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道士凝视着她,百感交激。
他傻笑了两声,忽又板起脸毫不含糊地指责道:〃我觉得你把身份定位在旧上海很不好,简直有卖弄上海话的嫌疑。〃
〃妈叉,说一遍翻译一遍,你以为我很爽。〃女鬼双手插腰,也非常的不平衡。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你会一门外语?!〃
〃对啊!外滩语!不爽啊!买两斤包子过来撑死我啊!哼!〃女鬼骂骂咧咧,显出她对道士的多事极其不满。
〃你怎么越来越顽劣了?!〃道士很无奈,〃你好不容易投胎转世,没必要做皮肉买卖吧!〃
〃皮肉买卖怎么了?!我们女鬼工会的家族生意历来是殡葬、住宿、毒药、情色和杀手机构,我重操旧业,靠本事吃饭有什么不可以?!〃女鬼上上下下瞥着道士,〃谁像你,这么多年一条道走到黑,要换作我,工作的激情早就没有了!〃
〃那你也没必要把每一样工作都从事一遍吧!你们女鬼工会又不评劳模!〃道士也不甘示弱,〃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早先见你做杀手都要比现在好!〃
〃切!早先做杀手不也被你骂得半死!〃
〃杀手是冷酷!可你现在呢,是冷漠!冷酷是冰下水,水还会流动;可冷漠却是铁皮下的铁块,连生长都不会!〃
〃哇靠!长进啊!比喻句都能用了!〃女鬼挖苦地冲他伸了伸大拇指。
〃那你要不就转行,要不就继续做女鬼。〃道士给了个建议。
〃有病!卖谁不是卖。〃
〃真不想做女鬼!不如回兰若寺当姑子收香火钱,也很发财!〃道士锲而不舍。
〃神经病。〃女鬼剔着自己指甲,对道士爱理不理,忽然她扭头对道士莞尔一笑道,〃你想不想玩,我帮你找个清倌人?!〃
啪!道士挥手就给了女鬼一个耳瓜子,鬼如烟如雾本是无形,但道士就是打得到,道士为何这么牛?!〃因为我常喝汇仁肾宝!〃
道士指着作者一通臭骂,〃扯淡,给我把这句删了!否则我罢演啊!〃
插入广告,内部调停五分钟。
好了,继续。
〃你,你打我!〃女鬼用经典的琼瑶式美女那副楚楚动人的死样子,带着哭腔向道士说着,然后扯开了自己的头发,一把撞向道士,〃老娘不活了!老娘今天和你拼了!〃
可见琼瑶式美女总是缺乏女鬼精神,活该受委屈。
〃你是不是吃什么不干净的了?!〃道士推开女鬼,〃你至于为了他这样。〃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女鬼听他说这么一句,立刻面冷若霜。
〃你知道我在说谁!他!书呆子!〃
〃听不懂。〃女鬼又是冷冷的三个字避开了。
〃枉你当初在幽冥口口声声说倾心于我们两个人,事隔经年,我还在,而人世遍寻书生不着,你就颓废成什么样子了?!倘若如你所言,心中有我一半,那你可有为了我好好生活下去?!〃道士蹙着眉,言辞凿凿,铿锵有力。
〃再说一遍,听不懂,什么幽不幽冥,都忘了。〃女鬼指了指地上㊣(6)肉身,〃送我回去吧,大少爷,我还要做生意的。〃
你!道士举手还要打,但女鬼躲也不躲。
〃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好!我再去找,我死也要把书呆子找出来!我就不信他能人间蒸发,就算灰飞湮灭,也会留下个凭据!我去替你把他找来!你有什么恨,有什么怨,全都对他撒气!你就算再活剐他一次,我也不会拦你!〃道士发了狠,咬牙切齿地说。
可女鬼并不领这个情,〃我劝你别这么做,他是根回头草,可我不属马,我属鬼的,鬼有心吗?没听说过。〃
〃那你说的心里两个都有!既然明明有两个,不是跟他就是跟我,现在我在这里,你愿不愿跟我走?!〃道士说时激动不过,走上前握住她冰凉的手。
女鬼长叹一口气,〃怎么就是说不明白呢?别一条道走到黑,别走到黑!你为了我竟然修炼出一个长生不老,可我不是真君,不是菩萨,不是佛祖,我担不起你这么大的执念,松开手吧!你也该累了。〃
〃我不信!你在幽冥说的话……〃
