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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九也是个吉利的数字,象征长寿和富贵绵长。
听采薇殿的宫女们说,皇帝抱着九皇子一直不撒手,直说与自己真像。
一个月后,孩子举行满月汤饼之宴,自然众人都送来了贵重的礼物。
我命司衣局赶制了九套锦衣,一斛东海明珠,送到采薇宫中。
小蝶回报我说,薇夫人当时就将这些东西扔在一边。
是呵,她如愿生下皇子,皇帝也如愿封她为夫人,位仅次于我。
面以小蝶愤的眼晴,我没有做任何回答。
夜宴设在采薇殿中,皇帝下命,特命薇夫人可与我并肩同坐。
十六恰是月圆之夜,薇夫人特意将宴席办在晚上,是时灯烛荧荧、星清月朗,加上院子内花香四处漫溢,更是令人心情为之舒畅。
薇夫人不肯哺乳,早为孩子找好了奶娘,她刚刚生过孩子的腰肢,用绛红绸缎的带子紧紧地整束起,显得很苗条。夜色浓华之下,一袭柿子红遍地金五彩海棠花云裳的温采薇,眉眼妆容精致,云鬓上一支硕大的八翅衔珠金凤尤为华贵,兼之脸上微微酡醉泛红,更是平添几分妩媚之意。
我轻声微叹,她真是一刻也没有放松对我的攻击。
而我,从那个孩子出生起,便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她是我遇到最危险最强劲的对手。
不过现在,我们都摆着合宜的表情,晏笑取乐。
妃子们皆是盛装丽服,人人笑语晏晏,不时有人上来敬酒祝贺,席面之上尽是觥筹交错的欢笑声,气氛格外喧嚣热闹。澹台谨端着一枚金角高盏在手上摇晃,隔年的罗浮春透出醉人的绛红色,衬得他的眸色更加有神,朝下环视了一圈,目光却并未在谁的身上特意停留。而是落在那个摇篮里。
夜风中送来蕴含花香的丝竹声,一个个舞姬们皆是婀娜多姿、绰约飘逸,柔软的身形变幻出各样曼妙姿势,好似一群彩色蜂蝶在花间来回穿梭。
可惜的是,嫔妃们的心思皆在皇帝身上,而皇帝却心在孩子身上,舞姬们虽然跳得好,也不过是给喜庆宴席稍作点缀罢了。
“夫人,今夜真是好颜色。”白才人捧着酒盏上来敬酒,脚下步子轻盈,翩然婀娜尤胜舞姬一筹,声音也是甜糯娇软,“莫说嫔妾等人自愧不如,即便是这夜空中的皎月明星,也被娘娘身上的光辉比了下去。”
薇夫人眉梢带着得意之色,唇角笑意盈然,“才人真是会说话,比那梨花春还要多甜几分,本宫还没饮酒便先醉了。”
白才人忙自责了一回,含笑递上四棱玉雕团花纹酒盏,“娘娘先且莫醉,待嫔妾敬娘娘一盏清酒聊表心意,恭祝娘娘一日胜过一日,福泽绵长!”
薇夫人接过一饮而尽,真是艳若桃李。
刘妃冷笑一声低声道:“真恶心!”
我的拓儿老实地坐一边,最近这两年他父皇对他的宠爱日渐减少,纵是个孩子,也懂得看人脸色了。
他知道,今晚的主角不会是他。
光彩夺目的薇夫人,笑盈盈地道:“把孩子抱过来。”
立刻有奶娘应声而出,她怀里抱着一个深紫色的锦被,包在被子里的孩子,虽然刚刚满月,但是,看上去,已经相貌堂堂,十分有气势了。
我痛苦地发现,他比我的拓儿,似乎更出色,更强健一些。
襁袍中的孩子,看上去的确有些与众不同,是他父亲的帝王气概和他母亲的狡诈机智交混在一起,孕育出这个气质独特的孩子吗?
