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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锦年唇角浮出一抹浅笑,摸了摸肩头半干的发,抻了个懒腰道:“墨凤。”
“嗯?”墨凤埋首在游戏里,头也没抬。
夏锦年把喝空的杯子递到他面前:“我口渴了。”
墨凤看了她一眼,自觉地丢下游戏,赤着脚下楼去替她倒水了。
夏锦年头枕在胳膊里,倾听门外的声音,等到他赤脚踩在楼梯上的“吱呀”声再次传来时,不知怎么,她就生出一种,仿佛已经和墨凤在这里一起住了许多年的错觉。
彼时,流年缱绻,岁月静好。
还在出神,墨凤就将盛满水的杯子递到了她的面前,她抬眼对上他带笑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恍惚。
“怎么了?”墨凤觉察出她有些不对劲。
夏锦年接了杯子搁在一旁,摇了摇头:“从前我一个人住在这房子里时,每天晚上都会躺在这里听楼下那些奇奇怪怪的声音。明知道老房子就是这样的,还是免不了有些提心吊胆,怕房间里进了耗子,怕有贼偷偷摸进来,还怕……反正就是不安心,有时候情绪绷得太紧,就会失眠一整个晚上。”
墨凤伸指将她脸颊边沾的发丝轻轻掠到耳后,随后在她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今后有我在,你不用怕了。”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一个轻轻的吻,夏锦年不争气地差一点又红了眼圈,因为想起自己很小很小,父母还在的时候,每天晚上睡觉前,他们都会在她的额头上轻吻一下。这种温情满满,被宠溺到了骨子里的感觉,她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体验过了。
这一刻,她心里真的感谢上天,让她能够在茫茫的俗世红尘中遇见墨凤。
夏锦年满足地轻叹了一口气,低垂了眼睫。
就在这时,她摊在膝头还没看完的那本考古杂志上,有一行字跳入了她的眼帘,她起初没留意,但盯了一会儿,就潜意识地读了起来,结果当场就愣住了,过了片刻,她忽然跳了起来。
墨凤眼明手快地扶住差点被她碰倒的杯子,纳闷道:“你又怎么了?”
夏锦年顾不上回话,也不披外衣,就同墨凤先前那样,捉着杂志就赤脚往楼下跑去。
墨凤怔怔地望了一会儿敞开的门,不太放心,紧追了下去。
书房里灯亮着。
墨凤赶到楼下时,看见夏锦年跪坐在老旧的木地板上,埋着头翻书架底下的柜子。
他十分纳闷:“大半夜的你找什么?”
夏锦年还是没有答他,最后翻出一只沉甸甸的牛皮纸袋来,轻轻地嘘了口气。
呼——
牛皮纸袋上不知道积了多久的一层厚灰被吹得飘了起来,好巧不好巧地,墨凤刚好凑到她面前,结果当然是被灰迷了眼。最悲剧的是他抱怨着揉了半天眼睛,等到终于能睁开了,却听见楼梯那里响起一串脚步声,很显然,夏锦年已经丢下他又跑回阁楼去了。
“可恶啊!”墨凤一脚就往书柜上踢去。
不幸再次发生,他赤着脚,又好死不死地踢到了柜角上,疼得他只好抱着脚往书房外面跳,发誓再也不来这间充斥着一股陈年霉味的倒霉房间了。
一路跳回楼上,墨凤看见牛皮纸袋被扔在一旁,暗旧泛黄的纸张和笔记本散了一地,夏锦年正趴在那里翻看这些东西。
他好奇地捡起一页纸,看见上面的字迹娟秀妍丽,与夏锦年的洒脱不同,就猜道:“这是你母亲写的字?”
“嗯。”夏锦年总算回应他了,抬起头来望着他道,“墨凤,我们去云澜山吧。”
墨凤脑子一时转不过来:“啊?”
云澜山离夏锦年居住的城市有千里之遥,属于开发中的自然保护区。尽管现代交通便利,但是去那种地方仍然需要几经周转,这对于身体尚未完全康复的夏锦年来说,这是一趟极为辛苦的旅程。
自从他俩过了机场安检,等待登机时起,墨凤就一直在唠唠叨叨:“你要想打道回府的话,现在还来得及。”
夏锦年的回答是:“不!”
“你身体还没好,吃不消这种折腾,还是回去吧。”
“坚决不!”
“干吗这么倔?我是为你好啊!”墨凤不乐意了,低声咕哝道,“再说你要去的是保护区的无人核心区,需要跋山涉水,你确定没有问题吗?”
