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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袭蜜合色馥彩流云纹轻纱宫装,下着烟霞色菱花绡纱裙,头挽繁复重叠的桃心乐游髻。因吉日需盛装,特插了一支赤金嵌三宝步摇,上头分嵌蔷薇石、榴莲石、芙蓉石,末尾垂有一溜红玛瑙米珠串,摇曳生辉。
我对着镜子里看去,镜中人光华璀璨、宝光流转,抬手理了理云鬓,又将耳间的七莲子玲珑耳坠摆正,转身吩咐道:“好了,走罢。”
九曲十八回的连廊过后,豁然出现一汪人造碧湖,湖上的八角宝亭极宽且四面环水,只有一条黄竹小桥通向亭心。湖面上是新绿一碧的连天荷叶,金光下一池碧波粼粼,菡萏柔摆着宛若仙子翩翩起舞,荷叶深处泊着一叶小舟,几名女伶正手握玉笛吹奏,笛声裹着水气向上幽幽散发。
众人依次坐下围了一桌,当中早已备好琳琅满目菜肴点心,刚开启的陈年佳酿透着谷米香气散开,清乐美景,宛若诗画一般让人未饮先醉。小太监们陆续呈上东西来,先是玫瑰糕、藤萝糕等小点心,接着又是佛手、香橼等十余种小碟蜜铺,以及旧年花蕾煮的雨水茶。
“今夜爱妃们不必拘礼,”皇上扫视着她们,“都可以放量饮酒,随意说笑。皇后之意如何?”
“皇上所言诚是。”我温和地回答。
“把颖儿抱来。”他吩咐道。
一个身穿大红印花织染罗衣的女子步入殿中,正如一直带颖儿的江玉莲,她手里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儿。白晰如雪的脸庞扭向皇上,敛起衣裾,跪了下来,朗朗地说道:“皇上,颖儿来了。”
皇上招了招手,脸上浮起了一丝微笑:“颖儿。”
穿着月白色衫裤的幼儿跪了下来,用稚气的声音恭谨地说道:“父皇万岁,万万岁。”
澹台谨忍不住放声大笑:“好颖儿!果然有过人的聪明!象朕的儿子。”
“皇后,你看这个孩子是不是世间少有的英物?”皇上大笑着,向我转过脸来,“朕这就将他过继给你当谪子了!”
谪子?
我微微皱眉,现在澹台谨的长子应该是武儿,谪子也就是太子是拓儿,为何他要将这个才二岁的孩子过继给我当谪子?
我看着花容失色,紧紧抱着孩子的温采薇,微笑着向前俯身:“颖儿,到母后这儿来,让母后好好看看。”
温采薇无声饮泣,怎么也不肯松手。
“颖儿,来。”我笑着,拿起案上的一枚胶东饴糖。
孩子被这颗深红的糖果迷住了,试着去挣脱薇夫人的手。但那双羊脂玉般白腻的手仍然紧紧牵住他。
“薇夫人,”我收敛了笑容,沉静地说道,“放开他。”
皇上也察觉了我和薇夫人之间那种微妙而紧张的气氛,立刻冷下脸来:“薇夫人,皇后之命必须遵从。将颖儿抱给皇后,这孩子现在已经是中宫之子了,正式移交淑华殿抚养!”
薇夫人猛然抬起头来,那张光滑明净的脸上满是泪水。她泣不成声:“陛下,陛下……请陛下开恩……”
皇上却将脸扭了过去:“胡说,朕这就是给你的脸面,颖儿现在已经是嫡子了,将来自然能封食大邑,列位大国诸侯,何等的风光体面。等将来颖儿有了封地,定了国都,建了王宫,你也就是至高无上的王太后了!除了皇帝和皇后,还有谁的威权能胜过你?现在倒舍不得孩子!真是妇人之见。再不遵命,朕就要命人动手了……”
薇夫人的手无力地垂下。
那孩子却不过来,惊讶地站在我们三个人中间,左顾右盼,一双细长而灵动的眸子最后盯住我。
我茫然地举起那块朱红的饴糖,两岁的澹台颖,蹒跚向我走来,脸上凝结着微笑,他是如此可爱而俊秀,却是我最危险的敌人。
这种残酷性足令我心惊。
“叫母后。”皇上蔼声教诲。
“母后。”他甜蜜地叫着。
我的心此刻正在滴血。我已经爱上这个孩子。但是,无论如何,我不会服从这种软弱的感情。
满殿箜篌声,酒气氤氲,香烟缭绕,灯火通明,在这个喧闹的时候,殿中却飘浮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皇上,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他真的想立这孩子为皇嗣,为什么不先废黜我,立薇夫人为皇后,然后名正言顺地废去沦为庶子的拓儿?废庶立嫡,才能不召致天下人的非议。
将澹台颖寄在我的名下,薇夫人怎么办?她不能母凭子贵,岂非一场空欢喜?但澹台颖成为嫡子,那么拓儿又怎么处置?他的太子之位,到底还保不保得住?如果拓儿沦为亲王,澹台颖被立为太子,我又该怎么办?