〃人是会变的,鬼也是会变的。〃女鬼撇掉他,〃现在我两个都不想跟可不可以!〃
〃我不信!〃道士摇着头,斩钉截铁地道,〃倘若今天站在这里的是书生,你也会忍心把这话同他也说一遍!我要去把他找来!去把他找来当面问你!看你怎么说!〃
〃一样的。〃女鬼面无表情。
〃我不信!〃道士与女鬼顶上牛。
〃神经病!〃女鬼不屑一顾,回到自己的肉身上死命往下跳,想把魂魄跳进肉身里去。
女鬼速度越来越快,好像一台打桩机在肉身上突突突突钻了起来。
道士终于看不下去了,一拍大腿,从腰际又飞出一把拂尘,搞得跟多啦A梦一样,他就把女鬼变了回去。
女鬼又成为云葆,继续在长三堂子的书寓里做卖笑生意。
道士也离开了,坐上弄堂口的一把皮篷车,一车绝尘。
'二'觉迷迷灭,觉不生迷
道士在路边的长凳上,一手扇着蝇拍,一手支着头打盹。弹紫树叶从空中嗖嗖啪叽地落在茶碗里,一只拇指指甲盖大小的蜘蛛在结网上没站稳,也嗖嗖啪叽地落在了茶碗里,随后一队车马从道上行驰而过,茶桌上顿时布起一片灰尘,更甭提这碗茶了,简直比得过龙嘴大茶壶沏出来的八宝糊糊。但道士眼皮也不抬,拾了茶碗就喝,临了还咂嘴,仿佛黄粱美梦里正啃着鸡腿。
书生站在他面前,看了看他嘴角的一只触手,再看看茶碗里的半只大蜘蛛。三分之一炷香以后,书生二话不说,不由分说,跑去一边呕一声吐了。
〃你真有耐力,我很少见过一个人能忍这么久才吐。〃道士说完,用两指捻丢嘴边的触脚,然后睁开眼冷冷的瞟了一眼茶碗中的半只蜘蛛,随即他将两脚一分,把首一埋,呕一声也吐了。
书生抹着嘴,将竹架搁在长凳上。
〃小兄弟,恶心归恶心,可我也不想啊!你不用坐得离我这么远吧!〃道士抬头,看见书生坐在隔他三张桌子的地方。
书生不理他,从衣兜里掏出一枚铜子,喊了一声:〃老板,请给沏碗茶。〃
〃哪来的老板,没见这里就我一个人看着摊子嘛!喏……〃道士说着,已经以迅雷般的速度斟了碗茶水,砰一声扔在书生面前,开水溅了书生一脸。
书生退无可退,明白自己遇上了一个粗人,他强忍怒火,一边默背着〃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一边从袋里拿出一罐龙虎牌风油精,一面嵌宝铜镜,对镜给自己脸上的烫伤一点点抹上,背一个字抹一个红点,一字一个,刚好抹完,俏面书生顿时成了个薄荷味的大麻子。
〃你叨逼叨的说什么呢?!〃道士忽然来了句保定话。
书生并不理他,捧起茶碗吹开了水面浮叶,细细啜上一口,然后又慢条斯理地从竹架中取出一个蓝布兰花面的干粮包裹,一层层解开,里头是玉米面掺小麦粉做成的贴饼子及若干旺旺仙贝。书生捏起一块往口里送去,吃相煞是好看,清风拂柳絮,不像粗人吃蜘蛛,那是老熊啃甘蔗。
道士看看书生,又看看贴饼子,再看看书生,然后再看看贴饼子。
接着,目光就粘在贴饼子上,挪不开窝了。
〃行行好……〃道士半晌说出这么三个字。
书生很茫然,〃你想干什么?!〃
〃赏口吃的吧。〃
〃你守着个茶摊还要饭?〃书生将包裹往后提了提,怕粗人抢。
道士憨直地冲书生乐了,一指脑袋,〃看我的混元巾和这双笏头履的云鞋,怎么看我都是一个品调崇高的道士啊!怎么可能开茶摊!〃
〃那你怎么只穿一身单薄海青,你的法衣呢?你不开茶摊,你又在这里守摊?!〃
〃谁叫我出观云游时穿的太鲜亮,法衣上织锦绣鹤,前不久在凯旋楼吃霸王餐时被剥去抵债啦!最近又在这里喝茶赊了账,便被扣下留在此处守几日摊,然则我心怀凌云之志,因此这份兼职不会做太久的。〃道士握拳在胸,眼神十分潸然。
〃原来如此。〃书生点点头,咬了一口旺旺仙贝。
道士从书生的眼神中看到一丝狐疑,道士觉得这是一种屈辱,他从小就没有受到过这种屈辱,因为道士很少开口求人,对凯旋楼和茶摊的老板,以及数以百计被他赊过账的老板们都没有用过央求的口气,最常听他讲的一句是:二十年后爷们儿又是一条好汉。但不知今天是怎么地,他在这个眉目如画、翦水秋瞳的书生面前,竟然连说话声音都低了八度,他觉得这个玉净倜傥的男人有一种天生的感染力,一种慑伤力,尤其是他那一双含情脉脉的双眼,清纯无辜,总让人觉得一生下来就跟欠