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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聪第一时间起身拦住了他,而肖杨几乎也是在同一时间站了起来,离开了审讯室。等候在审讯室外头的小杜见他出来,赶紧跑到里头去帮严聪的忙。一分钟后,严聪也匆匆推了门走出来,看见肖杨还站在门外头,才松了口气:“怎么样?”
“不是他。”肖杨简单地给了他三个字,而后迈开腿走向公安局大门,随意挥了挥手示意他跟上,“跟我去一趟唐雯雯家。”
知道这是有新线索了,严聪赶忙小跑着跟上他的脚步,“唐雯雯有问题?”
“她撒了谎。”步速比平时要快一些,肖杨将手拢进兜里掏车钥匙,“乔佳悦跟她是闺蜜,她不可能不知道冯涛是乔佳悦的男朋友。但是她指认说冯涛暗恋她,还告诉我她不知道冯涛的名字。”
“她想陷害冯涛?”这个认知让严聪微微一惊,脚步也没停,“没理由啊……既然她跟乔佳悦那么要好……”
“要好?”难得用了一个尾音上扬的反问,肖杨就差没在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配一个冷笑来诠释他的心情,“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要好。我只知道她明知道犯人的真正目标是乔佳悦,还向我们隐瞒了这一点。”
这回严聪是真惊讶了:“她怎么会知道?!”
“在意识到很可能是因为自己,其他几个女学生才会被强/奸的时候,她没有表现出自责。”他们已经来到了警车边,肖杨绕过车子打开门跨进了驾驶座,“那不是正常的反应。再说我也没有提过犯人有固定的目标。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知道犯人有固定目标,而且她知道那个目标不是她。”
“那她是怎么知道的?”严聪跟着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钻进了车里。
“会不会……她在被强/奸的时候,还有意识?”在系安全带的间隙里,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甚至……她可能还跟犯人对过话?”越往下猜,他越觉得那个姑娘十分可怕,“她知道犯人是谁?”
“我不确定。”插好车钥匙发动车子,肖杨的眼角稍稍上扬,“但她知情不报,只可能有一个目的。
——“她想让乔佳悦也遇害。”
与此同时,乔佳悦拍响了乔茵家的大门。
“乔茵!乔茵!”她拍得极其用力,急得不再像平时那样阴阳怪气地叫着“姐姐”,整个人都趴在了门板上,真有乔茵再不开门她就要一头撞上去的架势。然而屋里头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却显得慢条斯理,乔茵好一会儿才开了门,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门口,冷着脸瞧着脸色惨白的乔佳悦,一点没有要让她进屋的意思:“什么事?”
“你帮帮我!帮帮我!”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乔佳悦根本没工夫注意她的脸,见她开了门便扑上去,使劲拽住了她的胳膊哀求,“冯涛被抓走了……他们怀疑强/奸雯雯她们的是冯涛,但那不可能是冯涛干的啊!你是律师,你知道要怎样救他,你帮帮我!”模糊了视野的眼泪溢出了眼眶,她视线稍稍清明了一些,这才注意到乔茵半张红肿的脸和青紫的嘴角,神情顿时就有些错愕,“你脸……你脸怎么了?”
“警方会怀疑他,肯定是有根据的。他要是无罪,他们也不会冤枉他。”乔茵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目光冰冷地注视着她,口吻也冷淡至极,没有半分回旋的余地,“我帮不了你。不要在我这里闹,回学校去上你的课。”
其实肖杨打电话给她问起乔佳悦男友的事时,乔茵就猜到了大概。她并不了解案情,但她相信肖杨的判断,不管那个强/奸犯是谁,最终都一定会落网。因此她没必要掺和进去,也没有心思去安抚乔佳悦。
这不是乔茵第一次拒绝乔佳悦的要求了,可她没想到,乔佳悦这回是真的急上了火,再被她这冷冰冰的态度浇了一把油,当场就要炸了。
“你为什么不肯帮我?!”她发了疯一般死死抓着乔茵的胳膊不放,瞪大她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嘶哑的声音响彻了整条楼道,“我从小到大看过你的好脸色吗?!这样还不够吗?!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帮我?!”
她这副抓狂的模样,瞬间就让乔茵想起了吴佳颖,心头的厌恶便也油然而生。
“乔佳悦,你吃错药了吧?”用力掰开她的手,乔茵压下胸腔里慢慢燃起的邪火,眯了眯眼最后警告她,“我要关门了,你自己回学校去。”
“你说清楚!你不说清楚我就不走!”谁知道乔佳悦眼疾手快地掰住了门板,身子一欠就挡到门板和门框之间,歇斯底里地逼近了乔茵,“我到底欠了你什么了?!是,我妈是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但这是我能选的吗?!我要是能选,你以为我会愿意当一个私生子吗?!”