澹台谨笑呵呵地说:“颖儿像朕,真像!尤其是这孩子一脸贵气,朕便封颖儿为贵亲王。”
皇上一言既出,下面立刻奉承声一片,拓儿皱了皱眉,愤愤地起身离开。
他的两个妹妹也跟了出去,从小,他们三兄妹感情就很好,这是值得我欣慰的事情。
但是我却不能走,只能微笑地听着。
我的拓儿,十岁才封王,这个孩子,刚满月就封王。
尤其是现在没有立太子,不得不说这个刚满月的孩子是拓儿的竞争对手。
他不懂事不要劲,只要有母妃的地位和皇帝的宠爱便可。
过了汤饼节后,后宫的风势立见改变,最热闹的不是我的淑华殿,而是她的采薇殿。
因凤仪殿肖皇后新殁,且我对凤仪殿不太适应,因此并没有移宫。
而温采薇气势更焰。
这一日,园中金菊开放,我去菊园赏菊,远远的有一行人过来,正前一名宝杏色华服宫装丽人,身量娇小、气度矜贵,身后跟着五、六青衣小宫女,仿佛也是出来闲步散心。待到众人渐渐走近,方才看清楚,那丽人正是薇夫人,脸上带着些许讶异,大约也没想到会在此处不期而遇。
“这么巧,原来是薇夫人。”我淡淡微笑,依旧端坐。
“见过后娘娘,金安万福。”薇夫人上前欠身行礼,云鬓上一支硕大的凤钗正展翅闪光,每尾凤翅皆嵌有宝石,尾坠一缕细长的串金珠璎珞流苏。
按照项朝后宫祖制,只有妃位以上方可佩戴凤钗,皇后十二翅,夫人八翅、四妃六翅,妃位四翅,若是数目超出便为逾越。我留心瞧了瞧,薇夫人的凤钗不仅做功精致,而且规格也略大,再数过凤翅却是整整十尾。
抬手免了她的礼,淡声说道:“妹妹这支凤钗太大,回头改一改,有八尾凤翅也足够华丽了。”
薇夫人有些不自在,笑容僵硬道:“娘娘真是细心,连些微小事也看得仔细,只是凤尾少了展不开,所以才多做了两尾。只是平日戴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是么?”我不愿当着众人动气,挥手让小蝶领着宫人退下,打量着薇夫人不为所动的神色,淡声笑道:“照妹妹如此说,做成十二尾不是展的更开些?”
“十二翅是皇后所用,嫔妾万万不敢。”
“看来,你还是个明白的人。”我轻声一笑,平了平气息,“既然祖制规定夫人用八尾,妹妹又何必逾越?那些不知道的人,不说妹妹是担心凤钗不好看,只当妹妹不懂规矩,私底下难免有所非议。”
“能有什么非议?”薇夫人淡淡反问,别过脸去。
我不由觉得可笑,我每每遇事多是宽容,到今日竟纵出个整日磕碰的主儿。如今她公然打制十尾凤钗,若给后妃们瞧见,自己今后如何威摄众人?
却懒得多做纠缠,起身说道:“回头本宫吩咐善金库的人,晚些去采薇宫一趟。尽快把凤钗改好,不会耽误妹妹平日穿戴的,只管放心好了。”——
如此,便算是下旨意了。
薇夫人自然不能反驳,因此用力咬了咬,将朱唇印出一痕发白之色,胸口一起一伏的,气声笑道:“都说皇后娘娘宽柔,像今日这般行事果决,嫔妾今日才算见过,才知道娘娘是个心意坚硬之人。”
我并不动气,只微笑道:“呵,知道就好。”
薇夫人的脸色愈加发白,因见我要走,自己也站起身来,一脸恼色道:“皇后娘娘果然心思细腻,凡事都想得周全,时时处处都不忘照顾嫔妾。娘娘如此为嫔妾着想,今后必当铭记在心。”
我整理好披风束带,头也不回的转身,一直走到狭长连廊的尽头,方才回头淡声笑道:“那很好,只盼你切莫忘记了。”
这件事以后,好几日薇夫人都没有来淑华殿请安,我亦不计较,只是指导三个子女功课。
秋猎季节又到,拓儿已经年满十二,虽然平时有射击的课程,但总归是教学,所以这一次澹台谨为了锻炼他的胆子,特意命他亲随。
我抚着拓儿稚所了的面容,想了想终于缓缓地说:“拓儿,你知道你父皇最喜欢什么的人吗?”
拓儿歪着头想了一想:“是勇敢的人吧!”
我笑了笑,替他系上小小的头盔:“嗯,去吧,好好表现。”这是你争取机会的时候。
不料,晚上狩猎回来,却看到澹台谨气冲冲地进来,后面跟着垂头丧气的拓儿。
我急忙迎上去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生这么多大气?”
澹台谨转来转出,指着拓儿忍不住骂道:“朕让他跟随狩猎,他倒好,一整天下来一只兔子都不猎到。在众人面前丢尽的朕的脸,还不如展儿和武儿猎得多。”
流云福地缠枝宝相纹的高靴之上,一对金龙正在破云而出,龙身矫昂、双目欲呲,针针线线密实,折出点点碎金般的耀目光芒。
看得时间稍久,双目痛得似要流出泪来,好似宝镜明台碎裂,原先完满的像一轮圆月照人,此时却处处都是碎片,每一片上头都带着尖锐细刺,稍有不慎便被扎得浑身是伤,痛得入骨钻心。
我看着生气的澹台谨,不知道说什么好。
待他发完脾气走后,我方看着拓儿柔声道:“平素你射箭是不错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拓儿一扁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