴妃身边儿的人做做文章,待到皇上有了圣旨,再发落不迟。
“皇后娘娘,臣妾这么瞧着,朵澜到底是不会认承的。慎刑司的奴才不讲情面,执法又严苛,万一下手狠重了些,朵澜吃不消屈打成招当如何是好?”金沛姿还是有心要救一救娴妃的。明显是慧贵妃别有心思,她不希望此事有揭穿的一日,连累了皇后娘娘的威信。
高凌曦浅浅的笑着,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已然能看见些许森冷的光彩:“嘉嫔与娴妃惯来交好,也难怪你今日处处与她为舞,替她说话了。恐怕嘉嫔你没想过,能陷害海贵人腹中骨肉之人,也必然能陷害你的四阿哥,更能陷害纯妃的三阿哥。将心比心,这样的祸患不除,后宫岂有安然入睡的好时候。怎的你就光为娴妃打算,便不肯想想旁人么?旁人何其无辜,怎的就该落得如斯田地呢?”
这话倒像是转呈说给皇后听得。高凌曦扬了扬眉,满目清宁,慢慢的垂下头去。
盼语心里恨得不行,却无从辩驳,其实很简单的一件事,左不过是看皇后心里作何打算了。如今旁人捏着罪证,她无法替自己辩白,倒是得委屈朵澜了。
薛贵宁见众人再无话说,便召唤了两名内侍监,告一声姑姑得罪了,便要将人担下去。
却在这个时候,李玉那嘹亮又尖细的嗓音响彻耳畔:“皇上驾到”
当即像是被雷电击中,心里竟然又闪又灼。盼语猛的转过脸来,正瞧见皇上那略微清瘦却硬朗的身影,以及那张俊逸深邃轮廓分明的面庞。眼眶不禁微微有些湿润,先是感动,随即又是疑惑,皇上此来,究竟是为了救她,还是为了查明毒害皇嗣的真相?
兰昕从容的起身,面容柔和温婉:“臣妾给皇上请安。”
弘历兀自走上殿来,旋身落座,才道:“后宫里风波不断,朕心中颇为不宁,倒是难为皇后日日劳心了,平身吧。”
“谢皇上。”兰昕面带微笑,因为心里觉得舒服。皇上从走进正殿的那一瞬间到落座,唯独与自己目光相处。慧贵妃、娴妃同在,纯妃、嘉嫔也娇俏,可皇上始终没有看旁人一眼。单单是这一份与众不同的小怜悯,也足以让兰昕动容。
“查问的如何了?”弘历肃声道:“朕得闻此事,颇为震心,关乎子嗣之事,绝是不能马虎草率的。”
“是。”兰昕恭顺的应下。“咸福宫的粗婢禀明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