“没有!”
墨凤:“……算你狠!但是你别忘了,去那种地方必须要向保护区的管理机构提交申请和活动计划,我就不相信他们会批准!”
夏锦年一愣:“你怎么知道?”
墨凤得意洋洋:“虽然我上课都在睡觉,但也不代表完全没有看书啊!”
夏锦年囧囧道:“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我们的教科书上没有讲这些内容,你看的是小说漫画吧?”
墨凤耸肩:“你管我看的是什么书,反正你去不成就对了!”
夏锦年忽然狡黠地一笑:“怎么会?有你在,想去什么地方都不需要批准。”
“想得美!”墨凤咬牙切齿,“我绝对不会帮你!”
夏锦年有些丧气了:“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重要。”
墨凤软硬不吃:“再重要也没有你的安全和健康重要。”
“墨凤。”夏锦年的目光里满带了恳求之色。
墨凤扭过脸去不看她,顺便躲避她那种会让人心软的目光,但是没想到下一刻就有吻落在他的脸颊上,尽管只是那么轻轻擦过,他的心还是猛然跳动了一下。
夏锦年什么都不再说,只是双手环住了他的腰,将脸埋到了他的胸前,一边感受着他的体温,一边倾听他心跳的声音。
其实这趟旅程她等待和期盼了很久,但是一直没有勇气也没有能力付诸行动,直到身边有他陪伴,她才会在一看到考古杂志上那条年后有考古队再次前往云澜山勘察的消息后,立刻下定决心去完成这个夙愿。
“十年了。”她沉默了一会,垂着眼低声道,“我一直在想象那个地方的样子,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就想亲自去看一眼,到底有多危险神秘,会把我父母的命一块儿夺走。”
墨凤微动了唇,欲言又止。
“我还记得那是夏天,刚好放暑假,晚饭后我蹲在院子里的墙角边看蚂蚁搬家,闷热的空气里全是清新的茉莉花香。”夏锦年陷入了回忆之中,“外婆端了一碗冰镇的仙草冻出来,喊我快吃,那时就有人在院子外面拍门。”
她的眼睫微颤了两下:“来的是个陌生人,我没听清他同外婆说了什么,只看见外婆听完他的话后差点昏厥过去,手里的碗也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冰草冻洒了一地。原来那人是来通知我父母的死讯,还送了一些遗物来,但是有三年时间我一直回不过劲来,总觉得他们还活着,根本没法相信他们就这么突然地走了。直到三年后外婆也因病去世了,我才意识到自己再也没有亲人了,从今往后都得一个人孤零零地生活下去。”
越说,夏锦年声音越轻,到最后几乎细若蚊蚋。紧接着又是长久的沉默,过后她才叹息一声:“被送回来的遗物不多,有很大一部分是考古笔记,上面记着不少云澜山的资料。但是他们最后去的那个地方却没有任何记载,外婆也借口我年纪还小,拒绝告诉我任何信息,直到五年前我联系到了那个考古小队里唯一幸存的一名叔叔,才知道他们当时去的是云澜山中的一处充水溶洞。”
墨凤紧握了她的手:“就这些?”
“那叔叔说他们是四人小队,当时只有他留守在外面没有跟进溶洞去,这才幸免于难,所以我追问他事故细节的时候,他只说是溺水亡故。至于好端端的为什么会三个人同时溺水,他说没有亲眼看见,事后也没有调查出具体原因来,不好胡乱揣测了误导我。”夏锦年苦笑起来,“可能是直觉吧,我总觉得他言辞有点闪烁,应该隐瞒了我很多事,但是他一口咬定知道的只有这些,我也追问不出来。”
墨凤想了想:“所以你才学了考古专业,还想亲自去看看?”
“对,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夏锦年抬起眼来,目光盈然地望着他,“你可以帮我吧?”
谁知墨凤这个死心眼儿的,回答竟然还是:“不行!”
夏锦年竭尽全力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彻底爆发了:“为什么啊?”
墨凤还是那句话:“你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
夏锦年黑线道:“有什么关系?只需要走点山路就可以了,而且如果你肯帮忙的话,还可以省很多的力。”
墨凤有他坚持的理由:“都已经过去十年了,你就算到了那里也不一定能找到什么线索,为什么不能等两年再去?何况就你刚才的叙述来看,那里肯定还存在未知的危险,我未必应付得过来,不想带着你去冒险。”
夏锦年不得不承认他的顾虑是有道理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