尖锐的问题一个一个钻进乔茵的耳朵,每个字句都敲得她耳膜生疼。乔茵感到好不容易有所好转的脸又疼了起来。同时疼起来的还有她的手指。她觉得她胸口憋了一口热气,让她浑身都要发抖。
“好。你要我说清楚,我今天就一次性跟你讲清楚。”她盯着乔佳悦的眼睛,总算是垂下了拉着门把的手,一字一顿地告诉她,“吴佳颖跟我爸刚好上没多久,就开始挑衅我妈。她用尽各种手段逼我妈跟我爸离婚,最后还真得逞了。之后我妈带着我搬来这里,想有一个新的开始。可她还是得了抑郁症,好几次要自杀。那一年我只有十岁,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她爬上阳台要往下跳的样子。我们在这里没有任何亲戚朋友,我甚至都不知道要向谁求助,每天做梦都在哭着求她不要离开我。”
直到现在回想起那段日子,乔茵的记忆都是灰色的。她清楚地记得沈燕芳爬上阳台护栏的模样。有那么一两年,她每晚做梦都会梦见沈燕芳真的从那里跳了下去。她发了狂地嚎哭,可不论流多少眼泪,喊多少遍妈妈,都得不到沈燕芳的回应。
想起那些痛苦的梦境,乔茵的眼眶便有些湿。但她很快就平复了情绪,冷下脸迎上乔佳悦颇为惊愕的目光。
“后来我妈治好了抑郁症,开始工作供我读书。我们拿着我外公外婆给的接济住在七十平米的小出租屋里过日子的时候,你妈带着你搬进了用我爸的钱新买的别墅。我拼死拼活拿私立高中的全额奖学金,你在读一年八万块学费的幼儿园。你每天跟我爸撒娇任性无理取闹,我半年见我爸一次,他把南瓜夹进我碗里我都不敢说我南瓜过敏。我怕我惹他不高兴了,他就再也不来看我。
“你知道我爸带着你们母女去香港迪士尼的时候,我在干什么吗?我在高考前一个月崩溃,花了我们家半年的开销去看心理医生。因为我怕我考砸。即使我成绩一直稳定在全校第一,我也怕我考砸。我从来不相信我自己。因为我觉得如果我真的足够优秀,我爸就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抛下我跟我妈。”
那是乔茵头一回发现自己的自卑。她也是那时才知道,即使自己笑着过好每一天,竭尽全力做好每一件事,也弥补不了曾经受到的伤害。那也是最打击她的一件事。她被自己的过去打倒,远比她自己认为的要不堪一击。
“你看看你现在的花销。你还只是一个高中生,就一个月换一双四五百块钱的鞋。而我高中那三年,一双三十块钱的帆布鞋穿了一年都舍不得扔。”又记起乔老爷子的八十大寿,乔茵禁不住翘起嘴角冷笑,“但是这些年我依然过得很开心。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知道,我穿着地摊货都能把你那个恨不得把金子往脸上贴的妈踩在脚下。所以哪怕是蹲在宿舍里吃一个月的泡面,我也要活得比你们高兴。”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红肿的脸颊,再去想吴佳颖那张歇斯底里的脸,终归是连厌恶都不屑一顾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表情吓到,乔佳悦竟下意识地退后了半步,脸上的神情还是呆滞的不可置信。
“你想知道我的脸是被谁打的?我告诉你,就是你妈干的好事。”这些话乔茵憋在心里,原本从没打算要说出来。可此刻那些字字句句都刻薄尖锐的话,还是从她嘴里说了出来,“可是我没还手。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不还手?因为我从没把她那种货色跟我归在同一个档次上。我不会像她那么没脑子,在公安局门口动手。我也不屑于像她一样跟个泼妇似的当街打架,既丢了面子,又脏了我的手。”
乔佳悦怔怔地看着她,就好像一时间不再认识眼前这个人。在她的印象里,乔茵总是笑脸迎人,圆滑而嘴甜,不论何时都不忘给自己留后路,从不把话说绝。即便乔茵对她通常都冷淡而疏离,她也从没想过她有一天会这样对她说话。
而乔茵只是安静地站在她面前看了她许久,便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