我想不通这些复杂的互为因果的关系,更不明白皇上是怎么想的。
只是知道,目前的情况下,薇夫人输了我一招。
自从这孩子被我抱养之后,薇夫人不但是安静,几乎是消沉了一阵子。
温渊虽然是礼部尚书,但他却没有权过问后宫之事。
他几次欲找拓儿的麻烦,但是可惜,都被我在朝中埋得人顶了过去。
而且,温渊的家奴因为圈地建豪宅,失手打死了一个民女的父亲。
此事便被我加以利用,让民女将状书递到刑部,直接呈报澹台谨。
虽然平时温渊仗着权势,可以以银两私了,但此事一旦闹开,便不好收场。
法典自古便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他只是一个尚书。
万般无奈之下温渊只好亲自处死了家奴,又将土地还在那家人,赔了不少银两才平息了此事。
我提议给澹台谨要广开言路,不能偏听偏信,澹台谨最懂帝王之术,自然是不愿意温家坐大,因此提拔了不少年轻人。
而温渊也怕自己重蹈复辄,因此行事小心谨微,倒是不敢再为难拓儿。
日子过得平静而安逸,不觉两年时间已过,祉儿已经二周岁了,颖儿也四岁了,因为拓儿与祉儿年纪相距太大,又分开宫住,因此倒不如颖儿和祉儿亲近。
小蝶曾叫我防着薇夫人的孩子,我总说人之初性本善,他是小孩子,哪来什么坏心眼,若以言传身教,以后末必不是一个好孩子。
祉儿两周岁的生日,浩命人送来一枚好的古玉,温泽有光,听说是他常年贴身佩的,是他的母妃留下来的。
我不禁想到了那年离别的时候,我亦将母亲的玉佩留给了他。
紧握着玉佩,我眼中酸涩,仔细地替他戴在祉儿的身上。
“祉儿,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一定会保佑你平安的。”
祉儿抓着玉佩,咯咯地笑着:“母后,好看!”
我怔怔地望着祉儿娇嫩的小脸,分明像极了浩的宽额明眸,紧紧地抱紧了他。
可怜的孩子,只怕这一生,你都无法和你亲生的父亲相认了。
这一生,我也终将游离于这两个男人之间,左右摇摆。
晌午过后,外面忽然开始起风。庭院内一阵“沙沙”落叶之声,我转眸看向窗外,半黄半青的树叶在空中翻飞,让人生出些许寒凉之意。于是转身打开碧玉橱,翻出一件雪里金百叠宫锦云裳,刚抖开套在身上
如今我已算是风光极限,几乎站在女人的最高处,人人都来奉承自己、讨好自己,希望能够分到一份好处。可是谁又知道,在这些人里面,隐藏着多少见不得的心思?只要稍微疏忽,他们就会露出本来的脸孔,一拥而上,将自己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而最近的一段时间里,为何心内总是隐隐不安?仿佛有什么潜伏在暗地的妖魔,已经渐渐显露身形,正无声无息逼近,朝着自己一点点围拢过来。
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天边流霞浓醉艳丽,半卷半舒,如新染的五彩锦缎一般,让人情不自禁目光流连。我换了月白色薄绢中衣,外罩天水绿柳叶纹半袖素衫,那料子柔软贴身,不免更舒畅惬意一些。倚窗临风闲闲坐着,因觉得殿内比往常安静许多,于是问道:“祉儿他们呢,玩到这会还没回来?”
芷兰打起帘子进来,笑着回道:“兄弟两个一并出去的,去了有大半日,准是商量着淘气去了。”
话犹未说完,便被外面嘈杂的声音打断,仿佛还夹杂着宫人的惊呼声,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我正要询问,小录子已疾步跑进来,急声禀道:“启禀皇后娘娘,方才九皇子要爬树,一时不慎,失足掉到水里……”
“你说什么?!”我大吃一惊,声调都变了。
颖儿是澹台谨疼爱的九皇子,他将颖儿交于我,只怕别有深意,倘若此时颖儿出了差错,只怕我有一千张嘴也难以说清楚。
“娘娘放心,浩王爷进宫时正好路到池边,已经把九皇子救上来了。”小录子慌忙补了一句,小心翼翼往下说道:“只是呛了不少水,受了惊吓,又有些着凉,奴才已经着人去传太医……”
我放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