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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冷地道:“皇上没空见你啊皇后娘娘。就算你再跪一天一夜也是没用。不如你还是速速着手搬离凤仪宫的事情吧。再迟一点,我只好让奴才们将皇后娘娘的东西扔出去了。须知,圣命不可违啊!”
“你……”皇后气得脸色铁青,指上金嵌八宝甲套,红、黄、绿三色宝石,周围一溜金粟米相衬,正闪着耀眼的熠熠光芒。她指着我恶狠狠地道:“小人得志!”
我起身,淡淡地道:“是吗?不过臣妾还是提醒皇后娘娘一句,还是多烧点香祈祈福吧,否则,恐怖会睡不安稳的。毕竟,皇后娘娘做过什么,自己知道。”
皇后恨恨地起身,不甘地道:“苏妤是,你等着,本宫绝不会坐以待毙的。”
我漠然地道:“皇后娘娘叫错人了,来人,送皇后娘娘。”
送走皇后,我附在小蝶耳边低语几句,她脸上浮现出一缕笑意,点点头命人去办。
皇后,从今天开始,我向你正式宣战!
夜深了,该是四更天了。夜风徐徐吹起静心堂内低垂的层层帷幕。殿中一片静谧,唯有铜漏的滴水声打破这片死寂。宽敞的寝殿上只燃着几支银烛,昏黄的烛光明灭不定。
夜风从窗缝间贯入,带着潮湿阴寒的气息,似一口欲吐未吐的叹息,晃得原本稀微的烛火跳跃明灭。隐隐似有人在轻声呜咽,仿佛是一种压抑的、悲怆到骨子里的悲泣,在叹诉无尽的哀伤。
皇后怔怔地坐在冰冷的座椅上,满脸惊惶:“浣碧,本宫这几日夜夜恶梦,难道真的有因果报应,是那些冤魂要来向本宫索命?”
浣碧挑亮了灯道:“娘娘你身为后宫之主,自然有上天保佑,那些恶鬼也不敢近身的!若是娘娘真的睡不安稳,奴婢听说施法做术可以驱鬼,娘娘不如试试啊!”
皇后一脸疲色地道:“嗯,也好,这件事,你安排一下吧。”
我站在窗户听着两人的谈话冷笑,是我命人扮作冤魂夜夜在静心堂游荡喊冤,你自然睡不安稳了!
第二日,果然有一班小道士进宫,说是驱秽避邪,在静心堂里大声念诵,小蝶冷笑道:“看来那人真的是怕了,许了不少银子给那些道士。”
我抿了一口茶淡淡地说:“有时候钱能通天,也有的时候钱末必能保命,时候到了,自然有老天去收,此刻才求佛,末免太晚了。”
颜炽勾唇一笑道:“我让他们有命收钱,没命花。”
我的声音亦是,不带一丝温度:“你去办吧。”
果然第二日便有人在塘中发现小道士的尸体,皇后气得浑身乱战,但此时她凤威已失,无人听她的,自然说话也没有效果。
我隔着一丛红枫,遥遥地望着静心堂那边传来的怒骂声,如青石入定,岿然不动。
一切都像是精心排好的折子戏,起承转合,唱念打做,连一步也错不得,正按装我的计划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澹台谨较以前对我更加宠爱,但于我却如浮云。只因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个深深隐藏在心底的秘密,澹台谨偶然转过脸去,微低的侧影,与那人是这般相似,侧影重叠在那个惊人的秘密上,令我心悸,然后胸口就会牵出一种深切的痛楚。
时间不多了,我等不得了,待处理完皇后的事情,是时候寻解药了,万不得以的时候,只能用那个办法。
入秋的夜,黑得极快,再加上天色阴郁,终于在酉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秋雨。
本来秋夜风雨便易生萧萧之意,更兼雨滴打在竹林梧桐之上,摇动竹影森森,而梧桐叶上淅淅沥沥,点滴不绝,更觉夜寒侵骨只觉万籁俱寂,唯有雨滴梧桐,清冷萧瑟。正是前人词中所言:“夜深风竹敲秋韵。”
小蝶在前面挑了灯笼,轻尘替我打了伞,沿着漫石甬路一路向西,夜黑如漆,灯笼一点橙黄的光,只能照亮不过丈许径圆,竹声似海,风过滔然如波,哗哗的似要涌倒在三人身上。通向废殿的路,似格外漫长一般。
进了黑漆剥落的小门,只见雕镂漆画皆剥落殆尽。院中的枯草被秋雨一浇,皆尽倒伏,两株老梅枯枝沐在风雨中,更添萧瑟之意。
吱呀一声,小蝶推开雕花槅扇,隐约闻见一股浓烈的药气,而屋中几案皆是旧物,灯下只见湖水色的帘幕落着微尘,更显屋中静得寂廖。
我掌心被指甲掐得几乎出血,脸白如纸,冷冷地道:“她就在这里喂我喝下堕胎药,毒哑了我的喉咙,又将我扔到山下……”
轻尘脸上尽是痛惜,低声道:“娘娘……”
小蝶眼中含泪道:“她作恶多端,今晚必会得到报应,主子别想太多了。”
我拭去了泪水,冷冷地说:“放心,我已经不是昔日的苏妤是,再不会轻易软弱示人。想必颜炽已经去办了,把灯熄了。”
小蝶吹熄了灯笼,黑沉沉的废殿如一只怪兽蹲伏在夜雨之中,洞开的房门如兽张大的口,几欲噬人。
夜深雨急,秋风秋雨寒气侵人,偶尔有雨丝打在我的脸上,却浑然而觉得冷。
那越来越近的时刻竟让我热血沸腾,周身像被火焰烤一般难受。
强烈的恨意似乎要爆发出来,熄灭这无穷无尽的秋雨。
一抹白色在夜色中影影绰绰地到来,然后有轻微地唤声:“娘娘,颜炽来了……”
我沉沉地道:“把她带来了?”
颜炽道:“是,现在皇后已经昏过去了!”
我冷冷地道:“把她扔在雨中,淋醒了再说。”
扑通一声,皇后被扔到了污水之中。
她只穿一件素白的寝衣,片刻便被雨水浇透,发丝散乱,污泥沾染了素白的衣衫,过了一会,方悠悠转醒。
我躲在暗处,如看戏一般静静地看着她的脸色先由惊惶转为恐惧,接着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凄厉叫声:“救命……救命啊!这是哪里……是谁把本宫带到这里来的!”
我缓缓地将一方涂了鲜血的白巾蒙在头上,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面前,阴森森地道:“皇后娘娘……你不记得这里了?我就是在这里被你害死的呀……”
她骇得几欲晕倒,勉强爬起来,狼狈不堪地道:“你,你是谁……大胆,本宫是皇后,你也敢来吓本宫?”
我冷冷一笑拉长了声音道:“还要命来……还我孩子的命来……”
皇后尖叫一声转身就跑。
她一进废殿,两扇大门砰一声关闭,她转身去拍门,却无论如何也打不开。
小蝶也步出,依样道:“皇后娘娘,还有我!你设计害得我死得好惨啊!我的孩子也死在了腹中,你还冤枉苏妤是害我。今日我就是来找你复仇的!”
小蝶戴着细长的护甲,涂了磷粉,在夜色中闪着惨人的绿光。
那绿光映亮了她画得鬼符的脸,让皇后惊叫一声,胡乱挥着手道:“走开,走开……”
“皇后娘娘,奴才忠心为你办事,你却杀了我……”轻尘细着嗓子悠悠地说。
皇后终于受惊过度,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小蝶重新点了蜡烛,我们也去了妆容,恢复本来的面目。
颜炽用力踢了她一脚道:“还以为她多历害,原来是个外强中干的母老虎。娘娘,不如一刀把她……”
颜炽作了杀头动作。
我摇头道:“不可!一则她是皇后,生死皆关系着朝堂的动荡,二则她若突然死在这里,追查下去,我们的计划就会暴露。再说她作恶作端,怎能轻易死去?就算她死,也得由澹台谨说了算。今晚就到这里,颜炽你负责把她送回静心堂,经过这番惊吓,不死也去了半条命了!”
颜炽点点头,挟了皇后飞奔而去。
推开殿门,这才发现雨竟已经停了,疏疏一点残月从梧桐叶底漏下来,满院月色如残雪,清冷逼人。
我打了个喷提,小蝶忙道:“夜深了,主子还是回吧。”
轻尘扶着我,顺着原路返回。
经过清音宛时,忽然听到一缕箫声幽幽怨怨地吹出,我止步,忽然想到一个人,不料曲声突然停止,我正欲走,而曲声却渐渐又起。
秋夜残月疏桐,晚凉浸骨,我循声而去,那曲声听着分明,似是不远,但走过竹桥,溪声淙淙里再听,仍在前方。于是一路行去,幸而微有月色,照见溪水如银,漫石甬路如带。
转过几个弯,才看到崔惜朝对月独吹曲。
他吹了一会,又停下来,反复把玩着一枚飞燕踏雪的金钗,喃喃低语:“燕妃,你虽强迫于我,但毕竟我与你有了肌肤之亲,况且,况且你又怀有我的骨肉。我却不能救你,只能看着你死,心中好生难受……”
我们三人都大吃一惊,皆掩了唇,想不到此中有此内情。
我这才联想到从前发生的种种,原来燕妃便是以此来要挟崔惜朝的。
我缓步上前,冷冷地道:“你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